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包,自我主义与建筑学的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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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包者,subcontracting之谓也。工程中的外包屡见不鲜。真正把外包精雕细琢成文化的当属美国。在过去的三十年里,美国把整个国家都转型成一个大外包公司,所有的社会消耗与生产几乎都与设计外包制度,控制外包程序,消弭外包摩擦有关。层层转包,转啊转的最后一站不是班加罗尔就是东莞。这种转包文化本来是文明演化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劳动力分化之必然结果。如果仅仅停留在器物层面便罢了,只是美国的转包文化已经渗入形而上学。学术社区固然崇尚纯粹思辨,所谓知识本来就是建构在层层转译上,复杂变作日常,晦涩变作直白,但是最终的转向应该是实验真实。如果转化的方向都是撇清关系,独守高洁,其实无异于逃避问题。
几年前本人还在UM求学时,诸教授皆喜谈空间句法,凡种种建筑空间问题,最终必归结为空间句法。不论怎样,空间句法还是一种操作性较强的理论,其方法论也有一定的实验基础。而UCLA坚守艺术史论理论高地,坚决与匠学划清界限,本来无可厚非,只是问题还是属于建筑学的,如果为了逃避问题而对建筑学进行不遗余力的瘦身,最终的结果就是饿死建筑学。前几日讨论课上教授谈到方法论,教授认为无论人文还是科学,方法论都是一而不是多。用现存的语言进行写作本身就是一种表达探求知识的方法。而几十年来对于knowledge representation的研究突飞猛进,用语言进行写作早就不是唯一方法。拒绝方法论的丰富其实就是固守学科自治的一种表现。只是这个自治的学科早已营养不良。具体来说,学院对于无关形式与视觉的问题,已经不是轻视而几近厌恶。此学期本人所辅教的建筑环境控制学就是这样一门尴尬的学科。学院不重视,助教避之唯恐不及,教员也不出力,学生也以过关为目的。一次本人讲到关于热阻与热阻率的公式,此科教授匆忙阻止,唯恐学生多花时间在公式与基本概念上面。联想到这些基本概念都是国内本科的必教内容,不胜唏嘘。复杂固然是要转化成简单的,只是如果最终所有的对于世界的认知都要转化到香蕉苹果乃至Lady Gaga上面,对于教育学的挑战不可谓不大。建筑学如果和人类改造地表的大多数实践活动无关,这个建筑学就和提着鸟笼的八旗子弟的学问差不多了。
既然对于学术社区内的一些人来说,很多东西都不是建筑学的,或者不是核心建筑学的,那么这些学问就都是要“外包”的:结构是要外包的,空调照明是要外包的,景观植物是要外包的,经济测算更是要外包的。至于建筑学的内核,就是原始树屋(primitive hut)就是栖居(dwelling)就是权力(power)的形式化。只是天人交汇那一刹那的完美还是要不完美的现实物质媒介去实现的。学院对于后者的不完美似乎已经遗忘。于是对于前者的完美把握造就了无数崇尚Egoism的大师。前日另一workshop中,本系一姐开场白就说,我不关注你们每个人完成了什么,我要看到的是一个成果而不是多个选项。 只是美国式Egoism洗脑下的学生始终不明白多个主体如何化成一个主体。之后学生开始做presentation,几个学生一发言就是“我认为云云”。一姐马上打断,你的东西是否考虑了其他人相关部分的参数?学生一脸茫然,数秒之后振作精神道,我们的东西根据何种依据考虑的,完整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云云。一姐又打断,如果你的东西和别人的东西不匹配就是毫无意义。Workshop不是做argument,不需要人人都compete,不需要为了不同而不同。如果人生所有的问题解决过程都要像做thesis一般,固然自己是完成了世界观的洗礼,只是整个团队都是包工头,最后又要外包到东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