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书演播人：影视IP入局是“救市者”吗？ | 音频市场创作者系列
上周日，在北京广播大厦举办了一场有声行业的大会，这一天中国有声阅读委员会成立。委员会隶属于中国广播电影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委员会的成立试图引导有声阅读行业的健康发展，同时也想为传统广播找一个新的发展方向。目前委员会正在组织专家编写中国有声语言水平评定标准，未来有声行业的从业者们或许还要参加考核评价，持证上岗。
早于传统媒体，进入有声市场的企业，主要有两类。其一是出版机构，手握版权的出版机构，尝试将文字内容转化成声音推向市场，创造副盈利。另一种则是影视公司，“于正的欢娱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在剧版《延禧攻略》火了之后，就推出了《延禧攻略》有声版”，懒人听书工作人员向壹娱观察（ID：yiyuguancha）介绍，这部有声书是与几家平台一起合作的，懒人听书也是其合作方之一。
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魔道祖师》《甄嬛传》《如懿传》《香蜜沉沉烬如霜》《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斗破苍穹》等影视剧大IP，都纷纷看向有声市场，或广播剧、或有声书、或多人剧，形式不一而足。
根据艾媒北极星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在线音频市场用户规模为3.48亿，2019年预测为4.86亿。2017年1-8月下载版有声书销售额增长30.2%，连续3年保持近20%的增速。
“如果内容不好，做得再大，说得再好，会有第一批人去买，但是之后的生长就不会那么大了。”面对这样的上升市场，传统媒体坐不住了，影视和版权公司也一头扎进来，而早期奋战在一线的演播人，似乎还没有找到更好的发展方向。
这个行业，也有普遍的月入百万
“它是男人的圣经，是智慧的总和，是一切问题的答案。”打开有声书“《教父》三部曲”，最先传入耳中的正是这句话。
《教父》是于1969年由美国作家马里奥·普佐创作的长篇小说，也是美国出版史上的头号畅销书。出版34年后，蓝登书屋选中马克·瓦恩加德纳，续写第二部《西西里人》和第三部《最后的教父》。
2014年，读客推出了再版三部曲，与此同时，他们一直在策划一部有声版。直到今年，与懒人听书独家合作的有声书“《教父》三部曲”上架，由昊澜演播。
见面后，昊澜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也面露歉意地向壹娱观察展示出QQ上面一条条录音邀请的消息。“当时一位前辈从版权公司手里拿到一批书，她觉得全部找网络上的演播人无法保证质量。老前辈就问到我要不要录，我就试了一本，后来那批书也交给我统筹。”
“我是非典”，昊澜戏称自己的演播经历并不具有行业普遍性。因工作原因，开始播讲有声小说，昊澜介乎于传统从业者和当下诞生于网络的从业者之间，起点要高于网络演播人。
昊澜从网络上拿到的演播书籍，平均价格是200元一集。“《教父》是一个经典IP，一个人如果能播到这本书的话很幸福，也很有成就感。”出于兴趣，昊澜找到朋友的工作室，表明自己希望参加试音的想法。当读客文化听到试音后，拜托工作室找到昊澜，并接受了他的报价。
“当时版权方跟我说，‘我们愿意给这么高的价格，是真的找不到这批试音里比你播得好的’。”他称这个价格在一人演播的有声书中，已经非常高了。但这也仅仅是普通演播人中的高价。
不过要是名气更大的演播人，则大多不会接下这类工作。大师级别的演播人，本身并非通过在网络上播讲有声书成名，如艾宝良、周建龙，前者成名于传统广播电台，后者在话剧领域耕耘多年。
真正从网络成名的演播人，莫过于喜马拉雅独家签约主播紫襟。有着“月入百万的90后”“有声界第一大V”的称呼，紫襟的“运气”是其他人无法企及的。2014年，正值音频平台差异化发展之际，喜马拉雅选中这位恐怖故事演播人，倾平台之力，将所有的资源全都引向他一个人，打造了紫襟这个招牌。
“干这个行业的这么多人，而且喜马（拉雅）也这么多人，只有一个紫襟。”有声书演播人伊歆感叹。
“拿生命录书”的生存现状
同样有着传统广播从业经历的伊歆，由于《花千骨》的周更频率过慢，按捺不住对于结局的好奇，选择有声平台听书。因为自己的工作性质，接受不了这些有声书的质量，她选择自己录一版。
随后被平台发现，以1小时110元的费用接到第一份录制有声书的工作。伊歆认为自己是从网络起家的典型，“接过40元1小时的书，也被坑过”，演播的同时，更要了解市场、了解行情。
“这个行业的投入回报比普遍非常低。”伊歆介绍，税前价格最低为40元1小时，以喜马拉雅的公开报价为例，平均价格在80-100元之间，且要求为成品，即前期播讲，与后期背景音乐、音效等制作结束的成品。“如果有人帮你做后期，这个钱还要分。”
最高为120元1小时干音（只有演播人录制的声音，无后期制作），是网络平台给出的最高价格，但能够达到这个水平的少之又少。
播讲过程有一个折损过程，识读能力好的播讲人，制作20分钟的干音，可以在半小时以内完成。
