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卤煮
猪全身都是宝。
小时候爱吃猪肉,一顿不见就急的要哭。爱屋及乌之下,卤猪头肉、爆炒肥肠也吃得火热。在大多数小姑娘闹着要棒棒糖的四五岁,我爸会塞给我一根猪尾巴,那嘬起来可比糖香多了。在郑州吃了二十多年猪杂,都是不带汤的卤味,也便以为这东西只能做菜,喝酒就着或塞满烧饼,脂肪与淀粉齐飞,让人过足了瘾。
直到几年前去到北京工作,才发现异时异地,猪下水竟也能煮得软糯透烂,连着浓浓卤汤,成为老北京人深冬之中的唯二念想,重要地位可与铜锅涮羊肉并驾齐驱。这一碗盛满猪肠、猪肺,合着炸豆腐、火烧端上桌的,便乃卤煮火烧是也了。
第一次进到卤煮店,还没吃上,就被店里的热闹气氛感染。一米宽的大锅在火上烧着,猪肠、猪肺、炸豆腐、火烧一圈圈码进去,将那老卤汤直挤得要溢出来似的。一众人在柜台处点了单后,拿着小票在大锅前排起长队,有的要多肺、有的要加肠,热闹哄哄的,不亚于大锅里不断冒出的热气。人声、卤香、火气,将雾霾不散、寒风不断的深冬全隔绝在店外了。
卤煮火烧现点现切。掌刀师傅多沉默寡言,只将手下一把刀用得出神入化。先断一溜猪肠,再斩一块猪肺,炸豆腐和火烧切得条条是道。整套动作畅快流利,起落之间,犹如江湖上的使刀行家误成了伙夫一般,直让人要带着隆重敬意,才敢接下他递过来的这一碗卤煮。
在冬天的北京,一碗卤煮下肚,寒意就能消去大半。猪肠煮的软烂,在卤香中透出微微肥腻之感,最能满足口腹之欲;猪肺软而不烂,嚼之还有些倔强的筋道劲儿,是很特别的口感。炸豆腐的孔隙中浸满汤汁,一口咬下,将咸香的卤汤全数逼近口中,让人大呼过瘾;火烧先烙后烤,即使在锅中煮了良久,中间也依旧紧实,全不似其他面食,一遇到热汤就没了脾气,变成软塌塌的一坨。
一碗卤煮火烧吃完,除了满身暖意和满口咸香之外,真让人忍不住感叹:猪,你真的全身都是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