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梦晗的第三封信(一、二封有必要时会公开)

我现在来解释一下我们对爱的不同反应和表达吧。 梦晗，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与大多数人相反，但至少与你相反。 你对于被爱的极致表达就是悄无声息地关爱，我说过，这是你美好的品质。你也会因为我很爱你，对你好于他人而倍感快乐，你以上关于这些部分的表达证实了这一点。也就是，你认为别人爱人是一种给予，不，为了让你更明白之后我说得这种差异，我说得极端一点(但本身没这么极端的性质，我是为了让你明白。)，你把别人的爱当一种施舍，父亲的爱，我的爱，你无意识中都将自己陷入了一个弱者的位置。为什么你说你冷漠，你本体是冷漠的，所以你才觉得人与人之间就应该冷漠(梦晗，别误会，我没有谴责你，你这种其实是一种绝望天性的表现。)，于是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感动到回到三岁。当然这个别人也不能人人，是特定的，比如我，和你的父亲(我只听过你说他的心态，好似对我，所以暂且这样对比)。梦晗啊，为什么你这么不自信呢? 而我是什么样子呢。我是恰恰相反，也就是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冷漠才是异常。所以当我得到别人无论多深刻的爱，我都认为理所应当，无疑我这是对人性太自信了，也太可爱了。因此在你过去对我那么好，好到超出了理性解释范畴的时候，我选择以正常状态对你，在这其中，你没有收到对等的表现，你就开始改变自己对我的爱。而我说了，我对你的爱没少一点，只是我把她本能化了。我总是有这么一个画面的想象，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我找到那个人了，确认他/她是非常爱我的，甚至超越个人的死亡了，那么我就会对自己会心一笑，然后彻底把这件事抛在脑后，钻到一堆书中钻到一个破旧的书房，写作殉道。我希望这么说你会明白。也就是，我们都是爱彼此的，程度总体上也互相对等。然而因为你一开始就悲观地设定人与人是疏离的(这就是你告诉我的，有时候你突然的冷漠)，所以有爱了，你会表现自己，帮忙我，让别人都看得出来，你爱我。而我一开始的设定是，人与人爱的这件事，就是我们的本能之一，只是需要时间和命运，运气的挖掘。我遇到你了梦晗，我说自己想着，唔，除了生我的父母，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女孩，近乎神性地想，好像与我的神对话。然后我就把你归到了和父母一样的位置，不过问你，但你对我来说是致命的，怎么样的致命?和父母一样的原罪之爱。 但愿你可以接受我上面的解释。我说了我更容易绝望，因为对于你一个悲观者来说，接受一点点爱就会非常欣喜，你的特殊反应只是你的性格不足以抵消这一点。而我呢，我是一个乐观者，所以恰恰相反，接受一点点不爱、隔阂、疏离，我都会绝望至死，无法呼吸。我时常感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因为爱可以拯救大部分人，但无法拯救我，不是说我不需要爱，而是爱已变成我与世界的底色，它建立了我，但不能满足我。而伤害却可以毁灭我，我热诚地本能去接受爱，搁置爱，忽视爱，正是对爱的绝对信任，信任到我以为我肆意的撒娇，狂妄的行径，仍然不会摧毁这种爱，直到2018年10月28日，那一天，你用你的冷漠告诉我，不是的。爱可以被摧毁，爱不是本能，爱需要培养，爱需要表达，我其实不喜欢这个答案。因为我不喜欢证明我认为本来就存在的东西，那样让我觉得像作弊，非常不舒服地苟且和讨好。 这种感受我也是渐渐发现的。我不能接受不爱，但你可以，哪怕代价是眼泪和颤抖，但你终究可以。而你的亲人，梦晗，我要没头脑地说一句，那和我们的爱，能比吗?你觉得，这两者哪一个更能?你的父母怎样对你以及你怎样对他们，你们都无法分开，这是不可解释的亲情。而我们呢，我本来会这样以为，因为你和父母在我的大脑和心脏里同处一个密室中，我只会和外界争论爱不爱，而你们就是我的一部分，我便自信地省略了所有爱的动作——接着，我就遭到了这种爱自负的报应。 所以我们不是的，我们要努力维系这种爱才能抵达或许可以和父母之爱血缘之爱等同的地步，所以，原谅我自私地说，我认为我们的爱比之我们父母与我们的爱，更伟大，因为这是完全后天的选择和坚持，它承担着亲情之爱所达不到的风险，是我们自愿跳入的大海，游不下去了我们就会死亡，但在月光下那种浪漫和至美，值得我们试一试，值得我们以死为代价。 抱歉梦晗，我本来是想以另一种开头回这封信的，因为我怎么竟然和你谈起了哲学，可见你把我快逼疯了，我现实的人格已经苍白无力，于是我搬出我文学上的人格来解释自己，我太珍视我们的爱了。但我没考虑你的感受，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以上所说。因此我就以另一个开头二次回信。 梦晗，我对你疯狂或者真实的表达都已过去。