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德《地上的粮食》（又名《人间食粮》）摘录及笔记

版权归作者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作者：槑（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uri=/note/697363304/ 笔者前话：安德雷·纪德是法国20世纪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也是194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今天我所分享的是他的一部散文诗集《地上的粮食》（唐祖论译），其中选取了一些对我而言很受启发的句子与段落，并作了部分笔记，目前只摘录了第一、二两卷，希望对纪德研究者或爱好者们也能有一点帮助，因为缺乏法文原著，某些译句我或有存疑，若有读者身边有法语原著的电子版，希望可以发一份到我的邮箱：Brighty02@163.com，万分感谢！这部作品是纪德在其26岁时（1895年）所完成的，当时的他正值青年，虽看似“逃离”，却对万事万物充满了热忱之心，并且把这种热忱真切地传染给了正读或者是读过这部作品的读者们，它讴歌个人的努力、完全的献身，强调顺乎自然，重视身体感受及人生体验，不仅使自己在创作的过程中不断改善和提高，还在最大程度上创造新人，他把绝对的真诚献给了他的“拿塔纳埃勒”们，也让人我在阅读的过程中无限接近于成为他的信徒。对纪德产生兴趣是因为他和我的研究对象戴望舒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割舍的联系，并且戴望舒也曾在1937年初译过纪德的《从苏联回来》这本书，所以阅读纪德的作品或许对于我此时正遭思路瓶颈期的研究会有一定的帮助，或许功利心是我读他的起因，但是爱上这部作品却是我意料之外但又感觉很美好的事，因为26岁的他太像现在的我了，对任何美好的东西，对大自然的一切美好事物都充满了热情与热忱，而且只增不减。无疑他很重视过程，追寻的过程，等待的过程，创作的过程，快乐的过程……好像每时每刻都充满了希望和奇妙的未知性，人生因机遇而幸福，因未知而惊喜。他是爱读者的，比爱自己还更爱！ （法）安德雷·纪德《地上的粮食》 唐祖论译 前言：这是我们在大地上享用的果实。——《古兰经》Ⅱ，23. 献给我的友人 莫里斯·基罗 1、1927年版序言： （1）人们通常根据我这本青年时期的书来判断我，仿佛《地上的粮食》所反映的伦理观就是我毕生的伦理观，仿佛我自己头一个没有遵循我献给青年读者的意见：“扔掉我的书吧，并且离开我！”不错，我是 非常迅速地离开了写《地上的粮食》时期的我；其结果就是，假使我审视自己的一生，便能注意到左右的特点，远不是见异思迁，恰恰相反，是忠贞不贰。这种内心和思想上的极度忠诚，我认为是很稀有的。对于那些在临死前能见到自己宿愿已偿，大业完成的人，我要求你们给我列举他们的名字，我愿自己的席位紧挨在他们的身旁。Ｐ110 （2）拿塔纳埃勒（Nathanael）【卞之琳翻译成纳达娜哀】：作者给他想象中的信徒取的名字。 梅纳克：作者臆想的名字，体现或代表了作者的思想倾向。 （3）愿我的书教导你，对你自己比对书的本身更感兴趣，进而对一切其他的事物比对你自己更感兴趣。Ｐ112-113 2、第一卷：我那长期沉睡的慵懒的幸福苏醒了······——哈菲兹（14世纪波斯最著名的抒情诗人） （一） （1）上帝无处不在，拿塔纳埃勒，愿你别往他处寻求。Ｐ114 （2）每一种思想，只有在它不同于别的思想时，才能使我感兴趣。因此，我排斥了同情。在同情之中，我看到的只是承认一种共同的感情。P117 （3）我只是为你而写，我只是为你的这些时刻而写。我要写一本这样的书，那里面任何思想，任何个人的激情对你好像不复存在，你会觉得你在那里面看到的只是自己的热忱的投影。我愿意靠近你，并愿你爱我。 伤感只是消沉的热忱。 任何人都能赤身裸体，任何感情都能饱满充溢。P118 （4）梅纳克是危险人物，你得怕他！他受到明智者的谴责，但他的孩子们却相处得很好。