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买智慧”引发的遐想

所谓遐想，就是不守规矩，胡思乱想。因遐想而成文，就是总结胡思乱想的结果，免得以后忘记。我这几天读了《佛经故事与中国民间故事演变》，有些想法，不记录下来有些可惜，以后要用估计也记不起来。所以，我准备总结一下，以备将来之用。

这本书有两处讲到了“买智慧”的故事，一处在第29页至第32页，另一处在第277页至第282页。这两处的主旨都一样，讲的是富人花数千两黄金买了几句话，最终派上大用场，富人觉得买到的智慧挺值的。那这些话是什么呢？我整理了一下，直录如下。 ① 第29页：“夫所疑事，前行七步，却行七步，如是至三，智慧自生（出自《经律异相•卷四十四•有人买智慧得免大罪》及《譬喻经•第四卷》，值4000两金）。” ② 第31页：“无论你做什么事，一定要好想好了再做，不经过自己思考的事，请不要做。不然的话，你就会受到惩罚（出自新疆哈萨克族民间故事《买来的智慧》，值1000枚金币）。”

③ 第31页及P278页：“众人有难，好汉来担当；大限未到，性命不会亡。魔鬼一笑，就动了邪念，这样的人没好下场；受人恩惠，反以人为仇，这样的人没好下场。人有气数，也有机缘，听到唤礼声，赶快上寺院。饱尝忧患的人，难免有神智迷乱的时候，当惊疑遮蔽了双眼，要以心代目，思前想后（出自新疆哈萨克族民间故事《智慧和箴言》，值4000两金子）。” ④ 第31页及第278页：“当你饮过井水之后不能往里吐唾沫；早晨一定要吃饱肚子；当你右手生气要打人时，左手一定要拉住它（出自新疆哈萨克族民间故事《三句话》，值一匹马）。” ⑤ 第278页：“长虑谛思维，不当卒行怒，今日虽不用，会当有用时（出自《大正藏•天尊说阿育王譬喻经》，值五百两黄金。）”

智慧买得到，那还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也买得到呢？痴呆，也就是懵懂。何以见得？请看《坚瓠集》和《武林旧事》的记载。

① 《坚瓠集》第85页：

老秃何人敢说闲？八旬行脚古来传。磨砖碓米僧家事，施鸟添香度日缘。

闲自己偷谁敢卖？卖干天谴定追还。痴呆可卖闲难卖，鬼斧神枪不汝怜。

② 《坚瓠集》第302页：

痴呆卖却谁曾讶，如愿何须敲唤频？

③ 《坚瓠集》第254页：

苏州小儿谣：“卖痴呆，千贯卖汝痴，万贯卖汝呆。现买尽多送，要赊随我来。” ④ 《坚瓠集》第254页及《武林旧事》第97页至第98页：

范成大《卖痴呆词》：

除夕更阑人不睡，厌禳钝滞迎新岁。小儿叫呼走长街，云有痴呆召人买。

二物于人谁独无，就中吴人仍有余。巷南巷北卖不得，相逢大笑相揶揄。

栎翁块坐重檐下，独要买添令问价。儿云翁买不须钱，奉赊痴呆千百年。 ⑤ 《武林旧事》第97页至第98页的注释引《岁时广记》：

在元旦五更时，突然叫别人，如果他答应，便说“卖给你懵懂“。

别人叫你，你就答应，最终受其害。这就像山魈和周南的故事一样。请看《古小说钩沉》的记载。

① 《古小说钩沉•述异记》第137页：

宋元嘉初，富阳人姓王，于穷渎中作蟹断，旦往视之，见一材长二尺许在断中，而断裂开，蟹出都尽。乃修治断，出材岸上。明往视之，见材复在断中，败如前。王又治断出材。明晨往视，所见如初。王疑此材妖异，乃取内蟹笼中，系担头归，云至家当斧破然之。未至家三里，闻中□□动，转顾见向材头变成一物，人面猴身，一手一足，语王曰：「我性嗜蟹，比日实入水破君蟹断，入断食蟹，相负已尔，望君见恕，开笼出我；我是山神，当相佑助，并令断大得蟹。」王曰：「汝犯暴人，前后非一罪，自应死。」此物种类专请乞放，王回头不应，物曰：「君何姓何名？我欲知之。」频问不已，王遂不□。去家转近；物曰：「既不放我，又不告我姓名，当复何计？但应就死耳。」王至家炽火焚之，后寂然无复异。土俗谓之山臊，云知人姓名则能中伤人，所以勤勤问王，正欲害人自免。

② 《古小说钩沉•列异传》第124页：

正始中，中山王周南为襄邑长，有鼠衣冠从穴中出，在厅事上语曰：「周南，尔某月某日当死。」周南不应，鼠还穴。后至期，更冠帻绛衣出，语曰：「周南，汝日中当死。」又不应，鼠缓入穴。须臾，出语曰：「向日适欲中。」鼠入复出，出复入，转更数，语如前语。日适中，鼠曰：「周南，汝不应，我复何道？」言绝，颠蹶而死，即失衣冠。周南使卒取视之，具如常鼠也。

③ 《古小说钩沉•幽明录》第172页：

魏齐王芳时，中山有王周南者，为襄邑长，忽有鼠从穴出，语曰 ：“周南，尔以某日死 。” 周南不应。至期，更冠帻皂衣而出曰 ：“周南！尔以日中死 。” 亦不应。鼠复入穴。日适中，鼠又冠帻而出曰 ：“周南，汝不应，我何道 ？” 言绝，颠蹶而死，即失衣冠所在。就视之，与常鼠无异。

当然，《西游记》里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那一回的故事也是这样，大家挺熟悉的，我就不细说了。

注：苏杭呼痴人为懛(dāi)，或又书獃、 𫘤。小儿谚云：獃，獃，獃，雨落进屋里来。郑獬：“我是苏州监本獃，与爷祝寿献棺材。近来仿佛知人事，雨落还归屋里来。” 见《坚瓠集》第11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