GZDOC专访吕克·雅盖：我无法想象人类世界没有美丽的自然风光
导演简介
吕克·雅盖 Luc Jacquet
法国/导演/编剧 / 摄影
代表作有《帝企鹅日记》（第7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 ）《帝企鹅日记2》《从前有座森林》《狐狸与我》等
2005年，由法国导演吕克·雅盖拍摄的纪录片《帝企鹅日记》火遍全球。全球1.27亿美元票房，第7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欧洲电影奖，法国凯撒奖，意大利卫奖……这部诚意之作在票房和口碑上都有不俗的表现。
今年10月，《帝企鹅日记2》在中国上映。全新4K拍摄技术，无人飞行器和水下摄影机的辅助拍摄，展现了十多年前无法展现的角度，讲述着小企鹅们在极端环境中努力成长的故事。
《帝企鹅日记》系列是怎样诞生的？自然纪录片如何获得成功？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近日采访了导演吕克·雅盖，看看他是怎么说的吧。
影片拍摄
GZDOC：为什么中间整整间隔了12年，才决定要拍摄帝企鹅日记2呢？
吕克·雅盖：这部电影是在2015年拍摄的。我在第21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期间进行考察，我尝试把它作为一个特别活动，在有关气候变化的谈判中让大家加强对南极的关注。
之前在拍摄企鹅迁徙的时候，由于技术器材的问题，不允许我们潜水。那么这一次，全面探索企鹅的生活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探寻企鹅的水下生活，这是我再次前往南极的主要原因。
GZDOC：请问您在这次拍摄《帝企鹅日记2》中遇到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吕克·雅盖：在零下一到二度的冰水中潜水确实是一个挑战。那是全世界首次潜水员下水接触到帝企鹅王国。他们到达了水下100米深处，这又是一项位列世界前列的成绩。
这些潜水员在如此危险的条件下潜水，表现出色又令人感到惊奇。相信我，每次下潜都是挑战。之后每次潜水员下水时，我都会注意。因为一切都是全新的——携带的器械，环境的寒冷，水下的深度，头顶冰块浮动的危险……所以最具挑战的事情就是潜水。
GZDOC：许多观众评论说帝企鹅日记2的剪辑比较凌乱，时间点很跳跃，影响了观众的理解能力，尤其是小孩子，请问采用倒叙、插叙等手法，您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呢？
吕克·雅盖：我1991年第一次去南极，而在2015年这一次，我又为这30年前就见过的动物而感动。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动物竟然能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生存这么长时间。我的想法是讲述一个幸存者的故事，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这样讲故事。
影片理解
GZDOC：不同的观众对《帝企鹅日记2：召唤》中的“召唤”有不同的理解，请问您认为的“召唤”是什么呢？
吕克·雅盖：我认为召唤是本能的力量。因为我离企鹅群体很近，我每天花大量的时间观察它们。对我来说，印象非常深刻的是看到小企鹅们像往常一样生活着，然后有一天突然就开始向海洋行进。
没有人教过它们怎么做，没有人让它们走向海洋。为什么会这样呢？它们不用学习就能够往海洋走。这就是我为什么把这部影片称作召唤，主要就是因为这种本能。
GZDOC：《帝企鹅日记1》的旁白是男女对话，并且有“因抢伴侣而打架”等生动有趣的情节。有人认为第二部的基调是更温情了，但缺乏趣味性，您是怎么看的呢？采用拟人的手法会不会太主观，这对于纪录片来说，会不会有点越界？
吕克·雅盖：当然，我拍《帝企鹅日记2》的初衷，不是去做一个和前一部一样的影片。对我来说，第一部影片是尝试带观众进入企鹅的视角，这一次则更加关注“传递”的概念。
它更多的是讲故事，讲一个单一幸存者的生活，并且试着去理解，一名在这些年里幸存下来的父亲，怎样把自己的知识传递给它的孩子。所以这决定了我为什么用这种视角，用这种叙述法。
并且，这不是虚假的伪造。我讲故事就是为了尽可能地靠近电影。
人与自然
GZDOC：有研究表明，全球变暖会导致帝企鹅数量锐减，甚至消失。您的其它纪录片也常会提到全球变暖带来的影响，但在帝企鹅日记2中却没有明确地提及，您是不是做了哪些隐喻？
吕克·雅盖：在许多人之前，我之前的电影讲述了法国科学家在南极冰面上发现全球变暖的问题。我的想法当然不是去做一部同样题材的电影。当然，全球变暖确实严重威胁着帝企鹅的未来，并且我们对此很清楚。我没有办法一直欺骗自己。所以如果你想要了解，可以去看我的上一部电影，名为《冰川与苍穹》。你会知道更多全球变暖的相关知识。
GZDOC：在您的作品中，动物是永远的主角。您为什么那么执着只拍自然界呢，您之前是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吗？
吕克·雅盖：当然，自然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我曾和许多人，主要是科学界人士，拍了至少两部相关的电影。我做过一个叫做《从前有座森林》的电影，讲述了一个佛教徒走到原始森林的故事。我还拍过一部《冰川与穹顶》，我之前也有提到，这是人类通过南极冰面发现全球变暖的故事。
自然对我而言是重要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也是。因为我的生活被自然围绕着，我完全与自然联结在一起。我观察它，是分享我对赖以生存的自然的热爱。我也尝试和人们沟通，使得他们也投入到保护自然中去，因为我们需要依赖自然生存。
当你生活在城市的时候，你不会感受到你和自然的联系。但是你依赖自然吃喝，依赖自然呼吸。诗意需要自然，幸福需要自然，因为我们身边的风景能给我们灵感。我无法想象人类生活的世界里面没有美丽的自然风光。
GZDOC：除了动物，您还拍过小孩与动物。人与自然的关系在您镜头的世界是那么单纯而美好，充满了童趣，这是不是跟您的性格有很大关系？您觉得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呢？
吕克·雅盖：事实上，自然带给我许多情感。我希望通过电影来和大家分享我从自然中获得的情感。所以我不是在描述自然，我是在尝试将我对自然的印象分享给你们，这包括情感和政治两个层面的视角。
我的背景是一个生态学家，在成为电影制作者前我是一个科学家。分享自然知识和自然之美带来的情感愉悦，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坚信，和我们不了解的东西相比，我们更可能对于我们了解的和我们喜爱的东西给予关爱。所以拍电影也是让别人了解我的世界的一种方式。
关于未来
GZDOC：您认为自然类的纪录电影如何在商业上能获得成功呢？
吕克·雅盖：成功是很难解释的。人类现在越来越多地居住在城市，并且越来越与自然割裂开来。而这是近两三代人里才新出现的趋势。大部分人曾与自然密不可分，但现在他们住进了城市。
我们可以用人类的需求来解释自然类纪录电影的成功。我们仍然需要与自然连接的东西，这可能就是原因。我们需要一些与商业无关的东西，我们需要淳朴的东西。自然电影可能让我们觉得更舒服。
GZDOC：关于新作你有什么打算？方便透露吗？
吕克·雅盖：我想和中国观众分享这个关于帝企鹅的不可思议的故事。要在南极生存下来，企鹅们只有结对对抗自然，抚养后代。这在我看来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许是世界上最大的挑战。不幸的是，在这一挑战中，它们还受到全球变暖的威胁。
我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你们将感受到对抗严寒、对抗烈风的伟大战斗。我希望你们能和我一样，想要给企鹅留下一个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