一个全职演播人，依靠有声书养家糊口的情况下，按照1小时100元的平均价格计算，每天至少要录制6个小时成品，才能获得600元收入。如果合算成工作时间，3集时长约为1小时，一天要录20集左右，每天工作至少10小时。
“有时候我们开玩笑说这是在拿生命录书”，伊歆提起自己的朋友，为了不拖工，嗓子发炎也要坚持录制。
“演播人都是自虐的”，昊澜提到女播讲人的特殊性。女性例假期间，如果发声过多，容易造成声带充血、声带小结，或病变、咽炎等影响健康的症状。但全职演播人，由于收入原因，会同时接到7本书的录制工作，通常要求是每天更新2集，“每天14集，一天都不能断”。
影响健康的问题，同样会在男播讲人中发生。为了让声音好听，男性播讲人通常会“压喉”。“压喉”本身是一种不推荐使用的用声方法，长期对喉咙的压迫，一定会引发声带小结，即使治好也会产生后遗症。
有声书投放市场后的收入，只有单集或整本购买。其中最高分成是五五开，平台获得收入的50%，另外50%分给制作方，制作方再逐层分配，最终留给演播人的钱所剩无几。
“依托平台，肯定会有运营费用，摆到明面上的，通常是五五，甚至还有一九。版权方如果是平台的话，你只是制作，有可能会给一份基本的制作费，在这基础上有10%的提成，但很难有那么庞大的购买量。”
伊歆认为这个行业从业者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有声书依托网络市场，能接到高收入工作的是少部分人，同时又不能保证每部作品都是高收入。这就导致演播人要拿出大量时间投入，甚至不惜以身体健康为代价，换取回报。
有声书的未来：提高单价的艺术品
在有声平台上，排在各个榜单前列的，通常是都市言情文、官场文、古风言情文，热销榜中的关键词也有诸如道士、赶尸、蛊等民间神鬼题材作品。伊歆觉得网文越来越火，正规出版、有文学性质的作品，受众反而很少。
“热销榜头几页里基本看不到外版书”，昊澜称近几年如《纸牌屋》《冰与火之歌》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叫好不叫座。
《纸牌屋》喜马拉雅收听量仅为1611，懒人听书收听量22万。《冰与火之歌》15册整本收听量为14万，其中单独销售的《冰与火之歌卷一：权力的游戏（上）》收听量最高，为49万。
由于平台推广的原因，《教父》三部曲目前收听量为132万，即使过了推广期，每天仍有几千收听量的增长。这套有声书收费为0.5元一集，共165集。昊澜戏称“全部听下来，够买一本书了”。
根据艾媒咨询调查显示，有46.2%的人愿意为有声书付费，36.4%月均消费10元以内，消费50元以上的仅为1.2%。“一集0.5元，10集就是5元，一天就能听10集20集”，伊歆觉得这样的价格，用户对于作品的要求一定会提高。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付费收听提高了用户的要求，用户的高要求又进一步促进行业发展。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还要看投资方是否愿意加大投入，制作精品。
昊澜不准备全职投入到这个行业，他希望对作品负责。“我不可能靠走量来支撑我的生活，那么想通过有声书挣钱，只能提高单价，提高单价的前提一定是我有这个能力。”
然而他也要面对尴尬的情况，尽管《教父》已经让版权方收回成本，并达到了预期收益，但“现在出去说（我的价格），有很多人会说你真厉害，但是他不会给你书录”。
有声书市场目前每天能产出上千本，导致每一本书投入的精力与成本逐步降低。工作室和演播人想挣钱，唯一的办法是提高产出量。
伊歆的徒弟遇到过一件趣事。一次，他同时接到两本“总裁文”小说，是两个作者写的两本书，但内容非常相似。他读到第一本书的某段，剧情出现反转，随后读第二本时，也在同样的段落出现反转。“小说故事情节都是你抄我我抄你，现在的网文特点。”伊歆感叹到。
出版社普遍非常乐于推进有声书产品，但价格上，最高也只有80元1小时，毕竟在他们看来“能把文字变成声儿就可以了”。昊澜调侃道：“如果谷歌语音有语气、语流更顺畅一点儿的话，绝大部分人就干不下去了，把文字变成声音，能有什么要求啊？”
资本考虑这个市场的角度，是如何用最低的成本，把一个IP从文字变成声音。因此会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压低成本空间。版权方的要求普遍较低时，演播人的能力就觉得不那么重要了，全民演播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形成的。
“如果一个行业，谁都能做，这个行业也就没有存在价值了。”伊歆觉得有声作品应该是一种声音艺术的呈现，而不单纯是声音转化。就像影视作品一样，声音呈现的应该是艺术作品，“大家能用更高的质量要求它，这个市场才能更规范”。
《第十五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报告》显示，2017年成年国民听书率22.8%，14-17周岁青少年听书率峰值达28.4%。2017年有声阅读市场规模为40.6亿元，增速39.7%。艾媒咨询在报告中预测，2019年有声书市场规模将达到45.4亿元。
市场逐步扩大的同时，行业规范有望形成。相比广播业、出版业自身业务的盈利能力，影视公司的加入，或许会加快这个市场规范化的进程，毕竟对于影视公司而言，万元的成本不足一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