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
“你说他一个这么健康的大学生,生活充实、热爱运动、写作业还写得又快又好,怎么内心还会是…这样…一片枯草?”
“是啊,反而我们这些既不学习又老态龙钟、懒惰、常常在某个荒唐的时间点醒来看着苍凉暮色发呆、为了赶作业而熬夜的人的心灵甚至要比他健康一些。”
……
“但他坏的时候也很活,我喜欢活的人。”
“也许你根本误解了活、误解了他的苦痛、误解成某种诱人的新鲜事物。”
“寻死的苦痛也可以是一种活吗。这未免太荒谬了。”
“不是寻死和活这件事的冲突,是苦痛与生命的某种和谐。痛苦和挣扎在我看来是生命的表征之一。人世常常是麻木的。”
“麻木不仁。”
“枯草是一种大而化之的比喻。总的来说我仍然对他完全不解。我想象的他的内心是这样,枯草,挣扎着、扭动着伸向灰色天空的枯草。也许我们是温水里的青蛙罢了。动物和植物在生命的意义上平等得几乎刻薄。”
“谁都不比谁更健康。”
……
我感到细流从下体滑出,在雪白的瓷砖滴落暗红的一团血块,它在水中漂来滑去,像无辜的幼子刚刚脱离母体——也确然如此。这是我死去的生命,我的生命正是这样一丝丝一团团地月月流逝,什么东西正一点点地将我杀死。我踩了它一脚,鲜血在瓷砖上绽开花来,濺起了腥臭的水花,又迅速地被沖進下水道。城市的地下,污水處理系統也是這樣迅速地吸走人們的一切污穢,遮蓋一切人不願意面對的自我,埋葬人們散落的生命。尋常世界中的難堪只要被熟視或心照不宣地遮掩,人就可以十分坦然十份從容,地上歌舞昇平。
我接受這一切荒謬。它是不自然的,卻非不可接受。人其實沒有什麼原則和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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