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是在路上碰到她的,我当时刚练完车,后背湿透,一股汗味,穿过商业街时只顾低头赶路想快点离开这里。
也没什么刻意的,碰上了,说说话,另约时间出去坐坐。
公园里,她叶跟我说,我突然发现我这人没什么信仰,这话其实也不贴切,原先也有过,只是没能撑下去,在一次次的怀疑中它和我同时撂了摊子。她转而扭过头问我,我不知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就是那种,像是处在了起雾的林中。
我本来是想点头的,立马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我实在是不确定我的那种感觉是否与她的有那么一丝相同,那种感觉我在《源头》里写过,「有那么一刻,你突然觉着前方的路清晰明了,心底也变得澄澈清明,而面对这一切时你犹犹豫豫的在想到底该不该问自己一声,眼前的如梦如幻,亦真亦假,不可知,因为雾很快就会重聚蔓延。」
她没有追问,应该压根就没想着我能理解并回答。
再见她时她的精神头很不好,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头发同枯枝一样就挂在头上。
同样没什么问候,虚假的奉承。她说我这半年只看了一本《鹿鼎记》,超喜欢里面的阿荃,也就是教主夫人,总觉着双儿很好但时间久了总归会生出烦腻心理,人妻就不一样,充满了刺激感,但其实,讲回来,这大概也是一个借口吧!对一件事烦腻了却不想让自己有任何心理负担。我说我也喜欢。她没在说什么,后来见面就是在宾馆里面,赤条条的暴露在空气里。
我想不通她选择此处的原因。大概没一两年她就三十岁了,处女,我也同样,如果三十岁我依旧没上过床,我所能想到的只是羞愧与自卑。
我并不觉着干这事有什么仪式感,只是练完车,想洗个澡,等出来,她已经睡着。
醒来她说,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几天我梦中老有个声音想起,类似轻音乐,或者民调,苏格兰、冰岛,亦或挪威。我说,我不知道,觉着都差不多。她说,不止如此,脑海中还有老萨拉玛诺、《黑河钓事》的渔夫、巨大的莫乌比斯带、日复一日推石的西西弗斯、妄图上天的巴比伦,这些人或物都不止一次的出现,同刀一样将我划开,像在一点一点的搜寻那类似路的东西,好希望以此可以找到一种从沼泽中拉出的方法。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悲伤极了,脑海中一直想的是路内的《少年巴比伦》。
她让我抱着她,床很不稳,只是翻个身就摇晃,这一幕让我觉着自己就是路小路,身下的她是白蓝,我在白蓝家做着事,伴随着地震发生到结束。
之后她经常来我租的房子,抱着电视看小品,只看赵本山与冯巩的,一遍遍,从不厌烦,也看喜剧,同样让我抱着她,盒子里赵本山一套套的顺口小词一开她便大声的笑,一直笑,我告诉她喜剧的内核往往是悲剧,悲剧里总有曙光,像莱昂纳德·科恩说的:“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她说,不是,喜剧就当喜剧看,悲剧就悲剧,弄复杂了干嘛。我笑了笑,也许看起来有些牵强,过了一会儿,她问我,喜剧里的人一直想高兴,但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人其实没有那么痛苦,对吧!?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这人很闷,现在愈发不怎么喜欢交流。
仔细想想,不喜欢并不代表不交流,我们都在沉默中奔溃,而后泣不成声。我跟自己说「到了后来愈发见得人多,反倒说的话少,有时按耐不住表达欲望,总想说点什么又懒得说,转而回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爱谁谁。」
大概这个时代阿飞变得越来越多。
看完喜剧,我换了住处,为了找到那信仰,那缥缈,我换了一部又一部的游戏,打游戏加起来的时间大概够我跑上火星了,被浪费的时间变成狗比。可那些注定成了我更改不了的了,每个深夜我都一次次的直面直视自己,询问自己,可游戏真的给我带来了欢愉,除外的,都狗比到一塌糊涂。
读完《西西弗的神话》后,我也真的很想像她想的那样去看一下他,然后同他步入莫乌比斯带上,走上巴比伦,跟老萨拉玛诺和渔夫打大A,然后说上一句,“我里个擦擦,你个粑粑啊,你他妈这出的是什么臭牌啊!”
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关于那个信仰,我没找到那条路,佛说,“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缔,菩提萨摩诃。”
她回我,只是,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