他教孩子们不要再只爱他们的家庭。他慢慢地教他们离开家庭。他使得他们的心灵一味梦想得到野生的酸果，并且念念不忘奇特的爱情。啊，梅纳克，我当时真想跟你继续共奔前程。可是你憎恨懦弱，并且教导我离开你。 （5）如果过去不在现在之中投下往事的影子，现在就将装满种种未来。但是可惜，一种惟一的过去只能描画一种惟一的未来——未来被投射在我们的前方，正像一座无限长的桥梁被投射在太空一样。P119 Idea ：因为过去和未来是相对概念，二者相互依存地存在着。 （二） （1）我听任一个新人在我身上慢慢形成，这个新人最终将是未来的我，他和现在的我已经迥然不同。任何到达我跟前的光，都好像穿越了碧绿的碧绿的水层，透过了树叶和枝茎。P121 （2）生命的充盈可以达到，但尚未达到，这种感觉起先被人隐约地感到，后来渐渐变得无法摆脱。“啊！让一扇光亮的窗子终于打开，”我大声喊道，“让窗子在这些无穷尽的烦恼中突然出现吧！”P123 （三） （1）天空在孕积暴风雨，整个大自然都在等待。P123 （2）拿塔纳埃勒，愿你内心的每一种期待连一种愿望都不是 ，而只是一种表示欢迎的倾向。你等待着你会遇到的一切吧，但是你的愿望要仅仅限于你会遇到的一切。你的愿望要仅仅限于你所有的东西。你要明白：一天内的每一瞬间，你都能够占有整个上帝。但愿你的欲望就是爱情，但愿你的占有就是爱情的表示。因为，一种不见效应的欲望又算得了什么呢？ （3）拿塔纳埃勒，惟独上帝是等不到的。等待上帝，拿塔纳埃勒，这是不明白你已经占有上帝。不要把上帝和幸福区分开来，要把你整个的幸福都投入到每一瞬间。 （4）<夜幕降临，这要看成是白昼的死亡。晨曦揭晓，这要看成是万物的诞生。愿你的视觉时刻都新。> 智者即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的人。 （5）世上惟一的财富就是生命。生命中最最微小的瞬息都胜过死亡，也否定死亡。死亡仅仅是对别的生命的许可，好让万物不断地更新。死亡是为了任何形式的生命不占有超过其自我表现所需的时间。幸福的时刻是你的讲话铿锵响起的时刻。所有其他的时刻，你去倾听。但当你讲话的时候，你就别再倾听。 拿塔纳埃勒，你一定得在你心中焚毁所有的书本。P126 （6）<轮舞曲> 为了崇拜我所焚毁的书本 有些书供人坐在小板凳上 放在课桌上诵读， 有些书供人在步行中吟唱 （这也是由于开本大小的缘故）。 这些书供森林中阅读，那些书供乡间阅读。 乡村高尚，西塞罗说。 有一些书我在驿车上念， 另一些，躺在草料仓的角落里读。 有一些书使我相信有一个灵魂， 另一些书则使灵魂绝望。 在一些书中，人们证明上帝存在， 在另一些书中，人们不能达到这个目的。 有一些书只被 私人图书室所容纳， 另一些书则刚接受过 许多权威批评家的颂词。 有一些书只论述养蜂， 于是某些人嫌其过于专深。 另一些书如此地高谈阔论大自然， 读后你又何必再去散步。 有一些为睿智的读者不屑一顾， 但却鼓励少年儿童向上。 有些书人们称为文选， 里面有天南地北的集锦。 有些书要使你热爱生活， 另一些书作者脱稿后就自杀身亡。 有的书散播仇恨， 并且自食其果。 有一些书谦逊有趣，通篇令人心醉神迷， 读时似乎生辉。 有一些你钟爱如同兄弟； 它们比我们纯洁，生活得比我们完美。 有一些用奇特的方式写成， 纵然你多次钻研，仍然不得要领。 拿塔纳埃勒，我们什么时候能烧毁所有的书本！ 有一些不值四文钱。（存疑：法国也有文钱这种说法吗，还是只是译者的创造性改译？） 另一些价值连城。 有一些书谈到国王和王后， 另一些书则记述清苦异常的穷人。 有一些书中的话语， 比中午叶丛间的声响更轻柔。 这本书是约翰在巴特摩斯城 像老鼠一样吞食过的书， 但我更喜欢覆盆子， 它使他五脏六腑布满苦味， 随后就幻觉丛生，想入非非。P128 （7）“海滩上的细沙柔软轻盈。”对我来说，限于诵读这一句子是不够的。我要使自己赤裸的脚趾直接感受到这一点。任何不先经过感觉的知识对于我都是无用的。 （8）我多次见过春天的进程。 万象川流不息。 打从这天开始，我生命中的每一瞬间，给予我一种绝难名状的礼物所带来的新鲜滋味。因此，我生命处在几乎是无休止的激动的惊愕之中。我很快地陶醉了，我乐于在一种醉醺然的境界中前进。