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极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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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头，换成我的头。
城东，衣衣不舍服装店。
店外，夜色已深，灯火阑珊；店内，冯小桃正靠着收银台和老公武飚通电话，余光里，一个装扮古怪的顾客走了进来。
的确够古怪：身裹黑色高领风衣，头戴黑色鸭舌帽，卡着墨镜，连几乎遮住整张脸的口罩也是黑色的。
一身黑，无杂色。而且，顾客的身材分外干瘦单薄，就像细柳上顶着只烤糊的土豆，一晃一晃的，风大了都能吹倒。
当时，冯小桃和老公说得热闹，腾不出嘴，便冲瘦顾客点点头，请自行挑选。瘦顾客也很有礼貌，回敬点头，接着扎进了衣架中间。
多说半分钟光景，瘦顾客转了出来，两手空空，径直走向店外。
看样子，是没相中。
冯小桃习惯性地客套了一嘴：“你慢走，欢迎再次光临。”
动静悦耳，也很大，瘦顾客肯定听到了，但他既没回头，也没吱声，眨眼功夫便消失在阑珊夜色中。
时下，虽说雾霾挺严重的，你也不至于把自己包裹成粽子吧？冯小桃嘀嘀咕咕，无意中一抬眼，顿觉心尖儿忽悠一颤。
店里，安放着四五排衣架；靠墙的位置，则并排立着十几个塑料人偶。穿戴在人偶身上的衣帽齐全，一样没少，但其中有一个，正咧嘴歪笑，用黑咕隆咚的眼洞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知何时，衣偶的塑胶光头，居然被换成了一颗白森森无比瘆人的骷髅脑袋！
这突兀一幕，登时吓得冯小桃头皮发奓，失声尖叫起来：
“老公，快过来啊！店里闹、闹鬼啦！”
02
武飚急匆匆赶来，细查一遍，衣服没丢，只是衣偶被换了颗吓人叨怪的骷髅头。
十有八九，这是个恶作剧。
武飚暗忖：若非熟人吃饱了撑的，瞎胡闹逗乐子；就是竞争对手装神弄鬼，搅和生意。
“别说，这玩意做的倒挺像真的。”武飚说，“小桃，调监控，看看是谁这么无聊。”
“哼，吓死我了。等找到他，我非把他的脑瓜子揪下来当球踢不可。”
气鼓鼓发着狠，冯小桃开始回放监控。很可惜，那是个死角，啥都没拍到，自然也无法查出是谁搞的这出恶作剧。
那就再安个探头，全方位监控，只要他敢二度登门，定能逮住他。武飚正忙着调试呢，冯小桃不小心碰到了骷髅头。只见骷髅头骨碌碌，晃悠悠，摔下了收银台。
咣当，两颗牙齿从嘴巴里掉出来，在灯下泛着森森白光。
“老公，你看，好像是……真牙！”
03
一转眼，半月过去。
就在冯小桃渐渐忘掉这档子事的时候，一天晚上，临近打烊，那位身裹黑风衣、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瘦顾客再度走进了服装店。
落地很轻，几无声息。
瞅着他走向衣架后，冯小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慢慢跟近窥探。不料，瘦顾客冷不丁冒出，直吓得她仓皇倒退了两大步。
“欢迎光临，你……买点啥？”
瘦顾客墨镜遮眼，口罩挡面，仍一字不言，擦身而过。
一股凉意，顷刻渗入了冯小桃的骨髓。
恰恰这当儿，武飚来了，调看监控。看着看着，两人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毛骨悚然，什么叫活见了鬼——
瘦顾客的动作非常快，快到令人目不暇接：
先摘掉三个衣偶的帽子，对比一番，选中一个，继而从风衣里掏出了刀。
干什么？割取衣偶的光头；
与此同时，硬生生扯下了自己的脑袋！
天，他在……换头！
对换完毕，瘦顾客晃晃脖颈，接着仰脸，冲监控咧嘴一笑，又飞快地戴上了口罩、墨镜和鸭舌帽。一转身，就碰上了试图窥探的冯小桃。
也便是那面冲监控的咧嘴一笑，直骇得冯小桃和武飚几近窒息。
要知道，那些衣偶都是用塑胶做的啊，居然能和瘦顾客的身子衔为一体，且笑得无比自然，栩栩如生！
04
“老公，他、他是、是……”
“别瞎猜，我倒要瞧瞧他在玩啥鬼把戏。”
武飚清楚冯小桃想说什么，打断她后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被换头的衣偶前。
抬手一碰，啪嚓，衣偶的头便从脖子上掉落，折着个儿滚到了冯小桃的脚下。冯小桃惴惴查看，当即拖着哭腔喊道：
“这个，这个头，就是那个被换成骷髅头的衣偶原来的头。老公，我怕，要不咱把店关了，回老家吧？”
武飚和冯小桃的老家，在距此地百里外的落霞岭。别看名字起得好听，实则是个闭塞落后的小山村。去年，两人进了城，在城郊盘下这间店面卖服装，取名“衣衣不舍”。眼见生意越做越红火，谁想，竟遇上了这档子叫人骨寒毛竖、不可思议的诡事。
