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能有一次长途旅行,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能放下一切 一个人背着包游走于欧亚大陆 探索那些有着迷人故事的城市和老街 实在是一件无比幸运和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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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喜欢说“旅行”这个词,看到朋友圈的人们把一次7-10天的、规划细致的出游称为旅行,我总觉得怪怪的。这样的出游,充其量只能被称为“观光”,甚至有时候,它已经极端到“上车睡觉,下车拍照”,早就曲解了“旅行”的本意。
在我心中,“旅行”颇有点神圣的意味。“行”这个字,象征的应该是一条无止境的漫漫长路,而不是一次早已预定好回程机票的出游。
仔细想来,“旅行”在我心中的内涵,应该是“壮游”,也就是长途旅行。
“壮游”是对英文Grand Tour的翻译。
"Grand Tour"是指自文艺复兴时期以后,欧洲贵族子弟进行的一种欧洲传统的旅行。它是一场摆脱了父母束缚又兴味盎然的文化盛宴。到了十九世纪,壮游已经变为欧洲菁英的成年礼。
“壮游”本是充满冒险精神的,它意味着你会经历在家乡所无法经历的考验,在那些未知和挑战中,认知自我,完成成长。而不是走马观花、打卡发朋友圈、到哪都要吃上中国菜、喝一口热水。

“壮游时光”,后来便被称为的“间隔年”(gap year)。
“壮游”如今在欧洲并不稀奇,如果你经常在国内外旅行,会频繁遇到正在长途旅行的欧洲人,他们有的人甚至会花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在世界各地做志愿者、或独立做社会调查报告。
但对于缺乏社会保障的中国人来说,能够有机会、有勇气抛下世俗生活来一场“远行”,本身就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大部分人的人生有太多枷锁,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别人追求的东西,在重复和麻木之中,提前耗尽了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抛开那些去到的陌生目的地的魅力,壮游这个形式本身,就有它独特的魅力。因为它足够孤独、足够未知、也足够长。
我没有过间隔年,本以为2012年辞职之后,会经历一段“间隔的岁月”,但却不料想,这场“间隔”遥遥无期,一直持续到现在。
但在我这些年频繁的旅行中,只有2016年6月到12月的那场新疆阿勒泰、中东、外高加索之行,最有资格被称为“长途旅行”,因为我大体用陆路过境的方式,在长达6个月的时光里,在多雨的禾木看了频繁的盛夏彩虹,在酷热的伊朗同波斯人民打成一片、在亚美尼亚享受井然的社会秩序、在格鲁吉亚徒步、在阿塞拜疆感受现代城市文明、在黎巴嫩第一次见地中海、最终从东到西横穿土耳其,以宏大的伊斯坦布尔作为旅程的终点。







如今想来,人生能有这样的一次长途旅行,着实幸运。
在中国,那大体意味着年轻气盛、意味着不畏惧旅途艰辛、不固守在舒适区、敢于面对挑战。这些都是成年人感慨岁月不再时,早已失去的冒险精神。而相比之下,花费是很次要的概念,那6个月,我的总花费是3万5千元,并没有高于一个独自在上海租房居住的年轻人的月均开销。
真正珍贵的,是全然未知却又极尽精彩的远方、是漫长时间带来的无限感受力、是集中展示在面前的广阔世界。
人生其实没有多少个“6个月”,更何况很多人30岁前后就结婚生子,更不可能再一个人长途旅行了。这世界也不是无穷大,走完一遍,意味着永远失去了去新大陆时的激动和忐忑。未来,即使故地重游,也不会有第一次那强烈的新鲜感和未知感了。所以,这样的旅行,走一次少一次。
我时常回想2016年长途旅行。那丰富的感受,都源自于足够长的时间和足够频繁的迁徙。而且我至今都深深觉得,能放下一切,一个人背着包游走于欧亚大陆,探索那些有着迷人故事的城市和老街,实在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在伊朗
第一次叩响沙发主家的门铃
由于签证原因,中国人“壮游”的线路和区域也受到诸多限制,不能像欧洲和日本人那样可以彻底不规划。
但出发前,我也只是重点关注了签证,比如如何在德黑兰办亚美尼亚签证、如果申请格鲁吉亚和土耳其的电子签证……而直到登上飞往德黑兰的飞机,我才打开《伊朗》的Lonely Planet。一方面是因为出发前太忙,没时间看攻略,另一方面是因为,对我来说,旅行最大的魅力,在于不确定性。它让人忐忑,也让人惊喜。我实在不喜欢提前规划一切、按部就班的行程。
乌鲁木齐飞往德黑兰的飞机上,我有点紧张,不仅是因为我没有做攻略、不仅是因为这次旅程非常长、充满不确定性,更是因为,这将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沙发客。而自从大二英语课结束后,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接触和使用英语了。

