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街》笔记(一)
我是因为这本小说获得了人民文学长篇小说奖才开始阅读;也是因为作者笛安,一个不断尝试转型为传统文学作家的青春文学作家。我第一次真正了解她的名字,是因为几年前《东霓》登上了我的高中为学生统一订购的报纸上列出的假期书单,仿佛是媒体正式认可了作者的主流性。这次的人民文学奖更是有这样的效用。
关于笛安,我读的第一本是她的代表作《告别天堂》。当很多细节都模糊不清时,我依旧记得,书中每一个个体的事件都与时代的相连。男女主角高考结束的那一年,是1997年,香港回归的年份。这是我在读这类书之前不曾预想到的。描写高中时代少年少女情感纠葛的小说,一旦隐射了包含历史巨变事件的时代背景,仿佛就不再“轻”、不再被主流、被父母所抵制,就有了描述社会现实的传统小说所带有的沉重感。于是奔着青春小说而去的读者,在读这本书时也有了“正经”的理由,也是我一开始阅读笛安的理由——在青春小说的易读性为读者带来的精神休闲中,又有着看似宏大与正统的背景设定,让读者没觉得在浪费时间。
然后我读了《南方有令秧》,背景设置在明朝,讲一个大族人家的孀妇在全族人对她的殉夫后得到贞节坊的期盼中活下来的故事。一个超前的女性形象,用被当时人们所不耻的手段嘲讽了那个时代强加在她身上的“女德”。但是,这并不是一本历史小说,正如某个短评所说,小说依旧囿于儿女情长、以及不连贯的人物塑造。历史背景真的成了背景。
我阅读笛安,除了好奇,也是因为被她不寻常的文风所吸引,那种介于传统与流行间的语感。除去花哨的、流行文学常有的修辞以及被过于放大的青春时代个人情感的描述,她的文字中在传统文学的郑重与流行文学的口语化、轻浮之间摇摆,构成了奇妙的节奏感。后来我才知道,这可能是一种母语化的翻译腔——我读完《景恒街》之后立刻读了一本英文小说的中译本,在其中找到了同样的行文节奏。
从翻开《景恒街》的那一刻起,我潜意识中一直在书中寻找它得奖的原因。这本书,比《告别天堂》更加频繁地提及真实的地名与事件,用更长的篇幅描述时代背景——粉丝经济的兴起、2014年左右全国的创业热潮,也更加依托于现实背景来构建故事。但是,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承认的那样,她只想写一篇爱情故事。于是这本书没能成为一部即时反映时代风貌的现实主义作品,而是一本夹着许多新闻事件摘要的商战言情小说。有读者评论道,他有非常强烈的预感:《景恒街》会被改编成电视剧。这不无道理。但是,很难预测它是按照严肃的正剧来拍摄,还是采用湖南卫视黄金档的常见套路,这完全取决于改编者对这部小说的期待以及读后印象。
网上的评论现在还只有几条,便已经看到评论在表达失望——这不是他们印象中的笛安、高中时代阅读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然而,作者在后记中真诚地表明,这是一本写给她的读者、希望让他们高兴的书,还为自己没能成为自己所期待的作者感到抱歉。她以前的书被评论道,言情太多,社会关怀太少。而在一个青春文学作家努力转型时,却被原有的读者群体抛弃了——也许,是那些喜爱着笛安以前更为彻底的言情作品的读者否认了她想要成为更加“主流”的作家的意图。
但是,我并不是要把《景恒街》打入言情小说、青春文学的队列,更豆瓣与百度百科对于这本书的简介。《南方有令秧》被认为是那个阶段笛安的写作技巧最为娴熟的作品,而《景恒街》则展现出一种更为精巧与值得赞叹的技法。男女主角爱情与创业产品开发的双线交错的结构,出其不意却流畅的视角转换,暗藏的循环叙事,对时代中人物命运“普遍性”的暗示;内容方面,题材是对时代潮流的即时反映,描写真实而细致入微,对创业者心理的把握也引人共鸣。
这是想在下一篇仔细写的内容。
此外,对于一本新书的这样冲动的评论让我感到有些抱歉。我不是中文系的学生,也不是作家,因此觉得自己缺乏对一本书这样指指点点的资格。同时,也没有来得及阅读同期的同类作品,更不应该强行划分传统文学与青春文学的区别。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