你见到了我那种样子，昨天可见是到极致了，我甚至不怕你不要我，因为我彻底绝望了，就像我的父母，一次两次可以，多次我也会说，好，那么好，你们随便，我不会挽留一个陌生人。就像两个冷漠的本着游戏态度发生关系的精神病患者意外生下了一个婴儿，那个婴儿是在荒诞中诞生的，毫无爱的基础。但它会因为本能和人性接受并爱它的父母，但如果一直荒诞下去，它有资格冲着那两个不负责的混蛋说，它后悔这种出生。我们多少人就是在这种荒诞中诞生，又强迫自己维护这种荒诞的。我不说了，梦晗，我知道你不经常思考这些问题，我还是尽量单纯表达。 昨天下午在公交车上看了你的文字，我打开了那首歌《当你老了》，这首你曾经弹给我听的，也是我大学的闹钟铃声，它就在悠悠响起，我们两个头对着头睡觉，你说你很多次悄悄注视我，我熟睡的时候，写作的时候，我任何时候。多么诡异而浪漫啊，你这个爱哭的家伙。大二，在北区，那么多次梦到我死了，然后我眼没睁开昏昏然刚下床你就抓住我，确认我活着，歇斯底里撒娇半哭半笑的，你考虑我在凌晨天还没亮一下床就看到你披头散发胡言乱语怕失去我为我发疯的样子多想笑吗?去图书馆的路上你非要掺着我，你说你做梦我死了就怕我在校园撞死，你忘了?你这样对我，让我把你融入生命了，却时不时戳我眼睛几下，你说你不是最坏的人吗?你多么有心思，就开始为我弹琴，它本来是叶芝的诗。 梦晗啊，你是一个幽灵，一个天使。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梦晗我承认昨天我绝望了。我听着甚至想笑。还有那个人吗?我痛苦着，强笑着，我的心在那一刻麻木了。因为那时候我认为我们已经结束了，或者太难了，太难太难了，我觉得活着和爱，都太难了。 我记得我那时是一种将死之人的心态，我在心里默默回复你这些话： 梦晗啊，我是越来越悲观了。并不是说我消极生活，而是我越来越以另一种眼光打量生命。 我不像你。我总想，我的人生还有多长呢，我还能活多少年呢，我们都会死去，那么我们人类的情感呢，为什么不珍惜呢?就是一种特别放开的心态，我想着我总会死去，至多是时间上的延长，而拥有了爱，我就可以微笑着离开，像司汤达平静地说，我度过了幸福的一生。那个时候，我是安静的。我的爱是寂静的，梦晗，我想把你装起来，装在小瓶子里，斜挎在我的腰上，然后我才能在命运中披荆斩棘，而不是把你拿出来，和你这个小人儿对着干，你明白吗?这个命运就是我对文学的执念。而你就是我，是我本人。 你再次明白吗? 珍惜时间，创造价值。不管这种价值是美学的还是社会的，这都是我所赞美的信条。 所以我昨天才敢于说出让你自由决定的话，如果几个月前，我可能还会打个电话求求你别离开我。但我知道至深爱的心态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不争了，我不跟自己争了，即便是我的一部分，它愿意流失也就流失吧。 我会像疾病一样地疼痛，留下伤口甚至后遗症，但这是保全我生命的唯一办法。或者，梦晗，你再来一次这样，我自杀了怎么办。 说重了，但就是这样一种珍惜生命的情感支配我的理性大于感性。如果你还是你，你就还是我的一部分，我的灵魂和牵绊。而如果你在怀疑中变成另一个人，你对于我来说，就是恶性的毒瘤。我依然爱你，爱我的身体，只是你会致我于非命。 爱你就像爱生命，小波早就这样看到。 说到底生命应该是积极健康的，梦晗。 我或许已经原谅你，也可能根本就没打算离开你。但你这样想，如果这件事情我不生气，我本来生气但我微笑着，以一种道德的心态让它过去，以所谓的 爱你的 名义。梦晗，我们的爱就会有瑕疵，我知道，你明白的。 我还是和你好的。 只是那两个点会在某个时节激发我的伤感。就像我的三年于你而言，也是一样。我们既然拥有了超于普通人的爱，多少付出点代价，这样想就释然多了。 你说，李纯她们会拥有我们这样的爱吗?不会，这一点我有判断，我自信。不是人人都愿意消耗时间来维护爱，他们大多是维护关系，金钱，欢声笑语。 而我们只要一对一的，封闭起来的，只有上帝可见的纯洁的爱。 因疼痛而存在吧。或许我们的爱与他们的爱的区分，正是我们的这些疼痛。他们的安然是我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而我们沉重的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以上这些字同你一样，也是手机打字的，不用电脑。我想我也该受受辐射，像你一样眼睛疼。 为了不让叶芝的诗成为谎言，请我们还如前一样爱吧。从前如果回不去了，我们就重新开始。 或许也不坏。 小芳 2019年1月29日 8：45 另： 我喜欢西方的文化艺术，音乐，我朋克喜欢摇滚，大学一起，你最知道我行为多夸张不可一世满不在乎。 但梦晗，听听王菲的《我愿意》吧，我认为大多数流行没有力量，它除外。 她优美的细腻的声线，比起异性之间的感情，我想同性才能更体会吧。(我最近在研究这方面，我知道你不了解，你无须了解。只知道这是对我们好的事情就行了，它让我们更懂得爱，更成为一个 人 。) -- 发自我的网易邮箱手机智能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