我降落在非常现代化的德黑兰机场,在机场换了货币、买了电话卡,随后根据沙发主Armin的指示,先打车到地铁站,坐上地铁中的女性车厢,到站之后再背着登山包步行差不多20分钟后,第一次叩响了沙发主家的门铃。

此后的日子,我频繁在汽车站、火车站或家门口与陌生国家的陌生沙发主相见,英语口语水平日渐提高,胆怯和忐忑也早已变成了娴熟和老练。但我不会忘记,那个夏天,当我按响伊朗红发女孩Armin家的门铃时,多么的紧张和无所适从。我也不会知道,迎接我的,不仅是Armin和她的两只猫,更是未来给我留下无数美好回忆的沙发客时光。
这些年来,我频繁前往中东,住了超过20家沙发主的家。我们一起吃饭、出门,一起彻夜聊天、谈心。他们带给了我无数旅途的故事,每个家庭、每个成员,至今都鲜活地留存在我的脑海中。现在回想,这些经历,归根到底,都源自于最初那份珍贵的冒险精神。
这让我总是联想到2012年到2015年那些硬座火车的时光。
那三年多拍摄风光的岁月里,我坐了不下100次硬座火车,光是上海到拉萨、上海到乌鲁木齐的长途硬座就坐了很多次。因为那些年对于旅行和风光摄影的一腔热血,我可以享受每一段长途列车,而全然不觉得疲惫和艰苦。这段经历,让我真正知道了“什么是中国”,中国并不仅是生于大城市的我们所看到的那般霓虹灯火,她更是那些频繁迁徙在中西部之间、吃着泡面、喝着小酒、谈天说地的人间朴实。

而如今,纵使我再怀念和感激那些硬座时光,我都清楚,我不可能再如过去那般,频繁乘着硬座火车往来各地。正如同这些年,我靠着巨大的好奇心和一腔热血,频繁往来于中东,住在各种沙发主家中,体验生活。这样的经历同样珍贵、同样收获巨大,但未来,我不会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如此。
这些珍贵体验,就如同长途旅行一样,能拥有的人本就很少,而即使对于我来说,每一次也都可能是最后一次。因此,我无比欣赏那个2016年那个心怀冒险精神、下决心走出舒适区、当沙发客的自己。那个自己,不仅让现在的我把说英语当作了家常便饭,更让现在的我拥有了如数家珍的美好回忆和更深刻的社会认知。

从伊朗到亚美尼亚
从戴头巾到长发飘飘
在伊朗,我戴了一个月头巾。起初,我很担心我这暴躁的性格,会在极端男权社会里暴走,但没想到,伊朗人根本没比我好多少,他们对自己国家的痛斥,让我们很快有了共同话题、并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但不管思想上如何,一个月“戴头巾”的形式,多少让我理解了许多中东女性,尤其是传说中凯末尔发动世俗化改革、强制女性不准戴头巾时,那些五六年都没出过门的女性。

在旅程后期,每次大风把我的头巾吹落,露出头发,我都会有一种羞耻感,因为头巾遮住的、就如同衣服遮住的一样,已经渐渐成了我脑中“不能裸露”的部分。而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时间和环境。短短一个月,就能培养出我的羞耻心,更别说那经年累月甚至代代相传的思想观念了。
离开伊朗的那天,我坐大巴从伊朗大不里士去往亚美尼亚首都耶烈万。大巴晚上很晚才出发,到达口岸的时候是凌晨2点,我跟着车上的人们一起过海关,随后,大部分女性摘下头巾。
我没有呆在入境大厅,而是一直站在室外。戴了一个月头巾,早已忘记了头发飘扬的感觉。此刻,清风拂面,每一根发丝都被赋予了空前的感受力,它们争相跟着晚风舞蹈,释放着那沉静了一个月的活力。

