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田野纸条11：无主食的农民生存经济

我的母亲在几年前，做了一门生意，叫五谷磨房。说来简单，就是把在超市里租个柜面，卖各种粗麦粉，比如玉米。我妈当时信心满满，因为他认为现在不管年轻人还是年长者，都注意养生，尤其是注意食用粗粮食品。不过，没几个，就生意惨淡，倒不是大家不吃粗粮，而是这种模式太容易复制，而且很多家庭都自己在家煮食粗粮，因此很快就竞争同质化和替代化，不得不关门倒闭。

我妈也是平时在家煮食粗粮的一员，但往往是为了我和我姐姐的膳食考虑，比如玉米、荞麦、白薯干。我妈当然对这些粗粮了解很深，因为她的童年和我的童年不一样。

她讲过自己儿时对过年的一种欲望：可以吃到细面或白面——这是对如今的“面粉”的一种说法。因为平时吃的很多面粉既不细又不白。但细面或白面又不是专门给自家人吃的，而只是过年时沾了亲戚串门的光。不知道这些亲戚吃得时候是什么味道，因为那些白面馒头往往要从大年初一一直放到正月十五，不得不等到放馊了再刮掉一层继续蒸。

我妈妈的故事在菲律宾棉兰老岛，还在发生。

不过，这里不是荞麦面，而是木薯。

Yrrahoj和我说他家是六天白米一天木薯，因为木薯不能天天吃，否则不吃米没力气干活。我认为他是颇客气的了，或许得反过来：六天木薯一天白米。因为他向我算了一笔账：

25kg的一袋米是1200比索，可供4人家庭吃15天，但木薯是1kg 为4p，25kg是100p。

吃米要全年近3万块比索，4200RMB。这不算个大数字。但他又给我算了一笔帐。

Yrrahoj在这个Refoh家族的庄园里种地。Refoh地主不收租，任由农民种玉米或木薯。Yrrahoj便种了一公顷的木薯，一年一收，得3000-4000kg。由于旁边有个木薯淀粉的美国公司，他已经习惯用car作为计量木薯重量的单位。这个car就是该公司的卡车。每car是5000kg的木薯，为20000p，说明收购价是2p/kg。实际上，Yrrahoj一年种木薯最多只能得到8000p。不够吃。

Yrrahoj以前是种玉米。他计量玉米地的单位是sock，我到现在还没搞懂这是从何而来，但一公顷为20-40socks，也是一种类似于小型卡车装载量的单位。玉米是一年三收，三月可收，每个socks可得50kg玉米，每kg在附近的城市可卖得15p。Joharry当时有3socks的土地可种，每次收获可得2250p，全年可得6750p。还是不够吃。

Yrrahoj也有棵香蕉树，但他没有更多土地来种更多的水果了。Yrrahoj甚至自嘲地说，这些香蕉，半年只能卖到250p。更是不够吃。

Yrrahoj有个快捷的选择：不种地，给庄园主打工。庄园主在自己的2000公顷土地上，只理睬椰子树，但却只需要七八个人摘和剥。所以，你要先给庄园经理（家族的一员）250p，才能上岗。当然，如果你能够每天手撕1000个椰子，那么能得到170p，如果达不到只有100p。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工作，因为可以让自己全年吃到白米了，虽然恩格尔系数是在66%，还只算主食。

（字数：1034.时间：2019年2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