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笑傲江湖》一开篇,就是福州福威镖局灭门惨案。林震南的先祖林远图靠着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武林,可是传到林震南这一代,虽然修习的剑法仍然有辟邪之名,但是却稀松平常了许多。当年一睹辟邪剑法的青城派,看准了这个机会,倾巢出动,围攻福威镖局。最后,没有练成绝世武功的林震南和妻子被青城派余沧海和塞北明驼木高峰逼死,死时告知令狐冲福州向阳巷老宅中的秘密,这才引出了笑傲江湖的一段公案。
林震南遗言是:“向阳巷老宅中的东西,子孙后代万万不可翻看,否则后患无穷!”,想来,这也是复述林远图临终时的遗言。在《笑傲江湖》对于背景的交代里,余沧海的师傅长青子就是败在林远图辟邪剑法之下,苦苦参修却不得破解之法,因此郁郁而终;华山剑气两宗也是在南少林一窥辟邪剑法,便各自摘录,待到事发,才逃回华山,可二人资质比不上当时还叫红叶禅师的林远图,因此还向林远图讨教,而林远图也是一见这武功威力非凡,便暗暗记在袈裟上,待到离开华山,也不再回南少林,只是遣人带信,说自己凡心已动,就此别过。
读者读到最后,虽然名义上林远图娶妻生子,但是,却可以肯定,林远图一定也是自宫练剑,因为如果不自宫,一来林平之已经说过:“就会走火入魔而死”,二来,林震南就是因为没有自宫,只是练习辟邪剑法的招式,因此才会被在《笑傲》中三流级别的余沧海、木高峰逼死;而当年的林远图不仅打败了余沧海的师傅长青子,还令对手一生都无法参透破解之法,其武功之出神入化可以一窥。
林远图一定是天赋异禀的,可是,恰恰是这样的天才,因为神功附体,也就恰恰没有体会过多少人情冷暖、尔虞我诈。林远图是可以靠着自己无双剑法走镖天下,无人敢抢。可是,一旦他告诉子孙后代,那件记录了辟邪剑法的袈裟万万不能翻看时,就注定了他的子孙后代无法获得像他一样的绝世武功。
也许,林远图觉得,只要自己的子孙后代无人练得真正的辟邪剑法,辟邪剑法便会从这个世界消失,被江湖遗忘,也就不会有人来找林家的麻烦,子孙后代就可以无灾无祸。可是,命中注定的,这时候关于辟邪剑谱的传说,已经布满了整个江湖。江湖就是这样,你以为能置身事外,其实,江湖的漩涡早把你困在核心;就像衡山城里刘正风以为自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就可以避免与曲洋兵刃相见,却没想到,左冷禅的使者送来的却是死亡。
整部《笑傲》,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辟邪剑谱而起,而最大的悲剧,就是本来拥有辟邪剑谱的林家,却没有真正练就神功,于是,这些林远图的子子孙孙,就这样,成为了江湖上野心家眼里待宰的羔羊。一个余沧海,就可以灭了林家满门,更遑论其他实力更胜一筹的势力。余沧海想要辟邪剑谱,岳不群也想要,左冷禅、劳德诺也一样,即使林家从余沧海手里逃得一时半会,岳不群和左冷禅们也不会放过他们。
好在,林远图也不是全然无知,如果不让子孙后代习练辟邪剑法,他大可以将袈裟毁去,于是,辟邪剑谱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干干净净。但,他却留了下来,似乎是要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让子孙后代也能一睹辟邪剑法的神髓。故事的最终,林平之在岳不群窗外偷听,得到了岳不群从窗子抛出的袈裟。
林平之看到了剑谱,他也一定明白了为什么祖宗嘱咐万万不能翻看,因为开篇第一句就是“欲练神功,挥刀自宫”。但是,经过这许多事故,早已不是福州城中衣食无忧的福威镖局少镖头的林平之,毫不犹豫,挥刀练剑。
从此,林平之不再是生理上的男人,却是心理上的男人。他明白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身怀玉圭,却身无神功,最后只会任人宰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