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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就到了大马士革

包子 2018-12-20 01:36:32

同伊拉克一样，叙利亚同样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冲击。这里的世俗化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清真寺和基督教堂邻街而居，大马士革的某些区域甚至宛若巴黎；这里也有我所从未见过的大片战争废墟，房子如同纸片一样，被战争蹂躏得面目全非。

同伊拉克一样，叙利亚同样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这里的世俗化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清真寺和基督教堂邻街而居，大马士革的某些区域甚至宛若巴黎；

这里也有我所从未见过的大片战争废墟，房子如同纸片一样，被战争蹂躏得面目全非。

我的叙利亚之行还没结束，不敢贸然写综合性的介绍，

这篇作为序，只写我到达叙利亚的曲折故事，以及我对大马士革的第一印象。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严肃旅行（yansulvxing），欢迎关注。

大马士革著名的倭马亚清真寺，特别漂亮

大马士革

教堂和清真寺比邻而居的大马士革

大马士革

2018年，我的最后一站是叙利亚。

出于对战争、人性、宗教、政治和国际焦点等多方面的浓厚兴趣，从2016年7月开始，我陆续去了伊朗、土耳其、黎巴嫩、以色列、巴勒斯坦、约旦、埃及、阿联酋、伊拉克，旅行时间合计超过了8个月。而如今，我终于即将踏上中东之行的最后一站。

叙利亚战争持续了长达7年，如今依然有部分土地未被政府收回。即使对我们这些离战争足够远的人来说，叙利亚战争都足够耸人听闻，因为在这里，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S）发展壮大，他们以原教旨主义为指导思想，对外输出血腥暴力，大肆杀人放火、破坏文物，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我本想今年春天来伊拉克和叙利亚，但彼时正值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近郊东古塔发生交战，于是，我只好把叙利亚之行的计划继续拖延。而今年下半年，形势日渐稳定，在持续关注近两年之后，我终于办好了叙利亚签证。

宝贵的叙利亚个人贴签

突然就离开了黎巴嫩

今年6月，坐上迪拜飞往伊拉克首都巴格达的飞机时，我前所未有地出现了紧张情绪，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去真正意义上的国际焦点城市。

但有了伊拉克旅行一个月的经历，这次出发，我明显平静了许多。我坐熟悉的俄罗斯航空的飞机，在熟悉的莫斯科转机，飞往熟悉的黎巴嫩首都贝鲁特，那里有我两年前遇见的熟悉的沙发主Nowar。这一切都让行程开始得毫无波澜。

转机时，莫斯科已经飘起了大雪

飞机抵达贝鲁特之后，我本以为迎接我的一定是如上次那般非常顺利的拿落地签、过海关。那一次，工作人员甚至没看我的酒店预订单和离境机票。

这次到贝鲁特机场时，过海关的人数明显增加了很多。光是排队就花了半个多小时。

我本以为敲个落地签的章就能走人，没想到海关工作人员翻到了我的叙利亚签证页，非常敏感，问我“你去过叙利亚？你去干什么？”

我说：“我还没去呢。”

他问我是即将要去嘛？一边问一边又翻到了我的伊拉克签证页。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我，因为我这本刚换了一年的新护照，基本全是阿拉伯国家，包括阿联酋、伊拉克、摩洛哥、叙利亚，而唯一稍微能证明我是个正常游客的欧洲申根签证，在护照的最后一页，海关工作人员根本没翻到。

他问我去叙利亚干什么，我说去旅游，他非常惊讶地问我为什么，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我说战争已经结束了，我想去那边看看。他非常不相信我的说辞，不过他纠结再三，还是给我盖了入境章，并且在章上写了一行阿拉伯语的文字。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但他找来了别的工作人员，把我带进了小房间，复印我的护照，再次问我“为什么去叙利亚？在叙利亚有朋友嘛？是不是24小时内就会离开黎巴嫩去叙利亚？”

我告诉他，我在黎巴嫩有个来自叙利亚的朋友，我会在贝鲁特住两天，随后再去叙利亚。

他让我把这个住在黎巴嫩的叙利亚朋友的电话给他，然后他拨通了电话。

不过当时已经半夜1点，我的朋友Nowar已经关机睡觉了。我又用机场wifi拨通Nowar的Whatsapp，但她依然没有接。

于是，这个工作人员开始看起了我和Nowar的聊天记录。还好聊天记录和我说的完全吻合，没有任何破绽。最后，他让我拿出酒店预订单，给酒店打电话确认我是否真的有预定。这时，我暗暗庆幸我这次是真的预定、并且付了钱了，不像平时，我一般会预定一个可以全额退款的酒店用于出示给海关工作人员。

