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下锅炖,美味凭谁说?
我住的街区,据说是北京第二大回族聚居区,清真餐厅的密度可能仅次于牛街。从地铁口到小区,大概一公里路程,如果步行要经过六家清真餐厅。
寒冬腊月,夜班归途,间歇性闻到烤羊肉、涮羊肉、炒羊肉的味道,意志力坚定如我,也被馋地抓心挠肺,心中默念宋仁宗,忍住忍住。
《宋史》有记载,宋仁宗曾大半夜想吃烧羊肉,但担心吃一次烧羊肉,就会在宫中成为定制,御厨就需要天天杀羊以备不时之须,如此戕害很多羊的生命。于是,他忍住了。众臣都被他的仁慈所感动。
然而,吃货的重点不在宋仁宗,而在“烧羊肉”。袁枚在《随园食单》记载:“羊肉切大块,要有五斤到七斤那么重,用铁叉叉到火上烧烤。味道果然甘美香脆,容易引起宋仁宗夜半想吃羊肉那种想法。”
羊肉如同榴莲,有种难以描述的气味,对很多人来说是“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但有趣的是,古代人貌似都是食羊一族,称“羊大为美”、“羊鱼为鲜”、“羊言为善”,吃羊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用阿城的话来说:
羊肉乃肉中之健朗君子,吐雅言,脏话里带不上羊,可是我们动不动就说蠢猪笨牛;好襟怀,少许盐煮也好,红烧也好,煎、炒、爆、炖、涮,都能淋漓尽致。
北京人最喜欢的吃法是爆和涮,尤其是涮。据说“涮羊肉”,最早是成吉思汗蒙古骑兵征进时的意外发现,即用筷子把切成薄片的羊肉夹入滚水中涮,追求羊肉自身的“鲜”味。
或许是北京的羊肉不够鲜,后来人都把“涮”的重点放在蘸料上。芝麻酱、豆腐乳、韭花酱、葱花……各种重口味,调和比例甚为讲究。京剧名角马连良,下馆子吃涮羊肉都是自带蘸料!
作为一个在北京生活的陕西人,并不认同这种“本末倒置”的吃法,更钟爱用五味调和羊肉的“不正之味”。
比如,羊肉泡馍、红(黄)焖羊肉,用香料调和过的羊肉,温和,不腻,不膻。


但这种“中庸之道”也有弊端,至今我仍不知何为羊“鲜”。
有一次,我在灵寿喝到当地著名的慈峪羊汤。老板津津有味地介绍,山羊是自家养的,羊头、羊骨、羊杂清洗数遍后,在一口大铁锅中同煮四五个小时……任何调料都不放,喝汤时食客可以任意添加。
慈峪羊汤真的是“大道至简”,我怕是做不到“清静无为”,还是更愿意接受撸串儿的粗犷之美。
目前吃过最美的羊肉,在西北甘肃一带,敦煌、嘉峪关、兰州。
有次我独自去兰州,在正宁路小吃街一顿扫街后,仍忍不住想吃羊肉串。
西北人吃肉生猛,去店里撸串都是一把(20串)起步。我央求店员点了半把,还把一半随便送了别人,但至今对那种美味念念不忘,远非北京的羊肉所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