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勃朗特为什么对简·奥斯汀不买账？
文 | 壹默了然
01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生活在200年前的英国乡村，成为简·奥斯汀的邻居。
英国人有着浓厚的乡村情结，按前英国首相斯坦利·鲍德温爵士的说法是：“英格兰就是乡村，乡村才是英格兰。”
而描述英国乡村生活最出色的，非简·奥斯汀莫属。
在简·奥斯汀构建的作品中，英国乡村的风景是这样子的：
房子很美，都是古堡式的。
乡绅们社交活动很丰富，经常会举办舞会。
女主不高兴了，可以倚窗而立作沉思状。
也可以去大树下悲伤一会儿。
还可以去小河边散散心。
当然，最消愁的方式还是荡个秋千。
几乎没有一个女孩可以拒绝简·奥斯汀，作为一个死忠粉，我对她的喜爱，已经无可救药地蔓延到了一切有她元素的事物。
喜欢扮演简·奥斯汀的女演员安妮·海瑟薇。
也喜欢扮演伊丽莎白的凯拉·奈特莉。
不瞒你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宁做简·奥斯汀第二，也不做壹默了然第一。
喜欢就要说出来，就是这么有原则。
02
简·奥斯汀出生于1775年，她的家庭社会地位较高，父亲是当地的教区长，博学多才。母亲出生富裕，并且文学修养很高。
奥斯汀虽然没有去过正规的学校，但是家中富裕的经济条件和文雅的读书环境，让她在家中受到良好教育。
她终生居住在英国的乡村小镇，她的一生“简单得三言两语就能说完”，描写的“不过是乡村中的三四户人家”。
她说：“我觉得，我可以坦诚地说……世界上敢于当女作家的人中间，我是最没有学问、最无知识的一个。”
瞧瞧，在英国被称为女版莎士比亚的一代“女文豪”，居然说自己没有学问，这是何等的诚恳和自信。不由对她的崇敬更近一层。
简·奥斯汀的著作某种程度上是自传。
她笔下的《傲慢与偏见》的女主角——伊丽莎白·贝内特小姐也已经存活 205年。对于这个角色，奥斯汀颇为得意，说她是“在印刷时代出现的第一位令人惊喜的尤物”。
205年来，被无数次改编成各种不同面孔的伊丽莎白，内核始终不变：她骄傲、活泼，在社会规范的“优雅女性”的标签之外，坚持自己的情感选择。
1995 年由 BBC 出品的《傲慢与偏见》电视剧，是人们心中的经典版本。
相形之下，我更喜欢2005年凯拉·奈特利主演的版本。清晨户外边走边看书的镜头，美得不要不要的。
文艺女神怎么能不看书呢，同样，《成为简·奥斯汀》中也有这样的镜头。
特别喜欢这个镜头，原来女神也有难以下笔的那一刻，瞬间治愈了我拖稿的焦虑。
里面的男主也很英俊，他的生活原型叫托马斯，是奥斯汀这生中唯一爱过的人。
奥斯汀有很多铁杆粉丝，遍布世界各地。就连当时还是摄政王的乔治四世都痴迷于她的作品，写信给她表示钦佩，并希望她能把下一部作品献给自己。
2017年，《傲慢与偏见》出版200周年后，简·奥斯汀的头像被印制在新版10英镑纸币上。
厉害了我的简，她是继女王之后，第二个被印上钞票的英国女性。
03
人人都爱奥斯汀，可是有粉就有黑。
简·奥斯汀去世的前一年（1816年），在英国一个十八线小镇，另一位著名女作家出生了。
她就是对奥斯汀最不买帐的夏洛蒂·勃朗特。
如果说世界上有哪一家的姐妹最著名？勃朗特三姐妹肯定名列其中。
这三姐妹可谓世界文坛之奇迹：
大姐夏洛蒂·勃朗特，著有《简·爱》；二姐艾米莉·勃朗特，著有《呼啸山庄》；小妹安妮·勃朗特，著有《艾格妮丝·格雷》和《怀尔德菲尔府上的房客》。
如果说世界上有哪些名人英年早逝、令人惋惜？勃朗特三姐妹也定是要入选的。
夏洛蒂39岁死于妊娠期的并发症，然而她已经是三姐妹中在世时间最长的一个了。二妹艾米莉终年30岁，小妹安妮终年29岁。
与“三言二语”就能讲完一生的奥斯汀相比，勃朗特姐妹的生活坎坷多了。
出生于穷牧师家庭的她们，没有现成的社会关系可以依靠，两个妹妹从不出头露面，一切听凭大姐安排，于是夏洛蒂成为了全家的主心骨。
夏洛蒂仿佛生活在死亡的愁云之下和诅咒之中，眼前是分离与恐惧，心中是孤独和不安。
《简·爱》这部作品就是根据夏洛蒂本人生活经历写成，这本书在我国知名度很高，也是我小时候读的第一本外国名著。
可是长大后，我却喜欢上了奥斯汀。
无论你读没读过《简·爱》，大概都听过这段著名的话：
