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女人,无意识知道什么?
这一章的标题“关于女人,无意识知道什么?”在无意识是一种知识的层面上是说得通的。一旦它在分析者(男性或女性)所言的基础上被破译和解释,它就是一种知识。
我可以立即回答这个题目所提出的问题,但那不会减少悬念:无意识并非什么都知道,但它所知道的知识足以让我们分析女人。
弗洛伊德和女性
弗洛伊德关于性的发现在当时的广大文化中并不受欢迎。我们可能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人们通常提到的那时的风俗,但那不一定是唯一的原因。无论如何,众所周知的是,弗洛伊德被指责为泛性论,到处寻找性。这是一种奇怪的泛性论,因为,事实上,它并没有涉及到更公平的性别,法国人把后者称为“le sexe”,即“性”本身。在破译无意识时,弗洛伊德从来没有找到一个术语来描述女性的差异。这让人相当惊讶。相反,他提出了三个主要类别来定位性。
早在1905年,他就发现了冲动,却是以部分冲动的形式,由此提出了“多形倒错”的概念,后者意味着无意识中没有生殖冲动。孩子们当然会建构性理论——也就是说,性别关系的理论——但是他们是基于他们所熟悉的部分冲动来发明了这些理论的。这些部分冲动与男女之间的差异毫无关系;它们存在于小男孩身上,也存在于小女孩身上,但却无法回答女性本质的区别是什么这种问题。
弗洛伊德接着注意到了普遍存在的用一种解剖学术语单一描述性别差异,这是他一贯坚持的一种表述:有或没有阴茎。这使他推进了他的主要论点,一个令人反感的论点:主体的性别认同,对于一个拥有阴茎的人来说,是在害怕失去阴茎的基础上形成的;对于一个缺乏阴茎的人来说,实在欲望拥有它的基础上形成的。使男性和女性的发展取决于阉割情结,弗洛伊德至少含蓄地引入了人类中变性的概念。当然有一种生物体的性存在是不能呗缩减为解剖学的,但仍然不足以构成主体的性存在。作为一种证明,我们有这样一个事实:人们不停地且经常是公开地担心他们的性的一致性。因此几乎没有一个女人不全神贯注于,至少是周期性地全神贯注于她的真实女性特质,几乎没有一个男人不担心自己的男子气概。
弗洛伊德解释男性和女性发展的第三个分类是俄狄浦斯情结,他把它当作神话来解释两性禁忌和理想。
那么,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女人是什么呢?我们知道他区分了拥有阴茎嫉妒的三种可能路径作为出发点,而只有一个被他描述为真正女性化的。[1]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女人。“女人”这个词在这个构想中两个出现两次显然并不意味着同一回事。当我们说“所有女人”时,指的是盛行的公民身份定义。后者是由一个人出生时的解剖结构决定的:如果一个孩子有阴茎,我们说他是“男孩”;如果不是,我们说她是“女孩”。但当我们说“他们不全是女人”时,我们含蓄地指的是女性气质的一种本质,这种本质超出了两者的解剖结构和公民身份,是一种其起源尚待确定的本质。弗洛伊德对这一本质的定义是明确的;它源于“被阉割”:女人是由于阳具缺失转而去爱一个男人的某个人。这里的男人一开始是父亲,他自己通过一种起源于母亲的爱的转移而继承了她的爱。简而言之,一个小女孩发现自己缺乏阴茎,如果她期待或等待[专心于]从拥有阳具的人那里接收阳具的化,那她就会成为一个女人。
因此,在这里女人仅仅是由她与男人的伙伴关系所定义,问题是要确定是什么样的无意识条件允许一个主体是否同意那种伙伴关系。这是女权主义者抗议的地方,拒绝他们所认为的性别等级。女权主义者的反对不是从当代妇女解放运动开始的。它出现在弗洛伊德自己的圈子里,并被欧内斯特·琼斯所接受。它是在以一种先天平等的名义下铸就的,并且谴责如果阴茎的缺位被当成女性存在的核心,从而承认(女性)处于较低的地位的话,那将会是不公正的。按照弗洛伊德的思维方式,这种反对意见显然属于他所说的阳具抗议的范畴。然而,那并不会告诉我们这是否有效。