酒店接到电话、确认了我的订单。这个工作人员眼看找不出任何茬，于是，他修改了入境章上写下的一行字，把护照还给了我，甚至还对我说了一句“Welcome”（欢迎）。在折腾了差不多半小时后，我终于出海关了。

这时已经是半夜1点多，按照计划，今天我要睡在机场。我找到一个安静的位置，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上8点多我醒来，闲着无聊，把黎巴嫩的入境章发给了朋友看，他一看，说大事不妙！那个海关工作人员原来把一个月落地签涂掉了，改成了24小时签证，并且完全没有告诉我！

我本想着在贝鲁特住两晚，一方面要见一下两年不见的叙利亚朋友Nowar，一方面连夜坐了那么久飞机、并马上要进入叙利亚之前，我想好好休息一下，看看地中海。

但残酷的现实一下子摆在我面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向我确认了并不是24小时内离境、并且和酒店电话确认过我的预定之后，竟然把1个月签证改成了24小时，而且还不告诉我。这摆明了是不相信我、又没合理理由遣返我，于是故意用这个方法恶心我。让我在离境黎巴嫩时再次遭受海关的刁难。

一个护照上有伊拉克入境一个月记录的女性独自去叙利亚旅游，在他们看来，有可疑之处，这本是非常合理的质疑。但好歹他英语好，可以大方地告诉我他不相信我，所以只能给我24小时过境签，这样我也好思考下一步怎么办，或继续和他解释。

但他这样偷偷修改又不告诉我，素质之差实在是令人震惊，要不是我闲着没事和朋友确认了一下，在2天后离境黎巴嫩时，一定会面临签证过期的尴尬局面。不过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吧。

但我毕竟在伊拉克库尔德斯坦经历过更恶心的死活不让我离境、作废我机票的海关工作人员，对这些无聊的海关沙雕也算见怪不怪了。

于是，我很快做出了决定，放弃已经付款的酒店（900元），直接冲到大马士革。

虽然一句话就写清楚了我的决定，但当时我确实纠结了有差不多半小时。一方面，我不想放弃那不能退款的酒店、也真的想躺下休息，另一方面，我的心理上没有准备好如此快地进入叙利亚。

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并不多。方案一是，我去黎巴嫩移民局和官员周旋，代价是可能不仅拿不到延期签证，还会多花高昂的打车费（黎巴嫩公共交通很差，打车又很贵）。方案二是，我直接放弃两晚酒店，在24小时签证过期前，离开黎巴嫩。

我选择了后者，虽然我心理上一千一万个没做好准备，毕竟那是叙利亚，可不是寻常的国家。可此刻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于是我打车到了贝鲁特市中心的汽车站。

去叙利亚的车意外的好找，我一下出租车走进汽车站，就有人问我去哪，然后直接把我带到了去大马士革的拼车处，开出的价格非常合理，只需要再等2个人，就可以出发。

直到坐上这个7人座商务车，我都没有接受我马上就要离开黎巴嫩去叙利亚的现实。我一边在微信上和朋友们吐槽又遇到了超差素质的海关，一边心理上久久没法平静，除了心理上没有做好准备之外，我还在担心各种具体的问题，比如我联系了不少叙利亚人出来见面，但时间都是三天后；比如我本想在黎巴嫩好好看看叙利亚形势和情况，认真排一下旅程计划。

可一切都没有准备好，我就要离开黎巴嫩了。

这样的不平静持续了一路，我无心看路边风景，无心享受沿途风光，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同车的几个叙利亚人都很淡定，司机看了我的叙利亚签证后，也很淡定，只有我，还没完全从一夜惊魂中恢复。我开始担心这个有伊拉克和叙利亚长期入境记录的护照未来会不会在每次出国时都给我惹上幺蛾子，并下定决心这次一回国就挂失护照、领个新的白本。不然每次入境都要这么拷问我、恶心我，我可受不了呢。

