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这几年有个变化,就是学会“谋定而后动”察言观色、谨言慎行了,以前那么话唠多舌、放肆嚣张、冲动易怒、敏感矫情、无所顾忌的一个愣头青,竟然渐渐成了一个至少表面上情绪稳定、不露声色的大人了,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姑且称之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吧。
变化的原因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妈。
小时候幼儿园放学回家我总是很高兴地鹦鹉学舌一般把今天老师讲的童话故事以及幼儿园小朋友和老师之间发生的趣闻轶事绘声绘色连说带唱地展示给我妈看。母亲总是温柔地笑着看我耍完那一套show,然后做我爱吃的饭菜以示奖赏。

正如一个演员最开心的时候是得到观众认可的时候,我最开心的时刻不是在幼儿园被漂亮女老师牵着去领饼干牛奶(其实我小时候拿现在眼光看一点都不输韩国小正太hhh),也不是偷偷牵隔壁班小女生的手(小时候胆子真是大),而是回到家表演完今天幼儿园的故事后得到妈妈认可的赞许的【温柔目光】的那一瞬间。那感觉真是棒极了,人生二十年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莫过于此了。

所以很难说我小时候能说会道跟个话唠、戏精、小大人一样是不是我妈的【善于倾听以及不吝赞许的柔性育儿理念】发生了作用。
就这样,我小时候就一直扮演着听话懂事的乖孩子这样一个角色,平时也不出去玩耍一放学就做作业。其实现在想来就是为了得到妈妈温柔的赞许的目光罢了,小孩子那点儿小心思也就那样。
相反小时候老姐跟我性格截然相反,她是属于野路子那种。狂野的事迹数不胜数:未满十岁就骑着家里踏板的本田摩托带我兜风(我是被忽悠上去的,郑重声明)结果摔到阴沟里人仰马翻🐴。。。还有骑自行车载着我上小卖铺结果把我脚搞进后轮的轮毂里,擦伤还是划伤来着总之擦了好久的紫黑色药水(后来才知道那玩意儿叫碘伏)导致我对自行车有着很深的心理阴影直到十岁才学会骑自行车。还有在乡下奶奶家骑着山羊满地跑我奶奶追都追不上,在外婆家不给小手绢儿不睡觉。。。

诸如此类英勇事迹省略两千字。
然而后来中学时代也作死还特矫情(现在作死不作了矫情的臭毛病偶尔还是会发作)。总之怎么说呢,过了二十岁以后,我和我姐的性格就像颠过来了一样,她陆续工作结婚生子,【岁月待她以温柔静好她亦报岁月以温柔静好】,总之现在的她绝对是个贤妻良母了。而我小时候表面上特乖巧的性格慢慢撕开了面具,性格当中【尖锐的生猛的有棱角的血气方刚侠义刚劲】的一面逐渐成了我灵魂的底色,遇到意气难平的事情时不时就要虎啸山林龙吟四海那么一回合。

不过随着一岁一岁的成长,我的观众群体也是逐渐扩大的,同学师长亲戚朋友领导同事等等陌生人成为了我生活的观众。
有时候也会奢望像幼儿园放学后的那个小戏精附体一样,要是我只有一个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会给我以温柔的赞许和认同的观众,那该有多幸福啊。
可惜那只是奢望,现在阿唐同学的观众不仅仅只有我妈妈一个人,为了迎合观众的口味,我有时候得学聪明点儿夹着尾巴表演狡猾的狐狸,有时候要装疯卖傻表演憨憨的狗熊,有时候得装上翅膀表演翱翔天际的雄鹰……

只要观众需要,我可以凭着唱念做打十八般武艺,使出孙大圣七十二般变化表演任何角色,让大多数人感到满意舒适。既然观众花了钱来看我表演,那可不得在这人世间的大舞台上把这出戏演下去嘛?
不过说真的,最过瘾的演员经历,还是只给我妈一人表演的时候。心底里最赤诚的小欢喜小确幸小情绪,都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一个人看,那个人也许只有我妈了。演员和观众的关系,就是我们家母子关系的缩影。
【母亲永远是孩子最忠实的观众】,而孩子却未必一生只给母亲表演。写到这里,我有些心酸了,有些东西如骨鲠在喉,难以言表。

今生的母与子能作彼此最好的演员与观众,那已是天赐的缘分了,又岂敢再奢求更多呢?
东坡词里有这么一句: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梦醒了,戏散了,这辈子母与子的的演出那也就落下帷幕了吧。 戊戌年十月十三 金陵冬夜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