拉康和女性特质
当拉康在几年后重新考虑这个问题时,在由琼斯等人挑起的对于无意识种对阳具的普遍看法的辩论流产后,他在女性化问题上不再与弗洛伊德持相同的立场。
然而,他声称全心全意地拥护弗洛伊德的理论。如果我们阅读《阳具的意义》的第一页,我们会看到了拉康强有力地重申了弗洛伊德关于阉割情结在无意识和性发展中的重要性的论点。“我们知道,”他说,“无意识的阉割情结首先在症状的动态结构中……其次是在规范给出它与第一个角色的比率的发展种起着结的作用:即在无意识位置上任命主体,而且没有这个位置的话,他就无法认同自己的理想类型的性,甚至无法在不冒严重风险的情况下回应他的伴侣在性关系中的需要——更不用说恰当地满足可能由此出生的的孩子的需要了”(Ecrits,685/281)。[2]这是一个明确的弗洛伊德理想:认同,异性恋的可能性,以及快乐的母性都是受阉割情结支配的。
拉康不仅采纳了弗洛伊德的理论,而且为其辩护。他下了一个赌注,押注于弗洛伊德的立场(Ecrits, 688/284)。他说弗洛伊德的论点是如此令人惊讶和矛盾,以至于我们必须假设它们逼迫它们自己让弗洛伊德独自一人能够发现无意识,通过他不得不经由的独特途径到达那种无意识。拉康拾起弗洛伊德的理论,进行浓缩和澄清,一直努力去把握它的可解性。这不是阴茎的问题,他说,而是阳具——即,一个能指,就像任何能指一样,在大他者的话语中有它自己的轨迹。除了这个变化——在某些方面,改变了他自己所说的“阳具的辩论”中的一切(Ecrits, 689/284),弗洛伊德和拉康都肯定了无意识的“菲勒斯中心主义”。然而,拉康相比弗洛伊德更进一步地定义了女性欲望。
事实上,他对女性气质的教导分为两个阶段。首先——一个更弗洛伊德的阶段——发生在1958年,那一年他写了《阳具的意义》(1958)以及《论女性性的大会指导意见》(1960)。,他更具创新性的论文在1972-1973年相继发表在“L’etourdit”[3]和研讨会20,著作集。
在"阳具的意义"中,尽管他承认自己的弗洛伊德学说,但拉康已经开始重新诠释弗洛伊德的理论——例如,当他说两性关系“围绕着一个是阳具和一种拥有阳具(著作集, 694/289)。“是阳具”是一种不存在于弗洛伊德作品中的表达。它显然变换了弗洛伊德把自己限制在其中的“有或者没有”的二元对立种,尽管它没有否认其真实性。拉康的论点强调的是,在两性关系种,有或者没有阴茎只通过一种相当于有或者是阴茎的协定来的构成男人或女人。没有一种被性理想赋予活力的外观的介入,这就不会发生,而且它具有对照功能,一方面,保护那种拥有;另一方面,掩盖其中的缺失(同上)。弗洛伊德强调了作为典型的女性气质的对爱的要求。拉康的暗示略有改变:在性欲望的关系中,一个女人的阴茎缺失被转化成了变成一种因是……阳具而有的获益。
在这些文本中隐含着对女权主义批判的回应。不止是一种回应,它们还定位了那种批判逻辑。但是女权主义者会满足于被给予这个阳具(phallic being)吗?这并不清楚,因为如果有正当理由肯定一个女人是阳具,那只是在她与男人的关系的层面上是这样。阳具,或者是阳具,永远是为了另一个人,而不是在其自身中;这让我们回到她和男人的伴侣关系中,这是弗洛伊德强调过的。当然,拉康强调(阳具)与她的欲望的关系,而不是和她对一个男人的要求的关系,但他坚持将女性存在定义为包含了对异性的必要调停。如果我们问是什么迫使她接受这种“相对的”存在,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在异性恋的夫妻中,由男人的勃起所表明的欲望是必要的条件。所谓的性关系把男性欲望放在首位。事实如此,以至于没有它,就会有很多种艳遇,但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做爱。”因此,一个女人,如果她想将自己铭记在这样一种关系种的花,就只能被召唤到与他的欲望相关的位置去。