P129 （9）我大胆地把手按在每一个事物上面，我以为自己对想要的每一事物拥有权利。（再说，我们所希望的，拿塔纳埃勒，远不是占有而只是爱。啊，要让任何事物在我面前都放出虹彩；让各种各样的美蒙上我的爱，把她点缀得绚丽多彩。Ｐ130 3、第二卷： （1） <粮食！ 粮食！我期待于你！ 饥饿不会在半途停顿； 除了使人满足，它不可能沉默； 道德不能打发掉饥饿， 靠节食，我只能哺育我的灵魂。 满足啊，我追求的是你们。 你们是美好的，就像炎夏的清晨。> （2）假如有通向东方的路，那便是在心爱的大海上破浪前进；那便是伊拉克莫索尔城的花园，撒哈拉的土库拉舞，瑞士高山上的牧歌。 假如有通向北方的路，那就是尼吉恩的集市，扬起雪花的撬车，冰封的湖泊。当然，拿塔纳埃勒，我们的欲望是不会厌倦的。 船舶驶进我们的海港，从陌生的海岸运来了成熟的水果。 赶快卸下船上的这些重荷，好让我们最终如愿以偿。P131 （3） <我了解大地上最美好的东西， 这就是我的饥饿，哦，拿塔纳埃勒。 饥饿永远忠于 始终在等待它的一切。 夜莺的沉醉是由于酒吗？ 苍鹰的微醺是由于奶吗？ 画眉的眩晕不是由于刺柏子酒吗？> 苍鹰是沉醉于它的飞翔，夜莺是陶醉于夏季的夜晚。平原因闷热而发生震动。拿塔纳埃勒，愿任何激情都能使你变得陶醉。倘使你吃的东西并不使你陶醉，那是因为你的饥饿并不厉害。Ｐ133 （4）我一点不喜欢那些把艰苦奋斗看成是自己的功劳的人。因为如果艰苦，他们最好去干别的事情。在创作中，你找到快乐，那是工作合适的标志；拿塔纳埃勒，我快乐的真实性，是我最最重要的指南。P133-134 （5）拿塔纳埃勒，你不要再梦想重饮那已逝去的流水。 拿塔纳埃勒，不要在未来中再寻找过去。要抓住那每一瞬间中不同的新奇。不要为你的欢乐作好准备。要知道，就在你准备停当的地方，你会为出现一种不同的欢乐而吃惊。 你为什么还不懂得任何幸福都属机遇，它每时每刻都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有如一个乞丐出现在你行走的路上一样（存疑：乞丐的出现与幸福有何必然联系？难道仅仅是因为其出现的偶然性和幸福出现的偶然性是同种性质吗？）倘使你说你的幸福已经死去，那是因为你所承认的幸福，仅仅是合乎你的原则和意愿的幸福。这样你就会倒霉。 对明日的梦想是一种快乐，但是明日的快乐又是另一种快乐。幸运的是没有任何事物会雷同于你所做过的梦，因为每个事物的价值正在于差异。P134 （6）“上帝创造了我，我很感激；如果上帝没有创造我，我不存在，那我会怨恨上帝的；但是这种感激的程度不会超越那怨恨的程度。 拿塔纳埃勒，我们只能像谈论自然那样谈论上帝。”Ｐ135 （7）各种事物都是届时才来到；每一事物都因需要而诞生。因此，也可以说，这只不过是一种外在的需要。 （8）要用许多快乐才能买到一点点思想权利。一个自称幸福，并且进行思维的人，才称得上真正的强者。P138 （9）拿塔纳埃勒，每个人不幸的来源，在于他自己在观看；他使得他所看到的一切隶属于他自己。每一事物之所以重要，并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它自己。但愿你的眼睛和被观看的事物合二为一吧！P138-139 （10）拿塔纳埃勒，别逗留在和你相同的事物附近；决不要在那里逗留，拿塔纳埃勒。一旦环境和你雷同，或者你和环境相似，这就对你毫无裨益了。你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对你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你的家庭，比你的卧室，比你的过去更危险的了。你从每种事物中只需汲取它带给你的教育，让每种事物中涌流出来的快乐使该事物枯竭下去吧！P139 （11）把我生命的每一瞬间加以分离，以便完全隔绝地接受一种快乐，以便骤然把一种独特的快乐集中在某一瞬间。 拿塔纳埃勒，非常简单地说明、表态，这已是一种很大的愉快。P140 （12）拿塔纳埃勒，我来教给你热忱。P118 （拿塔纳埃勒，）我要教给你热忱。P119 拿塔纳埃勒，我愿意教给你热忱。P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