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鸡

鬼鸡是一道云南特色菜，主材是乌鸡。

但我家没有吃乌鸡的习惯。在我的记忆里，我家吃乌鸡的情况极其罕见。母亲头痛由来已久，但只有在头痛难忍，遍寻药方而不得的时候，不会骑车买菜的母亲才会托人从市集上买回一只乌鸡，带着侥幸的心态，小心地加几片天麻来炖汤。至于功效如何，只能散见于母亲对自己身体的怨念里，时灵时不灵是最大的印象。

药膳从来不是我的菜，一来麻烦，老火靓汤最讲究火候，半小时内两三个快手菜已经热乎出锅，如果还要花上一个小时干等这一锅老火靓汤，好像也不算个事；二来不认为药膳有多补，所以下馆子几乎不点老火汤。丝瓜廋肉汤，番茄鸡蛋汤则更多出现在我家的汤锅里，以至于一晃多年后，老火炖成一锅烂糊的乌鸡炖天麻的味道竟已从脑海里消失，无从追忆。

但我知道乌鸡很好吃，因为我吃过云南鬼鸡。那是一家小小的云南餐馆里，位置极其不好找，点菜也是由熟悉这里的同事张罗。或许对于其他同事而言，那只是一次正常的同事聚餐，但对我而言，这是一次味蕾的更新换代，令我在心里惊呼，乌鸡竟然可以这么好吃。

鬼鸡之名，据说云南景颇族用鸡祭祀鬼神后做成的美食。中国历来有敬鬼神而远之的传统心理，因此在日常生活饮食用具中也难见“鬼“”神”二字，却不料边陲之地，颇有与鬼神同饮同食而泰然自若之旷达。

将乌鸡煮熟捞起控水候凉后，如手撕鸡般将乌鸡肉撕成碎片，家常做法是加小米辣，香菜，柠檬挤汁搅拌均匀而成，做法佐料简单却极其美味。鲜香嫩滑的乌鸡肉，融入柠檬汁的酸，小米辣的辣，香菜的香，带着一股原始的野性，酸辣开胃，让人欲罢不能，以至于我在过后又带着女友（现已升级为妻子）特地过去吃了一顿。

前段时间心血来潮，突然想带着妻子儿子一家三口再返寻味，以为可以大快朵颐一顿，却不料旧地人去店空，旧日大门常开的木栅栏如今已用大铁锁锁上，只能透过栅栏看到当年庭院败枝堆积，乍见之下着实出乎意料。

但转念一想，这家小店深藏小巷尽头，入口又偏僻难认，与路边门店泯然一体，像我这来过两次的人都还要仔细辨认，更别提要招揽新客了。

从小巷出来，马路对面正有一家新店搞促销。年轻服务员站在路边向路人派发着传单，就像我家楼下服务员一样殷勤，却不知一年之后是否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