拉康用来详细说明“女人“的位置的所有构想都使使她成为男性主体的伴侣:(1)成为阳具,即男人所缺失的代表;(2)成为作为他的欲望原因的那个对象;(3)成为男人的享乐固着其上的症状。所有这些都定义了女人是相对于男人而言的,而对她自己的存在什么都没说,只是再说她为大他者的存在。这个缺口隐含着支撑拉康在《指导意见》中的讨论,包括他对性冷淡的论述。冷淡的主观条件之一似乎是对“阳具标准”的想象性认同(著作集, 733/95)。一个人必须由此得出结论:如果她是性关系中是大他者的阳具,那她一定不能经由认同作为自己的阳具,如果还要有她自己的享乐的话。
其结果是,关于女人的一切都是从大他者的角度来讲的,并且只关注外表,而她们自己的存在,根据拉康的表述,仍然被排除在话语之外。
扮演……
让我们来看看我之前提到的并且安置了两性间的乔装的“似乎”的功能。它迫使伴侣双方装模作样,要么扮演女人的角色,要么扮演男人的角色(研讨班20, 79/85)。在日常生活中很明显的这种维度很早就出现在幼儿的教育中,但在这方面,两性之间是不对称的。关于女人,然而拉康还说到,我们应该“记住女人身上的形象和符号是不可能和女人的形象和符号分开的。
(著作集, 728/90)。我们看到,这些“形象和符号”是拉康在更晚一些时候引入的“乔装(semblance)”一词的早期占位词。但为什么要说这是女人的而不是男人的呢?大他者的裁决对后者而言同样是非常重要的。我们能够不自相矛盾地反对还有一种阳刚之气的乔装吗?就像我刚才说的,这对于“扮演一个男人的角色”而言是必要的。这种乔装在童年早期就呈现出来了,因为关心着她们的小可爱的未来的母亲已经在她们的理想男人方面来评判他们了,而且通常推动他们体现出那种男性标准。我说“通常”是因为当然也有例外,更不用说异常了。我们遇到过让他们的男孩要表现得像女孩,要扮演“女孩”的角色的母亲,但这不是什么最常见的,这是母亲自身病理的一种运作。
拉康没有忽视男人那里的这一维度。他甚至称之为“男子气的显露”(著作集, 695/291)。然而,这和女性乔装不对称。在女人那里,乔装的代理被强调,甚至被加倍,只要他们在性伴侣中的位置在结构上需要它们,以便成为阳具,着上大他者的欲望的鲜艳颜色——我会忍不住说,是炫耀的颜色。拉康甚至注意到,男子气的显露因展现出大他者的欲望而使自身女性化(同上)。阳具实际上是一个总是被戴上面纱的术语,具体地说,这意味着欲望的条件对我们每个人都是无意识的。为了维持性市场,整个行业都在努力规范男子气欲望的幻想的想象条件
幻想。它在一定程度上成功了,但事实是——这就是精神分析所揭示的——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无意识设定的特定条件。结果是,诱惑不是一种技巧,而可能是一种艺术,因为它从不仅仅关注集体的想象所规划的自动功能。作为女人的特征的“使(大他者)欲望”的能力是不能逃脱无意识的干涉的,后者不是集体同有的。因此,他们的反应是适应大他者的要求的乔装,以便迷惑那个无名的欲望。
我可以在这里提到很多有关女人说了什么的非常精确的临床事实——尤其是对母亲的一个主要抱怨,包括责备她没有传递任何女性才智给自己的女儿。当然,这种抱怨并不总是直接的。它最常采取转喻的迂回之道,用一种责备代替另一种责备。在某个女人的案例中,对没有学到好的烹饪秘诀的抱怨,意味着吸引男人的“技巧”还没有被传递给她。我也可以提及癔症患者频繁抗议她对大他者的臣服,她的自主性梦想只不过是在因她要求而导致的异化自我的层面上与之对应的东西。