“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矮小，不美，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和你一样，我的心也和你完全一样……站在上帝的脚下，我们是平等的。因为我们是平等的！”
对此，戴锦华曾经这样评价过：
“由于她不妥协的战斗，她赢得了一个阶级上比她高得多的男人的尊重，那个男人被迫把她当作一个平等的人。”
敏感而自卑的简·爱，内心的控制欲是极强的，她曾这样质问罗切斯特：
“假如上帝赐予了我一些美貌和足够的财富，我就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
作为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小说，简·爱几乎是夏洛蒂的影子。
04
十八线小镇青年夏洛蒂，在长期的幽居生活中，特别热衷于写信交友。
她在长达三年里和友人的通信中，坚持不懈地“吐槽”奥斯汀，表示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简·奥斯汀的小说会大受欢迎。
夏洛蒂在简·奥斯汀的作品中看到的，是“一张平凡的面孔的一副维妙维肖的银版照相！”
来，让我们瞻仰一下两位女作家的肖像。
这是夏洛蒂·勃朗特。
这是简·奥斯汀。
比起奥斯汀的优雅而知性，我实在无法欣赏夏洛蒂满脸苦大仇深的容颜。
女人经常是不承认别的女人长得比自己漂亮，女作家夏洛蒂也是这样。
夏洛蒂批评“奥斯汀的视角过于狭隘”，“不用任何强烈的东西来骚扰她的读者，不用任何深刻的东西来使他不宁”，认为“她全然不知激情为何物“。
试想，如果生在现代，夏洛蒂倒是挺适合干自媒体的。
两位作家从出身到经历，都有着巨大的差异，结合环境背景分析夏洛蒂的性格特征，就能明白她为什么在情感上如此排斥奥斯汀了。
夏洛蒂是凄苦的教会学校熏出来的人，一生坎坷而艰辛，对于社会的态度更为鲜明尖锐，情感的表达也更为激烈。
夏洛蒂的文字也是带着刺，她的全部冲动，就在于她要自我申诉：“我爱！”“我恨！”“我在受苦！”，矫情到不行。
而奥斯汀则是典型的英国乡村淑女风范，有点小幽默有点絮絮叨叨。尽管有意见，但也带着中产阶级女子那特有的温暖和礼貌。非有必要，不会公开地评论谁的不是，就是骂人，也是拐弯抹角的。教养使然。
世界在夏洛蒂的眼里是黑的，她看见的只有黑暗，她的所有美好都是想象中的。而奥斯汀则有足够的智慧去发现生活是阳光的，一切阴影对她而言不过是博她一笑的笑料。
两人的观念差距太大，从《简·爱》就能看出来，充满浪漫情怀的灰姑娘夏洛蒂和优雅又理性的贵族小姐奥斯汀，是完全合不来的。
05
奥斯汀笔下的女性，永远是理智与克制。夏洛蒂笔下的女性，总是做家庭教师，总是坠入情网。
拿她们最出名的小说来说，同样是女性自尊自强，同样都是happy end，但是《简·爱》的故事情节各种生硬，各种巧合。而《傲慢与偏见》显得很自然，女主伊丽莎白明显更加自信。
伊丽莎白是奥斯汀塑造的最耀眼的女性形象。她的长相、性情和举止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傲慢的达西却对她情有独钟，就在于她身上有一种无法抵抗的人格魅力。
这种人格魅力来自于她对自身尊严的维护，来自于她的真才实学，来自于她的聪慧大方。
时刻不忘追求平等的简·爱提醒罗切斯特说，“在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 可是，独立的人格不是建立在经济独立的基础上么，你一天到晚喊口号有用吗。
同样面对“不美”的评价，简·爱说“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伊丽莎白会想“这人太好笑了”。
尖锐的必然是狭隘的，平和的必然是宽厚的。简·爱看似独立的精神下隐藏的是自卑，所以她特别在意别人的目光，生怕别人轻看了她；伊丽莎白付之一笑是她的自信，因为她知道得到爱与尊重不是光凭好相貌。
在小说的世界里，罗彻斯特折服于跟夏洛蒂一样长相平庸，却有着独立人格魅力的简·爱，无疑是反转胜利。这大概是夏洛蒂式的“精神胜利法”。
简而言之，《简·爱》是灰姑娘式的爱情故事，《傲慢与偏见》是中产阶级男女的爱情婚姻观。简·爱的美好结局是凭运气，伊丽莎白的幸福则是凭素质。