而直到在亚美尼亚的第五天,我都仍然沉醉在风吹发丝的喜悦之中,“土鳖”得我自己都很惊讶。具体的表现便是,我特别喜欢在各种微风阵阵的时候自拍,然后感叹飘逸的长发好美,就像小时候在《圣斗士星矢》里第一次看到沙加的长发那般。
除了痴迷于自己的长发,我还痴迷亚美尼亚那如同欧洲般井然的交通秩序。
虽然我对伊朗用尽了溢美之词,但不得不承认,伊朗的交通非常非常糟糕,糟糕到每次过马路都感觉冒着生命危险。摩托车和汽车到了路口和转弯处,丝毫不刹车,哪怕面前站着行人也一样。政府不好好治理交通秩序,尽想着派宗教警察监督女性戴头巾戴的是否标准、男女是否在公开场合有亲昵举动,实在是令人无语。
在伊朗每天都生活在交通秩序的巨大阴影之中,而到了亚美尼亚,只要走在横道线上,车子就会减速让行,人们严格遵守着红绿灯,过马路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甚至能一边自恋的享受风吹秀发、一边目无旁人地过马路。
虽说中东很有趣很好玩,但生活上,还是一定要住在文明有序的社会里啊。
因为伊朗一个月的束缚,我一直戴着滤镜看亚美尼亚。每一个文明世界的点滴,在我看来都那么可爱和撩人。


从亚美尼亚到格鲁吉亚
旅行成了生活方式
在亚美尼亚休闲了两周后,我坐面包车去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小国家的人,英语普遍要好于大国。无论是亚美尼亚还是格鲁吉亚,生活的便利程度都不亚于欧洲。
如果说在伊朗住沙发客、探究历史、采访人文对我来说是全新的领域,那么格鲁吉亚对我来说,无异于“回家”,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徒步和拍摄风光。
那些熟悉的徒步、找机位、半夜穿越森林去拍日出,让我从每天至少说5小时英语的环境中解放出来。除了偶尔和沿途的欧洲人聊上几句外,大部分时候,我都沉默地独自行走。


这里的徒步线路对我来说很轻松。我经常早早地爬到山顶,坐在树下的草坪,看帕慕克的《雪》和《伊斯坦布尔》,一看就是两三小时,在这满目青葱的高加索暮夏里,遥想土耳其边境小城卡尔斯的落魄和伟大都城伊斯坦布尔的宏伟。而我所看到的故事发生地、我所向往的地方,不久便能到达,这也是长途旅行的魅力。
“壮游”把旅行变成了生活方式,短途旅游的节奏并不适合长途旅行。因为“长途”,便不能把它当作一次日常生活的调剂,那些大部分人眼中必须和“旅游”挂钩的精品酒店、海滩泳池、奢华享受,通通不能出现在行程之中。因为旅行变成了生活本身。
既然是生活,便需要张弛有度,毕竟,高强度的、走马观花式的暴走,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所以,我需要用沙发客的方式与人类频繁接触,也需要徒步时的独处;需要拍摄各种摄影作品,也需要阅读书籍来汲取营养。
我更需要在每次出入境前计算汇率、花光本地货币、兑换下一站的货币;需要研究哪个连锁超市更物美价廉;需要不断地学习新国家的新规则、补习各种文化知识。旅途中遇到的所有事都需要自己解决,无论是徒步时迷路、还是出入关时的问题、生活中的各种琐事。
这大约也是“壮游”最直接的优点——它把你抛到一个陌生环境,让你不再依赖任何人,让你学会用理性处理问题、而不是用情绪面对问题。因此,它可以让人快速地成长。
从格鲁吉亚到阿塞拜疆
到达最远的远方
此前的旅途,我已经试过飞机、大巴、面包车出入关,而从格鲁吉亚到阿塞拜疆,为了获得落地签,我只能坐飞机。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关系不好,我一度担心护照上的亚美尼亚入境记录会不会让阿塞拜疆海关人员警惕。大半夜到机场,我可不想被盘问。
所幸,入关很顺利,没被多问一句。阿塞拜疆首都巴库,相比于之前去过的城市,更加现代化,一路走过荒漠、森林、雪山,终于来到了里海边。我住在一个距离肯德基很近的青旅,每天步行去吃肯德基、然后去海边吹风。