就在我不平静的那些时间里，车子盘山而过，身边的叙利亚女孩甚至因为这山路而晕车、呕吐，刺鼻的味道稍微把我拉回到了现实中，我一边递给她湿巾纸，一边慢慢开始思考入境叙利亚后各种具体的事，比如在大马士革要住哪里、先约哪些人见面等等。

差不多2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黎巴嫩海关。这时的我宛若惊弓之鸟，看到海关工作人员就菊花一紧，生怕再被他们的素质坑害。不过还好，出境很顺利，海关工作人员收了我的出境卡，盖个章，就把护照还给我了。

等同车的人全部盖完离境章，我们就正式离开黎巴嫩了。

突然就到了大马士革

黎巴嫩海关到叙利亚海关之间，有一段路，路上有好几个检查站，Welcome to syria（欢迎来到叙利亚）的牌子出现在眼前，路上开始出现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的照片。

终于，车子停在了叙利亚入境大厅外。

入境大厅的窗口分两种：Arabs and Foreigners和All Nationalities，我不禁想，“阿拉伯人和外国人”、“所有国籍”，说的不是一回事吗？这种神奇的分隔思路到底想表达什么？

等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时，就轮到我了。

海关工作人员问了我职业。由于叙利亚对记者极为敏感，而我的“摄影师”身份很容易被传统的他们理解为记者，我的“自由撰稿人”身份又很难被没有新媒体的传统社会理解，所以我干脆放弃这两个真实身份，万一解释的不好，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于是，我说我是教师（丧心病狂瞎编）。

他又问了我住宿宾馆的电话号码，认真记录下来，然后给我盖章，说了句Welcome（欢迎）。

而当我走出入境大厅时，收到了中国移动的短信，内容是告知我，我所在的地区，中国移动不支持移动流量。

就这样，在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入境叙利亚了。

一入境叙利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路上，经过了十来个检查站，有的是司机下车拿着我们的证件去被检查，有的是警察打开后备箱查包，有的是路过时看看司机的证件，有的是士兵拿着测试军火的东西围着车子测试（长得像收音机的天线，据说测试到枪支时会发出滴滴声警告）。

这所有的一切，无疑都证明，我进入的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国家。

在最后一个检查站，司机下车提交证件回来之后，车速终于飙起来了，这意味着所有检查告一段落，我们要直奔大马士革了。

沿途路过了一些荒芜的山脉，没什么战争痕迹，路况很不错，一些小城看上去安然无恙。

初见叙利亚

我还没买电话卡，移动的卡也没有网络，刷不出谷歌地图，所以我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不过下车换了个出租车之后，同车的女孩用阿拉伯语说“大马士革”，我才知道，原来才过海关这一会会，我们就已经到大马士革了。

出租车司机和同车女孩一路问司机或路人我的宾馆在哪里，在问了无数人、七拐八拐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我要入住的宾馆。

我对宾馆没什么期待，毕竟这里是叙利亚，信息来源只有新闻的我，能对这里有什么期待呢？

但走进酒店的刹那，我就被震惊了。

非常体面的中庭里有一颗很大的橘子树，摆着几幅桌椅，中间有一个水池。老板领着我上二楼，打开了拐角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有一张温馨的大床、一个书桌、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和一个摆放杂物的架子，床头灯、镜前灯、墙上的灯都很别致，即使全部打开也没有很亮，营造的氛围特别舒适温馨，尤其是这个书桌，让必须一边旅行一边工作的我，一下子特别有归属感。

酒店温馨的中庭

温馨的房间

令人意外的大马士革

2016年在黎巴嫩贝鲁特，我听来自叙利亚阿勒颇的沙发主Nowar讲述过大马士革的生活。她的描述至今都留在我的脑海里：“大马士革有很多酒吧，夜生活特别丰富，女生不戴头巾、夏天穿热裤。”

但对于这些描述，我是缺乏具体想象力的，因为所有关于叙利亚的新闻，都指向战争。而战争之外的生活，根本无人问津。

但此刻，我住在大马士革老城的直街，出门左拐是充满阿拉伯风情的哈米迪亚集市，出门右拐是安静、雅致、有序的富人区。走在酒吧林立、有各种精致咖啡店的老城，我宛若来到了耶路撒冷和巴黎的结合体，这里有不输给耶路撒冷的古老和风韵，氛围上却比耶路撒冷自由开放得多，清真寺的隔壁就是教堂，而不是像耶路撒冷那般，犹太教徒、基督徒、穆斯林各自生活在自己的区域，互不串门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