中产阶级，这个构成了西方社会中坚的社会阶级，几乎代表了大多数人眼中的理想生活方式：良好的教育，安稳的工作，富足的家庭生活，有一点钱和地位又不至于太夸张。
顺便说一句，奥斯汀在国外的地位比勃朗特高多了，在英国史上只有她和莎士比亚经久不衰。
06
奥斯汀的作品无法受人喜爱的原因，伍尔夫认为，主要在于她的文字和内容太为波澜不惊，“她似乎总在理智的看待一切。”
其实，这就是她秉承的生活态度，她对自己也是这样的。
奥斯汀一生都在书写英国乡绅爱情故事，然而令人慨叹的是，在现实生活中，奥斯汀和她的“达西先生”却无疾而终。
1796 年，20 岁的简·奥斯汀认识了邻居的侄子托马斯。他们相识、相知，情投意合。奥斯汀甚至在写给姐姐的信里说，觉得托马斯很快将会向她求婚。
可惜，爱情总是为金钱所累，邻居发现侄子和奥斯汀擦出了火花，唯恐每年只有 20 英镑零用钱的奥斯汀拖累侄子，立刻打发托马斯去了伦敦。
之后托马斯迎娶富家女，一路荣华富贵，官至爱尔兰王座法庭首席大法官，却再也没有和奥斯汀见面。
这场恋爱对奥斯汀的打击非常大，导致她终身未婚。
受个人经历的影响，奥斯汀的书中总是充满了金钱与爱情的较量，在这方面，她理智的像个哲学家。
《傲慢与偏见》里开篇写道：“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其实，奥斯汀显然对这一切并不认同。在她看来，爱情才是婚姻的基础。 她是在写女性在婚姻中所处的弱势地位。
19世纪的英国妇女地位非常卑微，被视为男性附庸。在她成长的岁月中，奥斯汀看到无数的乡村姑娘因为财产而嫁给那些自己不喜爱的人。
她并不愿意自己也成为这些人之中的一个，所以她想要反抗。
奥斯汀曾拒绝了一位即将继承大额财产的青年绅士的求婚，因为她不爱他，不能容忍自己为没有爱的婚姻妥协。
奥斯汀是19世纪英国女性意识觉醒的第一人，她以温和的态度、理性的眼光，驳斥了当时盛行的男尊女卑的观念。
不过，奥斯汀也不希望女性为了爱情而盲目，她常借母亲之口说出“钱财是生活安定的保障”这样的道理。
她把短暂的爱情用文字点亮，《成为简·奥斯汀》这部影片用传记的方式记录了她的一生。
安妮·海瑟薇扮演的简为了爱情，她义无反顾，不顾世俗地跟詹姆斯·麦卡沃伊扮演的汤姆私奔。
然而在当时的英国社会，金钱决定了他们世界的运转。
为了不影响汤姆的前途，不让汤姆众叛亲离，理智之下，中途她又决定放弃，独自回到了家里。
安妮·海瑟薇把一个重感情的女子对爱情的渴望和挣扎，在爱情与现实中徘徊选择，最终止于理智的过程，诠释得淋漓尽致。
多年以后，两人重逢，此时简已经成了一位知名作家，而汤姆的女儿，叫简。
简终生未婚，因为对爱情的执念，她宁愿单身也不愿向世俗低头，在世俗的目光中，坚守着自我。
07
为什么优秀的女人容易单身，为什么中产家庭的女孩容易出剩女？
我想，她们选择单身，是在等待一个爱的人。她们是自己的主人，婚姻对于她们只是锦上添花，所以宁缺毋滥。
简·奥斯汀曾说：”我越了解这个世界，我就越确信我不会遇到自己能够爱上的人了。”
不过，无论过程如何艰辛，奥斯汀故事中的女性最终都走向了婚姻，她的六部小说成就了十余桩婚事。
这是否是奥斯汀一生的向往？
也许就像她在小说《爱玛》里说的：“人们很少会透露事情的全部真相，即使说了，也多少带点儿掩饰或扭曲。”
凭着她对爱情的独特体会和思考，简·奥斯汀的作品永远无可取代。
参考资料：
电影《成为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简·爱》
新京报《简·奥斯汀的“黑历史”，你都知道吗？》
方格《夏洛蒂·勃朗特的两个“简”：《简·爱》与简·奥斯汀》
单向街书店《爱情与现实到底选择什么？200年前简·奥斯汀给所有女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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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壹默了然，文字里诗意，烟火中成长。 微信公众号：都市旅人（dslvren)，讲述都市情感，职场世相，在文字中感悟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