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外婆去世的第二天
昨天夜里,太太去世了,在不吃饭后的第7天,住进医院的第5天。在进医院的时候外婆就跟我说这次情况不太好,还详细地给我解释了一下关于一个人活了100岁,身体的器官如何像机器一样老化了的事情。她说这些很详细,絮絮叨叨的,我不知道她的心情是怎么样,听起来很客观又平静,像是平时在和我讨论一个隔壁的老太太。
毕竟太太神智不清已经很多年了,从我初中时出来吃饭还能认识某些小辈,到前几年只认识她唯一的儿子,并且不愿意出门吃饭。对我来说她就是一个家里很老很老的老人,但是她是外婆的妈妈,是妈妈的外婆,我不知道他们对太太的感情是不是跟我对妈妈和外婆的感情一样深厚,还是说一个人老的失去思想之后也会失去一部分亲人的感情。
太太有7个子女,自从她有一次意外走出家门没法自己回来开始,6个子女便轮流值班照顾她的生活,除了一个考上大学插队落户在青岛的大奶奶。这次太太住院后就通知了这位80岁的大奶奶,她和儿子做高铁来上海,刚下火车太太就快不行了,医生说要不要打一针或许能维持一天左右,于是便能等到了大奶奶到医院。
或许太太走了她的这些子女也轻松了,我这么说好像有些违背道德,毕竟母亲去世是悲痛的事,但是我外婆也75岁了,她也时常回来向我们笑着抱怨太太挑食或尿床了。
今天中午到太太家到时候,殡葬一条龙的人已经把房子布置好了,包括灵台花圈之类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停地折纸钱,折不同形状的元宝,要放在棺材里,口袋里,用来烧掉的那些。期间可能是要换灵台上的饭菜,外婆们一起凑上前哭,喊亲娘啊,换完菜他们抹下眼泪又坐回自己的位子边折纸边聊天,没有人情绪失控。
可能是太太老了太久了,大家都对她的离去做了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的准备了,于是没有人觉得意外,或许这就是高寿的老人去世办丧事被人称为红白喜事的原因。
昨天晚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执意要去医院因为我担心外婆,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妈妈也在发烧。但是妈妈说不用我去了,又安慰我不要太悲伤了。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真实的悲伤感,因为新年聚会的时候,我跟黄寅在吃馄饨,太太出来坐在我们旁边,把黄寅吃了一半的馄饨拖过去吃掉了,过一会又把姐姐吃了一半放在桌上的薯片抢去吃掉了。事情发生在情理之中也出乎意料。本来今晚要去守夜的,又被我妈唤回家了。
或许我会在每年一次聚会的时候,清明的时候,时尚圈缅怀老佛爷的时候,见到外婆问她什么时候去值班的时候,路过那个小区的时候想起这个叫陈新宝的老太太。就写这些纪念一下这位从我姐姐出生就开始四世同堂的太外婆。一个坚定的无神论曾孙女希望她得到永远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