也是在女人的阳具隐喻的层面上,我们发现了最具说服力的是女权主义的反对。当这样一种反对强调文化的形象和符号强加给妇女的早期限制时——毫无疑问,为了谴责它们——这种反对没有错,值得赞扬的是,拉康承认了这一点,这是弗洛伊德从未做过的。然而,千万不要忘记,这种反对是要求的一种功能。这里有一种逻辑在运作,这可以在最极端的当代美国女权主义者采取的某些立场种找到。《泰晤士报文学增刊》九月刊对玛丽安·海克斯特的一本书进行了极具讽刺意味的评论。事实上,她的论点相当极端,因为在强奸和性骚扰的问题上
她打算废除她女权主义姐妹们对性虐待——即非经双方同意的性行为——所设置的限制。她认为那是一条武断的分界线,并将两性关系本身——不管是否是你情我愿的关系——批判为女性异化的根本原因。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极端主义看似荒谬,但并非没有其逻辑,因为
这里所说的异化是性要求的一种功能。
弗洛伊德和拉康在这一点上的立场是什么?他们分道扬镳。弗洛伊德没有接触到我们这个时代的硬核女权主义者。这很不幸,因为想象他的反应是相当有趣的。可以确定的是,当他构建了他的“男子气情结”时,他这样做并非是不带某种轻蔑的,他流露出一丝明显的责备。在他眼里,一个女人唯一适当的命运——也就是,阉割假设——就是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
相反,拉康总是努力将精神分析学家从主人那人区分出来,并且从精神分析中移除所有的标准迫切要求,只留下结构强加的唯一约束。当他在《L 'Etourdit》中确认他没有将与设定了和男人的性关系的阉割的联系视为一种“义务时,他的方向在女人方面占上风。这可以用以下方式来说明:分析师的眼中,唯一有义务要做的事情就是那不可能避免的事情。但两性关系并非如此,因为这种关系仅仅是可能的。当弗洛伊德试图如拉康所说用与男性同样的“尺度”[4]来衡量女人的时候,他立场上的错误就变得很明显了。他注意到,1970年代的妇女解放运动证明了这一点,“尽管偶尔我还是担心,”他补充说(“L’etourdit,”21)。
我们很可能想知道弗洛伊德和拉康之间这种分歧的根源。这仅仅是品味的问题?甚或偏见的问题?拉康更大的自由主义是自弗洛伊德时代以来心理变化的作用?我不这么认为,为什么我们会认为一个人的偏见比另一个人少?没有什么表明任何这类事情。然而,通过笔弗洛伊德进一步采用结构性术语,拉康比弗洛伊德更成功地将结构的逻辑约束及其区别从理想准则中分离出来。
这并不意味着不能对女权主义的论点提出异议。在我看来,主要的一个——剥夺了她们好战立场的意义——是她们当然有拒绝男人陪伴的自由,这是一个品味的问题,但他们还是不会从成问题的阳具那里解脱出来,因为这种有问题和言说本身有关。一旦能指处在大他者的话语中,它在对其他人的最微弱的要求中起到作用,无论对男人或女人提出的要求,尤指是对母亲——正如弗洛伊德认为的那样,母亲在这里是首要的。
女性欲望
如果一个女人“是阳具”,她在性伴侣中的位置——在那里她只有通过,根据拉康在那时的一种表达,“允许自己被欲望”来被铭记——她作为男性欲望伴侣的位置,留待她自己的欲望问题悬而未决。因此,弗洛伊德的难题是,在多年来一直在说“他们想要阳具”之后,最后提出那个著名的问题:“女人想要什么?”[5]
