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苏东坡传》有感
说起苏轼此人,无非是文人墨客,再往大了说,是敢说敢做“一任群芳妒”的士人。但若提起苏东坡一号,可供探究挖掘的却似乎多了起来。
东坡的人生宛如过山车,起起落落,甚至如屡薄冰,但君子品行的他从未为名为利做出有违良心之事。王安石新法贯彻不当,他抨击批评,惹怒新党一派,被贬杭州。但他未在此地消沉,而是着眼民生,兴修水利,研制丸药。更留下百余首关于西湖的美妙诗词。在《苏东坡传》卷二中有一段绝妙的对苏东坡西湖诗词的评价:“西湖的诗情画意,非苏东坡的诗思,不足以极其妙;苏东坡的诗意,非遇西湖的诗情画意不足以尽其才”,即使是以贬谪的身份在此,他也没有丢了那双发现美的眼睛。白云苍狗,时光飞逝,转眼浮浮沉沉十几年。幼弱的哲宗即位,高太后听政,她不喜新法,旧党很快崛起。这时苏东坡重回京师。此后几年间,他步步高升,然而当旧党一再打压新党并执意循旧法时,苏东坡又再次直言不讳,指出旧法弊病,极力阻止。此时的他,惹怒旧党,又未能见谅于新党,从而彻底开始了他漫漫贬谪路。迈开了他作东坡居士的第一步。
“身似不系之舟,心如已灰之木。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首颇具自嘲意味的诗,似乎已经为我们展开了一幅图卷。
东坡一名始出于乌台诗案被贬于黄州之后。“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那时他本要心灰意冷,但机缘巧合下得到一块城东的坡地,开垦之余为自己号东坡居士。前半生的党羽纷争让他有些伤神,遂将余志投于土地。“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即使身处逆境,依然泰然处之,大气凛然。他似乎是成心不想闲住自己,东坡肘子,东坡肉,东坡饼,东坡豆腐,他发明也动手,让自己活成了一个美食家;“酒材已遣门生致,菜把仍叨地主恩”,摇身一变,新酿桂酒,他的角色又成为了一个酿酒师;用墨丰腴,结字扁平,横轻竖重,笔画舒展,是黄庭坚戏称的“石压蛤蟆”,这次他的角色是一位书法家。研习瑜伽术,修佛法,与农夫话家长里短,行行业业似乎都能看见他的影子,他是那个封建社会里少有把“士人”活成了“世人”的人。
东坡的豁达不同于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完全投于山水田园的隐逸,也不似杜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哀哀凄凄,更非白居易把“穷则独善其身”作信条的消极。他是真正的超脱世俗。“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万事万物的变幻也不过都是卒莫消长,何必计较?所以就算他得到了一块并不完美的地,也并未哀切,而是选择在上面种最好养活的大麦。没有同窗同僚在侧,就与农夫攀谈人情风土。岭南炎热难耐,人烟稀少,可谓人间地狱。那有何妨?“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照他看来,尊贵如皇家人也没有他享不尽荔枝的快活。甚至顽皮如他,在给儿子的信中说生蚝太好吃,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有人跟他抢这美味。“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他甚至要精妙地戏谑一下友人是“妻管严”。哪怕是今时今日,我们都不一定能在逆境中积极地发现美,而东坡却总能让自己的人生快活起来。
东坡的这种人格魅力使他走向各地都有仰慕者为之倾倒。乌台诗案虽凶险,可也有诸多大臣为他求情,甚至对家的王安石也向皇帝上书“安有盛世而杀才子乎?”被贬各地时,有人不远千里去看他,有人在他潦倒时愿意帮他一把。现在大多女生的心中都会有一个长相帅气,品行端正的人,那是她们所追随的偶像。我想,东坡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所有文人心中的偶像吧。
然而人终究不是神,即使伟大如他,也避免不了生老病死,弥留之际,几个儿子泣不成声,他却还要玩笑一句:“哭什么?我平生未尝为恶,自信必不会坠入地狱。”是的,温暖乐观如他,只怕地狱不敢收这样一位旷达的文豪。
回首东坡的人生,光用乐观旷达,却又总觉得缺了什么,想来想去,唯有先生自己的诗足以概括他的一生吧。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