除此之外,我还长途跋涉去了阿塞拜疆的外高加索山脉深处。那些村落,甚至没有英文名字,路况之差几乎可以比肩过去的川藏线。我独自坐车到偏远小镇,徘徊了好久才找到一辆进村的皮卡,最终去了一个没人会说英语、没有任何小卖部和饭店的村庄。

那些飞机可以抵达的地方,因为交通便利,或许已经淡化了我们心中“远方”的概念。而这些需要长途跋涉、换好几辆车、颠簸很久才能抵达的地方,才更让人觉得是“远方”吧。从我的感受来说,那次6个月的旅程里,到达的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阿塞拜疆这些没有英文名字的村落吧。
从阿塞拜疆回格鲁吉亚时,我选择了火车,原因很简单,既然我已经尝试过飞机、大巴、面包车这些出入关方式,那么何不试一下从没试过的火车出入关呢?
未来的日子,我还试过步行出入关、坐船出入关,集齐了海陆空各种方式。
从格鲁吉亚到土耳其
意外地延长了旅程
高高的、尖耸的宣理塔,让我从格鲁吉亚高加索山脉的秋日美梦中惊醒。徒步走过巴统的口岸之后,我坐着大巴前往土耳其的第一站——特拉布宗。

大巴一路沿海前行,城市看上去都干净整洁,道路宽阔。自从离开了混乱的“大国”伊朗之后,我终于再次进入到一个“大国”。
我没有对土耳其行程的具体规划,只知道游人如织的西部一定不能代表土耳其全貌,再加上特别想去帕慕克《雪》的故事发生地——边境小城卡尔斯看看,于是,我就开启了漫长的土耳其东部之旅。
去过的地方,基本很少出现在旅游攻略里:卡尔斯、埃尔祖鲁姆、马尔丁、乌尔法、迪亚巴克尔……光是游览安娜托利亚东南部,我就花了将近20天。古老的中东风韵,让已经离开伊朗两个多月的我非常迷恋。



最后,我终于要从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坐大巴前往伊斯坦布尔。那天快到伊斯坦布尔时,夕阳西下,最后的一点光芒消失在海平面,邻座的女孩用翻译软件一个劲和我聊天,我也兴奋地回应着,因为——我要到伊斯坦布尔了啊。

那种悸动,如今想起来,大约就和土耳其电影《野马》中,最小的妹妹拉蕾即将到达伊斯坦布尔时一样吧。纵使迎接我的是未知,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奔向的,可是人类历史上不可多得的迷人城市。
如果我是坐飞机到伊斯坦布尔,大概不会有如那天一般“走过漫漫长路”的感觉吧。从土耳其最东边穿越到最西边,我花了将近一个月,更别提之前一路从伊朗走来。用尽各种交通方式,看过各种风土人情后,终于在暮色西沉的夜晚,我来到了伊斯坦布尔。



由于对土耳其的过度迷恋,我临时决定把一个月的计划直接延长一倍。这个奥斯曼帝国腹地,完全值得我再花一个月,好好走完。
逗留黎巴嫩
第一次亲耳听见叙利亚的故事
为了在土耳其再呆一个月,我必须在签证到期前离境,然后再办一个电子签,重新入境。于是,我飞去了“中东小巴黎”黎巴嫩。

当时网上黎巴嫩的攻略很少、很模糊,大家都说从机场进市区打车要二三十刀,“也有公交去市区”,但具体怎么乘坐,没有人写清楚。
飞到黎巴嫩机场时正值半夜,办了入关手续,我索性就在机场里睡下,节约一天住宿费。第二天清晨,我迷迷糊糊醒来,背着包出机场,正巧有一个面包车经过、停下,我看着特别像公交,于是不假思索跳上去。就这样,我只花了人民币几块钱,就到了贝鲁特市中心。
到达的那天正值川普当选美国总统。我在卖手机卡的小店里和黎巴嫩人民一起吐槽美帝要完。