不过，强稳心神细琢磨，瘦顾客两次进店，只为换头，并没为难或伤害冯小桃。这说明，他应该没有恶意。
可是，在这条街上，从巷口到街尾，服装店一家挨着一家，哪家都有成排的衣偶，他为何偏爱来这儿？
是走顺腿，还是冯小桃长得好看，或者瞅我眼款子发青？
武飚翻来覆去，绞尽脑汁，也没寻思出点端倪。倒是冯小桃似想起什么，戳着武飚的鼻子惊惊乍乍地嚷起来：“都怪你，怪你。肯定是他，是他找头来了！”
武飚听言，先是一怔，紧跟着就冒了冷汗。
显然，他也想到了他是谁。
“哪我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头归原主啊！现在你就回落霞岭，办不妥别回来！”
05
至此，基本能料定，这都是心无敬意瞎胡闹惹的祸——
原来，当初在进城前，为筹集开店资金，武飚砍伐、卖掉了自家山地里栽种的几十棵白桦树。
山里人会过日子，舍不得花钱买煤，树桩树根也要刨出来做烧柴用。一天，冯小桃跟武飚去挖树桩，挖着挖着，武飚突然神秘兮兮地招呼她：小桃，你猜，我挖到了啥宝贝？
陈小桃满心好奇，凑上去看。
是颗沾满泥土的头骨！
你别胡闹。从哪儿挖出来的，快放回哪儿去。陈小桃吓够呛，边说边惶惶躲闪。武飚见状，乐得前仰后合，还把头骨扔向了陈小桃：
我媳妇长得漂亮，连它都眼馋，追你去喽——
那颗头骨，终没追上冯小桃，却翻着跟头滚下山坳，跌进了一口蓄水井。
06
三天后的傍晚，武飚带着满脑袋包打道回城。一同带回的，还有那颗衣偶的光头。
“小桃，还真是他。”
武飚依旧心有余悸地说，一回到落霞岭，顾不上歇息，他就去了村里的亓婶家。
据传，亓婶的大姨，是旧时“三姑六婆”中的师婆，也有的地儿叫仙婆，神婆，专门替人祈福消灾，画符收惊。亓婶曾跟她学过一些手段，东家的孩子丢了魂，西家的媳妇被黄皮子迷了心窍，大都找她给瞧看。
听完武飚的诡遇，亓婶骂声“小瘪犊子，自古亡者为大，咋能耍笑？”
一同上了山。来到挖出头骨的地方，武飚净手焚香，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后，小心翼翼往下挖起来。
不管你信不信，挖到大约一米深时，衣偶那颗被换走的塑胶光头，和一具枯骨便露了出来。
随后，武飚又战战兢兢滑进那口狭窄阴暗的蓄水井，被井壁碰得剐得满头满身都是伤，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找到了被乱石卡得死死的头骨。
说来也怪，头归原主，衣偶的塑胶光头就自动脱落，骨碌到了一旁。
从旁帮着操持此事的亓婶说，幸好他不是小气鬼，不然，麻烦可就大喽。武飚惴惴地问，他换过一回，为啥还要去第二趟？
亓婶白了他一眼，道：“废话，当然是不搭配，不合适呗。”
接下来，武飚诚心诚意给枯骨修了坟，还诚心诚意道了歉。
“小桃，你说的对，我不该胡闹，胡闹是要付出代价的。”武飚如释重负刚吁出一口气，就见媳妇冯小桃的眼睛里，惊悸之色愈发浓重。
“小桃，你怎么了！？”
冯小桃大张着嘴巴，抬手指向了监控器。
只一眼，武飚的那颗心便飕地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里。
07
衣架后，衣偶前，又多了一个口罩墨镜鸭舌帽全副武装的怪顾客。但他的个头，明显要比早先那个瘦顾客矮一大截。
不是矮啊——
冯小桃和武飚看得真真切切，当他选中一个衣偶，摘下口罩和帽子时，脖颈上空空如也！
安上衣偶的头，他亦如瘦顾客一样仰起脸，冲着监控探头咧嘴一笑，随即出店。
“你不说都办妥了吗？咋又冒出一个？！”
是啊，怎会这样？大惊之下，武飚忽地想起，在落霞岭，他曾问过亓婶，瘦顾客第一次去时，脖子上有脑袋啊。老奶奶说，可能是跟别人，啊不，跟别的尸骨借的吧，也有可能是偷的。以此推断，瘦顾客换下并留在店里的那颗骷髅头的主人，应该就是这个矮顾客。
心念及此，武飚惊问：“小桃，那颗骷髅头呢？”
“我、我把它和那两颗摔掉的牙，全踢进门口的马葫芦里了。”
武飚听罢，疾步出店，移开盖子，噗通，跳进了泔水与垃圾混杂、臭气熏天的马葫芦。
天亮时分，他又匆匆赶去牙科诊所，买了两颗上好的烤瓷牙后，再次回返落霞岭……
然后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歌声“把你的头，我的头换一换，换一株幸运草， 换一个同心圆……”
原标题《换头》，作者：刺猬，发表于微信公号：一千灵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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