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万次,我也愿意伸手去捧水中碎月”
2019年第一天睡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没想到是和二叔和解了——真正地,平静地,发自心底地,全无芥蒂的。
以前在Bumbunga Lake拍星空的时候,刚好和他在聊天。隔着太平洋,我问他今天还可不可能有涨潮,除了咨询他地理PhD的权威,可能也是稍稍有点“你看你都要老死在Austin了,但是我还是过得很开心的”的成分在。但是现在没有了。
以前觉得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够爱我,但是每个人每个阶段都对爱情都有不一样的期待和位置吧。虽然他的确在我看来没有那么走心,但是这种相互比较是没有度的。现在作为一个社畜的我,是无法理解在工作日晚上下班以后驱车从南山到福田就为了和男朋友吃个饭的爱情的——但是当时,而二叔在周中也会从卫星城开好久下班堵车的I35来找我吃饭,或者接我去他家煮饭看个电影,然后再送我回家。
可是在当年的我看起来,那时候的他只能付出那么微不足道,那么和现在的我之余另一个期盼更高的人来说,不管我是不是专心致志,又有什么区别呢?总归是没有到达对方满意的点,感情的天平永远不是完全公平的,可是有人受不了。以前的我受不了,现在的你也受不了。
这么想想的话,可能二叔也没有那么糟糕。毕竟之前是那么熟的朋友,三年的时光,也渐渐磨平了一些不高兴的记忆了。其实那些难过的不开心的事,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只是隐约记得大块大块的明快的日子,交织着Austin的暖阳。大片的紫色的蓝帽花,甚至于最后一餐吃的超好吃的烤鹌鹑。可能当时的对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人生,既然同路走过一段,也都是缘分,也没必要再真个对错了。
离开Austin的最后一天,二叔在平静的科罗拉多河边对我说,“以后你要怎么和别人说起我呀?要不还是叫师兄好了。以后想起我的时候能不能记住我们开心的时候啊?”
以前觉得他的话好自私啊,凭什么他可以理所应当地这么说?但是现在想来,既然分手已成定局,当回朋友不必要,但是保持着美好的记忆还是一件合理的事情。即便是各自保留着美好的记忆。
“我以前有个师兄,他渣是渣的,但是他做学术好厉害哦,炒美股炒期货也很厉害,他的哈雷就是自己的钱买的!但是哦摄影技术好烂啊,还喜欢写点平仄不分的小破诗……哦对!竟然还喜欢C罗!”
以及他教我去一个门一个门地敲、一封一封邮件地写、去争取可以当honor program导师的教授,他帮我改resume改文书,他教我做研究的思路,他带我去看Austin晴朗的星空,他陪我走过了很无望焦灼、随时以为自己会失学的灰暗时刻。
时至今日,我真的好像只记得当时那些开心的时候了。HK Market斜对面的球吧,永远好吃的拉面和冰淇淋,Central MKT周六傍晚的小乐队和抬头的漫天星光。
虽然他自己的故事很渣,但是平心而论,在我们的故事里,他并没有怎么渣到我——所以我会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实事求是地讲他渣,可从我的角度也没有怎么非常讨厌他。
毕竟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对方眼睛里看到闪光的人。
人生那么长,一起的回忆就像是一块阶段性的奖牌一样。凭什么删掉两个人的共享文档啊,明明回忆是两个人的。
再来一万次,我也愿意伸手去捧水中碎月,什么都是虚的,但是没关系。
月是「虚」的,但能捧到月的感觉是真实的,不吃亏。
大概我从来不是一个理智的人,或者说非要讲究结果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喜欢是真的,对你好是真的,为你准备的便当是真的,冰箱里的葱油面是真的,至于觉得不适合的不知所措也是真的,分手以后的自我否定和难受也是真的。
即使一开始就知道月是「虚」的,但是捞月的心是真的,能捧到月的感觉也是真的。
既然都是真的,所以为什么要全盘否认啊。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也或许,我最后也成了一个二叔一样的人。
但是 那又怎么样呢。
--写于春节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