女性欲望的表达是成问题的。严格来说,至少弗洛伊德的学说在区分女性可能有的所有欲望与女人的欲望的构成上是有功劳的。欲望因此是主体的一种现象,与阉割有关;因此,它在本质上与没有(manque a avoir)相关,而这不是特别女性化的。此外,这就是为什么“男性情结”的概念不仅仅是带有偏见,而且在概念上也是混乱的。关于获得或占有的欲望,没什么特别女性化的,这也作为男人拥有阴茎的一种转喻而在男人身上找到,但这对女人并不需要被禁止,无论财富、权力还是影响力是否性命攸关——简而言之,就是日常生活的阳具请求。在这一点上,弗洛伊德和拉康的区别很明显。拉康并没有对女人怀有敌意,无论是在他的文本中还是在他开展的分析中,但似乎并不打算阻止她们获得他们想要的一切,只要那是有可能。
然而,对于想要适当女性化的欲望,如果使用这么这个词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将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了。弗洛伊德只是把它视为对于拥有——以拥有一个男人的爱或者一个男孩形式——的欲望的一种变体。除此之外,他认输了。另一方面,拉康甚至在研讨班20——在那里,他明确地提到了它——之前,就试图回答这个问题。在《指导意见》中,他尝试了对那种欲望的推演。奇怪的是,甚至自相矛盾的是——我很惊讶它没有经常被强调——他是在考虑女性同性恋的过程中引入它的。
他的报告分几个步骤进行。绝不是给一个同性恋女人一个假定放弃了的女性气质,他强调了其反面,即女性气质是她的主要兴趣,引出了由琼斯揭露的事实,后者“明确发现了对男人的幻想、无形的目击者以及主体在给予她的伴侣时的谨慎之间的联系”(Ecrits,735/97)。这意味着,如果一个女同性恋作为一个主体而和一个男人竞争,那么那是带着令人喜悦的女性气质的意图——带着这种前提:她将女性气质定位在她的伴侣那里。拉康接着评论了:“这种女人自称是男人的自然安逸,”然后补充道:“也许我们由此看到了一条从女性性通向欲望本身的道路”(同上)。(这是一个不适用于男人的非比寻常的话,因为他们的道路从欲望通向性行为本身,而不是反过来。)因此,拉康从女性在性行为本身或其他方面的“扮演男人”,去到对确认了她们的性欲望的肯定,就像在她们“扮演男人”时,她们揭示出这样一个女人对她的伴侣有什么期望。
这种欲望作为“在其自身的接近中被包围的享乐的努力而显现自身……以便在和阉割在男性那里释放出的欲望的竞争中被识别出来的”(同上)。这是拉康当时对那个著名的问题“女人想要什么?”的回答:她有一种对任何感兴趣于拥有但不是请求成为的人来说是相当陌生的欲望。它被等同于,如果不是一种意志,也至少是一个享乐的一个目标。[6]但这是一种特殊的欢爽,是排除在阳具享乐的“离散的”因而也是受限的特征之外。这不仅仅是一个竞争的简单愿望,应用,或者“努力”。我愿意冒险做如下构想:“如他所欲望的那般去享受。”此外,请注意
这种表达“处在和……竞争中”——意味着仿效——在接下来的一页被加倍了,拉康观察到,在性关系中,“女性上诉人”和“欲望的支持者”——也就是,女人和男人——“作为竞争者而行事……”(著作集, 736/97)。
无意识和女性享乐
对于欲望问题的这种回答还是没有处理无意识对于女性享乐知道什么的问题。拉康提供了三个在无意识中如它们所指示的对象那样具有享乐的术语。第一个显然是阳具,在这里被写作大写的P。无意识对于阳具享乐有所了解,后者是一种能指协调[7]的享乐。就像能指一样,阳具享乐是离散且碎片化的;它容许或多或少的量,并且能够被男人或女人占用,即便在阳具享乐方面两性间确有不相称。第二个术语是“剩余享乐”或对象a,它不是夫妻中的伴侣,而是作为欲望原因的对象。这个对象,隐藏在伴侣内部,首先是由精神分析理论作为一个部分的对象而被表述出来的。作为原因的对象并不独立于阳具问题,因为它是作为由阉割导致的阳具缺失的补充而干预的——这被铭记在幻想的结构中。这就是为什么当拉康引出女性享乐时,他指出的是女性享乐不是由对象a引起的原因。拉康的第三个术语是S(A /),他教我们把它理解为“大他者欠缺能指”(研讨班, 818/316)。它是一个能指,但矛盾的是,它不在大他者那里。我们可以说,它是大他者享乐的能指,鉴于那种享乐被能指的大他者弃绝了,后者只铭记阳具能指。
