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去看Gormley
论争议,业界翘楚当属他的金匠校友,在他次年获得Turner Prize的(1995)Damien Hirst。与Hirst相比,Antony Gormley对雕塑的看法显得“保守”了许多。
AntonyGormley毕业于剑桥完成了人类学、考古学以及艺术史专业,后又进入圣马丁、金匠以及斯莱德艺术学院就读,是个纯学霸人设。1994年他就拿下了Turner Prize,20年后获大英帝国勋章(Order of the British Empire),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手上亲手接过爵士头衔,以表彰他对英国当代艺术作出的贡献。比起他开挂的人生,作品佛系和毫无八卦可言的私生活,活在艺术圈显得有些乏味。

Gormley的作品从“流行程度”上来说,也未必比得过Hirst。Hirst从一开始对生物体的兴趣——将动物的尸体浸泡在甲醛溶液中所完成的系列作品“Natural History”一举成名,到后面尝试通过不同材料创新装置概念,最后转变一贯的创作形式开始进行绘画,这都无一不是在彰显当代艺术家所具备的“前卫”这一特点。
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我们称作“前卫”的艺术,实际上正是在其所处时代寻求表达某种新的东西、认可新的视觉表现手段的意义。

相较于其观念和知识因“前卫”而难懂的作品,观看Gormley的作品则需要一个“学习去看”的时间。
从一个多世纪前Duchamp的现成品艺术开始,“艺术”显现出西方世界过去150年所经历“现代化”的一个特征——在不断变革的社会、政治和经济为大背景下,促使了艺术家们开始以自我意识和极端式挑战传统艺术的方式进行宣扬现代艺术的理念,但也引发了艺术被边缘化的情况产生。
但Gormley将艺术作为理解世界的最佳方式之一,“或许在别人看来艺术拥有一个从原始到现代的过程,然而我并不相信艺术存在发展,艺术是人类表达自我的方式,与过去在洞窟中创作壁画的艺术家们并无不同。”
纵观Gormley的创作形成,即使是获得相似的荣誉,无论是与Hirst 或是Rachel Whiteread在雕塑领域寻求先锋性的表现不同,学习人类学的经历直接影响了Gormley,他说:“我认为人类学让我理解了人类社会的易变性,以及它绝妙的多元性。”

"它成为一种灵感,不仅驱使我维护这种多元,更促使我在某种程度上为它创造新的形态。"
对他来说,古风时期的雕像寻求一种永恒的美,“他们在一块大理石的表面不断打磨塑造出皮肤、样貌,他们造出了肉眼可见的物件。但现在我们却从另一边开始……”Gormley更像是将雕塑作为以他最擅长的表现方式,以进行开拓新的被忽略的人类经验的疆域,而不是体现在对传统、材料、技巧所提出质疑甚至说是挑衅上。
“我们可以描绘出那空间吗,以身体的界限为这空间的边界,以与传统希腊有关所指向的思想完全相反的方法去描绘它,可以吗?”

我们如何感知自己的身体?我们如何通过艺术感知自我?
实际上,做雕塑是Gormley的一次人生重大转折。70年代,他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毕业之后,曾进行过长达三年的亚洲之旅。他从土耳其出发,最终行至印度和斯里兰卡,并在期间研习佛学和冥想。
1973年Gormley在印度看到很多人露宿街头,用床单裹身,四肢和五官的细节因此被遮盖,整个身体只剩下一个不规则的形状。而这一点在Gormley看来是人存活于世最基本的形态,我们无法辨识床单下面每个人的具体的身份和长相,人在此刻被模糊了作为一个社会单元的属性,身体成为他们唯一的空间,独立于世。

Gormley认为身体也同样拥有思考与感受的能力,也许所传递的并非图像,却与大脑一样感知与给予信息。正如冥想提倡脱离所熟悉的主观空间带来的表象信息,Gormley希望通过作品的途径引发新的目光看待世界,生存于其中的根本世界之中。
1997年开始创作的系列作品“Another Place”作为Gormley最著名的公共艺术之一,是他通过从自己身上倒模得以制成了100件真人大小的铸铁雕塑(每一个身高189厘米,重约650公斤),然后将它们散落在利物浦的克罗斯比海滩(Crosby beach)长达2英里的范围之内。如今,这件作品俨然成为利物浦的标志,这100件雕塑日复一日地凝视着爱尔兰海,随着潮水涨落时隐时现。

Gormley曾说,“学习冥想也许是改变我生命最关键的经历,让我从依赖阅读书籍的好奇者,变成直接动手的参与人,全神贯注地寻找被暴露的生命。”
包围着Gormley身体占据的空间倒模而成的铅铸的外壳,其内在是中空的,是因为——“我希望我能重新审视这一被称作‘身体’的未知领域,以及它被人类意识所占据的意义。我想要将身体看作一个可存在的空间,而不是一个已知的物体。”事实上这些Gormley手中的雕塑即使只是乐高又如何。无论表象如何,他希望的是自己的这些雕塑被投入到世界,去观察世界,成为不需要解释与庇护的自由的个体。

被他称之为是自己全部作品中最为激进的“Blindlight“中,Gormley常见的人形雕塑消失了,在氤氲着白色雾气的玻璃房间里,观众们的身体则成为了作品中不可或缺的核心部分。当人们走进空间,小心翼翼地以边缘为起点走向中心,他们亲眼见证着身体如何消失在视线中。此刻人们只剩下意识,没有躯体,不再有维度以及其他因生活被迫所需的计量方式。在唯独充斥着脱离身体的声音时,他们也成为了屋外人们所观看的对象——受到冥想启发的Gormley通过创作将身与心视为统一的有机体。

我们往往探求艺术的价值,却又无功而返,艺术是无用的,以此为态度是我们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而当“无用”的艺术与“无用”的行为相结合,Gormley的成功证明了“如果艺术有任何作用,这作用就是帮我们重新肯定当下的亲身经验”。

在“Learning to see”中,Gormley仍然选择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制作作品的主要环节。他说,“这是我工作室的日常工作,大家见到我没有做些什么,我只是站在那里,我闭上眼睛,让其他人为我造模,这是一个身体在某个时刻存活的标示记录。”
或许AntonyGormley贯彻的冥想精神在150年之后的当代世界中才是社会灵魂。
首发于Cc主义2018年11月06日
原标题为“感知自己的身体,Gormley如何去诠释这个‘前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