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耿苏志：天才的一生

——沿着神从天堂送入大地的绳子往上爬的灵魂。

读英国学者罗布特.欧文撰写的人物传记《天才的一生：伊本.赫勒敦》。伊本.赫勒敦在中世纪阿拉伯世界中自成一格的人，在他前面没有先驱。他是绝对的起源人物，他也是一个超越他所处时代的人。他1332年出生突尼斯，他前半生担任过各种顾问和文官职位。而后从政治事务中隐退出来，隐居在阿尔及利亚西部的一个偏僻城堡中，完成了著名的《历史绪论》一书，然后又重新回归社会，后在1406年开罗去世。除此之外，他还留下《旅程》和《警示之书》二本著作。

《历史绪论》是一部关于历史运行法则的理论巨著，同时也是一部伊斯兰社会及其艺术与科学的概括性调查研究。该书提出了著名的王朝螺旋上长和衰落理论。这就是被后世所有思想家和理论家称之为“阿萨比亚”模式论。在他的理论中，充满活力的部落勇士们会战胜城市化的定居王朝，然后再建立新的王朝，在慢慢定居化的过程中衰弱，最后被新的一波部落力量所推翻。

所谓“阿萨比亚”是指在沙漠生活的艰巨环境中，部落所必需的集体生活会发展成为一种特殊的群体团结，赫勒敦将这种情形称之为“阿萨比亚”，沙漠部落居民们的生活是彼此相互依靠、紧密相依的，一群人合在一起相互保护。因此有结论说：阿拉伯人是一个只有在严酷条件下才能做到最好的种族，当生活条件变得越来越轻松，他们的表现会逐渐恶化。

“阿萨比亚”将一个部落推向强盛，王权就是团体情感最终的目标。“阿萨比亚”是神的工具之一，神通过“阿萨比亚”来让神的计划在人类身上实现。能控制一个足够强大和重要的阿萨比亚的群体领导者也许能够成功的建立一个王朝。赫勒敦认为，群体的团结，再加上部落民的粗朴和坚韧的勇气，可以给拥有上述特质的部落带来军事上的优势——如果再有宗教上的凝聚力的话，这种优势将得到更进一步的加强。因此那些野蛮，有时候还有些宗教狂热的部落名能够击败和征服各大帝国和城市，并从此建立起新的政权。

但是在几代人的时间内，也许是三代，或许四代，这些部落征服者就会丧失他们的阿萨比亚，成为文明人。他们沉溺奢华、放纵和享乐之中。娇柔的城市生活会导致退化。政权的统治者现在已经不再依靠勇猛的部落战士的保护了，他不得不征收过高的税赋来支付军人的军饷，否则就会有进一步的问题。当政府被认为腐败、奢侈，统治者就变得脆弱；当统治者被看做是不虔诚的，那么他的统治就要走入末日了。他的政权将会被下一波来自沙漠的清教徒式部落民攻击并最终覆灭。于是他的城市被新的部落战士们占领，他们来自沙漠，开始了又一轮循环。王朝的衰落是无可挽回的，就像人类一样，朝代也有其自然寿命的极限。

这就是赫勒敦所处世界的基本想法，他相信伊斯兰世界的技术和各项学问在他所处的时候已经达到了顶峰。他十分确定阿拉伯人的伟大年代已经结束了。《历史绪论》这本书的首要目的是探索隐藏在历史事件背后的驱动力，已经具备理解这种驱动力的正确的方式。因此赫勒敦在最近几百年里，被人们看作是康德、涂尔干和马克思的先导。

伊本.赫勒敦的悲观主义和他对奢侈和贪婪让政治衰落并落入不可避免的循环所提出的说教是很吸引人。他的思想从四面八方涌来，有时候会出在令人兴奋的发散状态中，但是他的思想的大多数时候是紧凑的、以优美的散文结构表现出来的。他探寻了所有文明的崛起与衰落都有背后的原因。世界历史学者汤因比发现了伊本.赫勒敦并将他看做是自己的知识先祖。《历史绪论》在黑暗的土地上绽放出光芒让他显得更加耀眼夺目。这也是19世纪、20世纪阿拉伯之分子借助欧洲出版物重新发现伊本.赫勒敦的原因。

在赫勒敦去世600年之后，在后殖民时代，人们对伊本.赫勒敦的研究力度更大了，有一部分原因是政治科学家、社会学家、人类学家、民族志学家和经济学家们的饥渴感，他们想要为他们研究找到一个主线或是先导人物。

伊本.赫勒敦继续对所有人的一切有意义，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他的伟大，同时还具有它的模糊不清。赫勒敦是一位早期的阿拉伯民族主义者，他认为部落忠诚是社会变革的引擎，《历史绪论》主要的魅力在于这本书的作者从中世纪的时代前提出发，利用中世纪的资料，继而创造出有力的神学模型以解释作者所处的世界是如何运行的？

因此可以把伊本.赫勒敦与达尔文、马克思涂尔干相提并论。他对历史原因的考察包含了经济、气候、血缘联系的因素和超自然力量因素在历史中的作用。他相信他发现的法则将不仅能够解释已经发生的事情，而且还能解释即将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