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将女性与这三个术语联系起来。阳具享乐对女人来说当然是可及的——弗洛伊德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而拉康没有反驳他。至于对象a,它是为她们具象化它的孩子。最后,还有研讨班20上拉康所说的被象征界排除(foreclosed)的其他享乐,一个可以被视为“外在于无意识“的享乐”。无意识对这种享乐一无所知。它在两性关系的经验中,也在神秘的爱情中显现出来,但它无法用无意识的知识来翻译。与阳具享乐不同,它不是由与阉割相关的对象引起的,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也是无法估量的。这就是为什么拉康在" L 'Etourdit "中说它“超越了”主体。相比之下,阳具享乐并未超越主体。我不会宣称阳具享乐是
自我平衡的,因为如我们所知,它可以是扰人的,并且上升到悲痛的程度,但是它仍然和主体是相称的,就像对象a,当然会分割主体,但会调整到适应他的缺口。
分析师如何利用这些指示呢?被弃绝的其他享乐可以被分析吗?我想说,尽管无意识对这种享乐一无所知,但这不是反对分析的一个理由——因为被分析的是主体,而不是享乐本身。并非偶然的是,分析导致了对阳具享乐的强调,因为分析实践只关注透过能指被过滤掉的享乐。[8]在此基础上,分析揭示了,存在一种剩余物,全部的享乐从未能够被讲出。那么,我的结论是,无意识没有必要知道更多,因为这种更多——量——只会让大他者是什么变得更加的折磨人,而这是大他者并不知道的。
[1] 见弗洛伊德,Strachey翻译的全集标准版第24卷,“女性性,”第21卷,229-30,以及“女性气质”,第22卷126-30 。这里所有的注解都是编辑或者译者的。
[2] 对《著作集》的所有引用在文本中都会简单的标识为《著作集》,首先附上法语版页数,然后是对应的英文版的页数:要么是either Feminine Sexuality: Jacques Lacan and the École Freudienne, trans. J. Rose (New York:W.W. Norton & Co., 1982),要么是Écrits: A Selection, trans. A. Sheridan (New York: W. W. Norton & Co., 1977)。所有的译文都经过修改,而且经常是大幅修改,来和即将出版的布鲁斯·芬克翻译的《著作集》想对应。
[3] Lacan,“L’Étourdit,” Scilicet 4 (1973): 5–52.
[4] 这里的法语词指的是测量高度的一种工具,比如说,它暗示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或者用自己和自己的观念和某人较量。
[5] 出自一封给玛丽·波拿巴公主的信
[6] 注意,依据弗洛伊德,目标是冲动的4个基本要素之一。这里的法语词也可以被翻译为“意在享乐的目标,”或者“一个享乐目标。”
[7] 是在我们说“自我协调”的意义上来讲的
[8] 或者,“已然被能指化了。”
译者简介: 张慧强,心理咨询师,精神分析实践者与翻译者,长期接受拉康派个人分析,参与翻译出版中的作品有《精神分析技术的基础》《拉康精神分析临床导论》《拉康论爱》,远程接待成人,联系方式:QQ 6900905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