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母亲干家务的二三事
客厅响起起伏不断的声音，电视里发出来的，听起来就是那种电视剧里的音乐，平常人家都不爱听，这肯定又是女儿在看了，丽丽妈在水池边搓着碗筷，竖着耳朵听了几声，确定了没错。“这音乐谁会听？“丽丽妈听了半秒钟，就觉得脑壳疼，她嘀咕着，左手抓起抹布，后边迅速压了压洗洁精的喷头，透明的液体成块滴到她的手里。
洗碗筷是麻利活儿，丽丽妈觉得作为家庭主妇，吃完饭待在厨房一会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时候，她会收拾碗筷、擦洗灶台，然后呼唤阿标爸去扔垃圾。干净的厨房，会散发出一种皂香味，这是作为家庭主妇，今天一天最美好的成果，也不知忙了多久，总之，那股味道让丽丽妈特满足，她觉得把本分的事情，认认真真去做好，内心特别踏实。
平时，丽丽妈是个挑剔的女人，她会嫌弃丈夫不洗头，在儿子洗澡前训斥他”待在浴室里发呆！”，大女儿也挺怕她唠叨的，比如早上扫地的时候，就叫女儿别赖床，总之，一天不得清净。但是，她爱干净，也是被家人看在眼里的，我指的是，她眼中的干净——味道要清新，地板或墙壁、甚至长裤子，都被搓洗得发亮发白。
“你给我买的裤子，不好穿了！”电话那头，丽丽妈聊着，说道这个事情。
“怎么回事？“女儿小小问。
“裤腿变宽了，现在前面还褪色了。”丽丽妈说着。这是女儿小小在休闲品牌店给丽丽妈买的裤子，买了不到半年吧，这种情况说明，裤子质量真的很差。当时小小纳闷了好一阵，好不容易买条休闲裤，以为妈妈会穿很久，因为丽丽妈特爱穿牛仔裤，觉得方便又好看。冲着这一点，小小觉得休闲裤也挺舒适的，就给她买了一条，换换口味。又过了一段时间，丽丽妈干脆不穿这裤子了，她嫌弃样子难看。
后来，女儿小小回家记起这件事，发现裤子是被刷坏了。的确，那裤子没法看了，裤腿松垮，黄颜色竟然快褪光了，一看就是被狠狠地刷了很多遍。“没被刷破已经不错了！”看这裤子，女儿差点叫出声，“这真的过分了！”边想着，小小突然想笑。脑子中立刻浮现了妈妈埋着头刷洗裤腿的情景，脚边的泡沫越堆越多，而她就像是熨衣服似的，边边角角都要照顾到，神奇的是，观望过这个场景的小小，并不觉得有多麻烦，当时，她就看得目瞪口呆，觉得很过瘾。
没错，丽丽妈洗洗刷刷，特别卖力，看到干净得可以照出人脸的地板，还有住了十年，还是白白净净的厕所，就知道这空间的清洗工作，是下了功夫的。照顾成这样子的女主人，会是什么样子呢？除非她很爱家务，要么就是很爱这种感觉，可是，丽丽妈，给人的感觉，是另一种。小小看在眼里，每次一做家务，丽丽妈就狠狠地刷洗，往往做完了，人也累趴了。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体力消耗，日复一日，她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因为，相对来说，这是枯燥的活儿。
这种干活的方法，是该感激，还是怎么样呢？没错，家里人也没说啥，这是默认的了。说丽丽妈辛苦，她又挑剔别人干得不好，稍微闲一点了，她看着不顺眼，又唠叨说自己就是命苦。总之，周末，女儿从寄宿学校回家，都会被赶着去洗衣服，晚上，还要求女儿把洗厨房的活儿也干了。
不做不知道，还真是繁重的家务活，小小那阵子，特别郁闷。要是在古代，做一洗衣娘，天天泡水，还无数次从水里捞出衣服，拧干了又冲洗，反复三四次，真让人受不了。这是周末回家，终归是逃不过，每天早上起来，衣服就乖乖呆在盆里，等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几年，家里终于添了洗衣机，从那时候，终于解放了双手。反正，小小就特别好奇，也特别兴奋，内心甚至有小小的自豪感，一洗完澡，衣服放洗衣机，等着明天一起滚，别提多轻松了。
“别开太早，让爸爸好好睡一会儿。”任务又来了，妈妈在上班前，又把这滚洗衣机的事情交代了。好吧，这次是晾衣服了，小小又无奈地想，有点小烦躁。洗衣服电源开了，放洗衣粉，又点点点几下，这过程简短，颇有趣味，所以，忽略不计，然而晾衣服，就不是这回事了。
首先，衣服很多，从这头，要推倒那头，厨房的烟雾，都会从那头窗口散发，每次，小小都不愿意在那里凉东西。其次，晾衣架特别高，必须用上了晾衣杆，才能完成任务，可怕的是，每次用的是自制的竹竿晾衣杆，把钉子掰弯，就算是铁钩了。没有说自制的不结实，相反，它好好地用了不下5年，小小大学毕业了，估计还在用。问题在于，竹竿又重又长，这就加大了勾住的难度，每次都找不到角度。这种姿势，真的一点都不美，而且，不是什么有趣的。真是奇怪，活生生把阳光下的晾衣服运动，搞得乏味无比。反正，小小觉得很没意思，每次丽丽妈过来，总会发现问题。
“你衣服要晾开些，别挤在一块儿！”
“你竟然把袜子放到洗衣机里洗？内裤也放了吗？”
小小当时就觉得，妈妈这活儿真不好干，因为，她管的太细了！而她内心，也隐隐约约种下了自卑的种子，总觉得，这种小事也被人说来说去，真不知道还能干好什么事呢？
长年以来，母女的相处模式都是如此。一个做事，一个看着，最后，长大点了，母亲又觉得女儿该做点事情，于是给她安排了任务，但是，没一次满意的。在她眼里，不管是丈夫、儿子还是女儿，在家务活上，真是越帮越忙。
那个女儿就是我，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物什，都不如母亲那反复不断地挑刺儿印象深刻。我现在深深地相信，她想说的话，其实好多好多，但是这么表达出来，又让人如此不愉快。早知道，我就应该左耳进，右耳出，而不是听到心里去了。
现在，她的话也许还有很多很多，但是，也不怎么听到跟家务有关的了，因为，那种场景几乎没有了。不过，上学的时候，记忆特别深刻，和母亲相处就那几年，不知怎的，就只记得这些话。
“你母亲很能干呢！”是的，偶尔觉得，母亲爱干净，可以拿出来当做好事来夸了，但是，她好像也只在洗洗刷刷这方面卖力啊。在我印象里，她不爱收拾房间，也懒于打扮自己，喝个菜汤，也算是一顿，像是生活亏欠了她什么似的，其实，这是一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而已。作为母亲，她选择了一个特别没趣味的生活方式，本该热气腾腾的生活，被裹挟在过分洗刷的怨气里。
仔细回想，她所有的表现，都像是发泄着过日子，没有人帮她缓解，帮她忘记一些事情。我指的，只是家庭生活罢，然而却是这辈子最核心的部分。我见过母亲的热忱，是她开车赚钱的时候，和爸爸交流车况、交替客人的时候，那时候，我内心又特别佩服。也许，那也是一种教导的方式，让我觉得认真而投入去工作是应该的，我也从中感觉到了踏实感，甚至带有深深被认可的渴望。说不定，那是来自母亲的目光，她也热切地看着我。
今天就这样吧，祝大家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