第二天,我住进了沙发主Nowar的家,这也是我第一次从一个出生于叙利亚阿勒颇的女孩口中,听说战争的故事。
历史名城阿勒颇的许多地方被恐怖组织炸毁,巷战时常发生,Nowar曾亲眼看着朋友在自己的面前死于爆炸。面对如此沉重的话题,我们都哽咽。
而当时的我们不会知道,两年后的今天,叙利亚形势日渐稳定,政府已经收复大部分土地。叙利亚,再次成为了有可能去到的地方。

也是在黎巴嫩,我第一次见到大规模的古罗马遗迹——巴勒贝克。走在游客很少的断痕残壁里,亲眼目睹那些精美到令人不敢相信的雕刻和神庙,第一次让我对罗马帝国的辉煌有了直观的印象。据称,巴勒贝克遗址是世界上规模最宏伟的古罗马建筑群,全世界包括罗马,迄今也找不到比它更完整的神庙遗址。长途旅行就是这样,不断用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惊喜,刺激感官,让人迷恋。


重回土耳其
依依不舍地告别
黎巴嫩短暂呆了一个星期后,我又重新回到土耳其,沿着地中海一路南下,被以弗所精美的塞尔苏斯图书馆折服、流连于伊兹密尔的鱼市、在卡帕多奇亚遇见2016年底的第一场雪。



旅途的最后,我重新回到伊斯坦布尔,重新走贝伊奥卢那上上下下的窄巷、频繁去可以俯瞰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咖啡馆喝着土耳其红茶看日落。
最后那天,我又看了一遍圣索菲亚大教堂和蓝色清真寺。冬天的夜晚,苏丹艾哈迈德广场人迹寥寥。这天,我不仅要和伊斯坦布尔告别、也要和这6个月的旅程告别。
我最后看了一遍伊斯坦布尔的街道、最后坐了一遍跨越欧亚大陆的电车、最后逛了逛独立大街的店铺、最后吃了次土耳其鸡肉卷。和很多出行许久的中国人不一样,我既不想念中国菜、也不渴望说中文。我完全沉迷在这长途旅行带来的空前感受里,一点也没有归心似箭。
在蓝色清真寺里,我自己录了个视频,视频里,我说我怀念这次长途旅行走过的所有目的地,怀念那些可爱的沙发主,怀念这段频繁迁徙的岁月。我希望,明年我可以重新踏上中东的土地,继续去看那些流淌着历史的大街小巷。
第二年、第三年,我果不其然地回来了,去了以色列、巴勒斯坦、约旦、埃及,甚至还去了本以为不可能去到的伊拉克。但是,我的旅程一直都控制在2-3个月之间,再也没有过一次如2016年般的长途旅行。

尾声
我当然不同意“每个人一生都该有一次壮游”,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长途跋涉;我也不同意“旅行可以改变一个人”,因为我觉得,“旅行”拯救不了不会思考的人,而会思考的人,也未必需要“旅行”这个载体。
“旅行”只不过是众多选择中的一种,是一本通往世界的书籍。琐碎的生活,是在热闹的嘈杂中,忽略甚至遗忘了对生命、对自我的思考。而一个人旅行,最大的吸引力在于,这是一段不受打扰的与自我的对话。独处的过程,让我们独自去面对人生的无意义和虚无。
我知道,我的经历已经足够奢华,对我来说家常便饭的“两三个月的旅行”,对大部分人来说,都很难实现。
看着大家被现实羁绊,我越来越意识到,对中国人来说,有条件、有契机进行一次“长途旅行”,是一种幸运。因为那意味着,你恰巧不是一个容易被潮流蛊惑的人,恰巧不那么在乎许多人所追求的“安全感”,恰巧对世界有用之不竭的好奇心,恰巧还有最珍贵的冒险精神……这所有的恰巧拼凑在一起,才能让你下决心买下一张飞往远方的单程票。
而未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一次同样长或更长的独自长途旅行。
我很希望有,因为冒险是多么有趣的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