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故事

睡前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
作为一个6个孩子的家庭里的老幺，五十年代出生的乡下姑娘。十几岁在家砍猪草切去了食指指头，却被怕被骂的狠心姐姐随便包裹一下伤口，扔掉砍去的指头。
父母不疼女儿，上完小学被迫辍学，想自己去山里挖野物攒学费，可惜杯水车薪，差的几块钱被老师天天取笑，她又一气之下回到家中务农。
做农活，给哥哥嫂子家做做活，帮忙带带孩子。哥哥嫂子也贪图这免费劳力，言语并无善意体贴。从乡下去城里，做的工作，也大部分是体力活，榨菜厂，水果厂，水泥厂。
刚才临睡的话头，开始于被朋友坑，她说，刚去城里的工厂上班，觉得不错，便叫上了同乡一位更穷的妹子，一次刚攒了三个月的工资，打算参加朋友的婚礼，买的新裤子和一个月的菜饭票，却被妹子偷了。吃了一个月的米饭拌辣椒面。
我说，你碰到的人，怎么都不怎么好？别人的父母疼爱，哥哥姐姐至少关爱亲妹妹。
后来，和我爹在一起，也没好到哪去，生我的时候，我爸去给同事卖电影票，忘了我们娘俩儿还没吃饭，只好抱着我回家，被路边撒水车泼了一身冷水，落下了一身毛病。怕冷，饿了心慌，冬天手脚肿，心脏也不好。我从小学开始，有段时间，她都卧床了好久，走路都需要拐杖。所以从小被周围的人提醒，也包括她。还是个小孩的我被他们告诫着：你的父母年龄比同龄人父母都大，要抓紧时间孝顺他们，言下之意，对那时还很小的我是种恐吓。
还记得小时候，惹她生气了，她说，我心脏不好，也许一下子就死了。我心里很怕，有时反而吓得不敢大声哭了，要不就用更大声的哭来掩饰恐惧。她洗澡的时候，静静的搬个小板凳在门外，听见没有响动了，立马警觉，假装若无其事叫一声。得到回答才放下心来。这样的模式直到现在，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幸福。
那段时间仿佛是最难的日子，有时连我都觉得对她简直太难了。然而她熬了下来，身体渐渐好些了。现在年岁渐长，冬天的严寒惹出来很多老毛病。我看着肿着的腿，突然想，还好她不像我这样爱瞎想，时刻要去思考一些意义。倘若那样，站在她的角度想去，在没有我的时光里，她的童年，少年，青年，甚至壮年。缺乏了太多的被人疼爱的心疼了。也怨她自己一部分，为什么都不知道心疼自己一点？一瞬间我甚至希望那些时光里有我，能去疼疼她。
也许那样的时光里，还是有很多开心的日子。她爸爸我外公偷偷给的一个果子；同小伙伴的快乐时光。肯定的。只是在深夜里的我太多愁善感，望去时光长河里一些过往，勾起一些若有若无的记忆，心疼一个生命前半生里的不得意了。
哎，这是不是钱锺书老爷子说的，目光放远，万事皆悲。所以宏观叙事下，要尽力渲染嬉皮笑脸，尽力表现若无其事，因为一些小事也能触动某些point，让你泪目。
我希望她还可以活很久很久，健康着，长寿着，我要把她之前缺乏的心疼关爱，和快乐，都找补回来。我来。当然，这可能仍然避免不了微观里我们相互还是会有惹对方生气和觉得对方不省心的时刻。
慢着，我觉得我有些新的问题需要反思。曾经一位朋友问过我，我说你怎么这么爱反思呢？我也觉得。这好像也是个值得反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