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花心21:赠行还襭紫罗兰
较早记载紫罗兰的,有康熙年间的《花镜》《广群芳谱》。前者是养花专家陈淏子于1688年成书;后者是大臣汪灏将明代《群芳谱》修改扩充后成书,于1708年收录在《四库全书总目》。两书距今都有三百多年了。大致推算,紫罗兰从故乡欧洲来到中国定居的历史,比美国建设史长约百年。

也许紫罗兰到中国后,身份很高贵,普通人难得一见,导致它繁衍传播缓慢。所以,自康熙年间到清朝灭亡,关于紫罗兰的文学艺术作品并不多。在上海做过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编辑的吴妍因先生,诞生于1886年,与另一位广东举人杨玉衔同龄,他们都写过关于紫罗兰的诗词;但从时间上看,已不属于古典文化范畴,最多算“近代文学”了。
“无奈相逢无奈别,赠行还襭[xié]紫罗兰”。这是吴妍因的一句诗。若非作者夸张、臆想的话,那么临别赠送紫罗兰之举说明:他所在地方的紫罗兰已不太贵,百姓可以方便地采摘或购买。杨玉衔则专门填了一首词《好女儿》赞紫罗兰——
秋色无端,渲染衣斑。漫相疑、剪碎红霞片。作绫裹束,倩风扶起,半醉颓鬟。
应是春心犹在,闲不了,闭雕阑。似佳人、薄袖新寒。怯挹霓裳旧谱,凤城缘满,又落人间。
——或许作者在广东的家里栽种了紫罗兰吧?因此他有充分的时间观赏与想象,还颇具浪漫情怀,与欧洲人自古对紫罗兰的欣赏有共鸣。希腊神话认为,紫罗兰是维纳斯与情人惜别时的眼泪;罗马传说则称,紫罗兰是一对姐妹殉情后的化身。

民国时期,上海有一份浪漫杂志就叫《紫罗兰》,创办人周瘦鹃请梅兰芳提写的名字,风行一时。张爱玲之成名,得益于这份杂志。可惜在后来的文学史家眼中,《紫罗兰》被归为“鸳鸯蝴蝶派”了,也就不显得重要。其实值得商榷。上文提及的希腊神话、罗马传说表明,紫罗兰天生有“鸳鸯蝴蝶派”气质,也正因此被大众喜爱。而真正能影响大众的文艺作品,未必像歌德晚年的小说那么枯燥、坚硬,完全可以是“水浒”、“西游”之类的东西——在当时,这两者也难登大雅之堂,最终却不影响它们在中国文学史中闪光。
周瘦鹃可能是现代文人中对紫罗兰爱得最深的。据文史学家郑逸梅说,周先生案头常供紫罗兰,有“紫罗兰盦”,以及亲手创办的《紫罗兰》杂志。而这一切,其实对应了他青少年时代一个洋名叫“紫罗兰”的女友周吟萍。周瘦鹃失恋后,一辈子忘不了这位“紫罗兰”……个中滋味,又似继承了希腊、罗马的神话传说。凄美可叹。

紫罗兰种类较少,名声很大。但在合肥地区的人家花盆里,目前它并不流行。我对紫罗兰的直观印象,还停留在公园或温室里的几次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