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伊朗威胁论”(下)
“恐怖主义支持者”
那伊朗的威胁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那么恐惧伊朗?可以先肯定的是,无论威胁是什么,都不太会是军事上的威胁。多年前,美国情报机构就向国会递交过评估报告,认为按照该地区的标准,伊朗的军费开支非常低,其防御性战略只够用来阻挡侵略。没有证据表明伊朗正在实施真正的核计划,但“伊朗的所谓核计划及其对开发核武器意愿的可能性构成了其威胁的核心部分”。

对此,美国智库之一的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也有类似结论——“可以肯定的是阿拉伯海湾国家相较于伊朗而言……在军事开支和获得现代化武器方面有压倒性的优势”。事实上,伊朗的军费开支仅为沙特阿拉伯的一小部分,甚至远低于阿联酋的开支。总而言之,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国家(Gulf Cooperation Council),即波斯湾六国(巴林、科威特、阿曼、卡塔尔、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的武器数量远超伊朗,且已持续几十年之久。 如果算上以色列,那这种不平衡就更大了,其不仅拥有美国最先进的武器装备还拥有大量核武器。
“世界主要恐怖主义支持者”是另一项对伊朗威胁的指控,主要是指其对真主党(Hezbollah)和哈马斯(Hamas)的支持。这两个组织都是在抵制以色列的暴行和侵略中应运而生的,相较以色列的暴行和侵略,这两个组织的所作所为都只算是小巫见大巫,更不用说美国动不动就使用无人机进行全球暗杀行动的国际恐怖主义行径了。
真主党之所以十恶不赦,主要因为其犯下了令人发指的罪行——即迫使以色列从占领的黎巴嫩南部撤离,而以色列的占领本身就违反了联合国安理会几十年前的决议,且不论占领期间的恐怖执政。无论人们如何看待真主党、哈马斯或因伊朗支持而受益的其他势力,伊朗在支持全球恐怖活动方面的成绩只能算平平,与美英1953年颠覆伊朗议会政府扶持沙阿巴列维独裁政权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加剧不稳定”
前美国驻联合国大使萨曼莎·鲍尔(Samantha Power)还提出过另一项指控——“除核计划之外,伊朗在加剧该地区的不稳定,对此,美国会继续保持监控”。在这一点上,她重提了时任国防部长阿什顿·卡特(Ashton Carter)在以色列北部边境提出过的保证“我们将继续帮助以色列抵制伊朗因支持真主党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并且美国保留其在认为合适的时候对伊朗使用武力的权利”。他们的后任者乔纳森·柯恩(Jonathan Cohen)、帕特里克·沙那汗(Patrick M. Shanahan)当然还是会继续保持这一口径,甚至在特朗普的领导下显得更为强硬。
萨曼莎拿还拿两伊战争为例,力图说明伊朗“加剧不稳定”的证据确凿。却对伊拉克战争的罪行只字不提,因为美国的行动历来都是奔着“稳定局面”去的。另一个双重标准的典型是,2018年9月22日,在伊朗南部阿瓦士举行的纪念两伊战争爆发阅兵仪式上,因恐怖袭击造成包括袭击者和一名儿童在内的29人丧生70人受伤。对此,萨曼莎的继任尼基·黑莉(Nikki Haley)仅用“袭击”而非“恐怖袭击”一笔带过,转而谴责伊朗现政府的统治是酿成灾难的元凶。

只有伊朗的丑恶行为才“加剧不稳定”,对于美国则完全不适用。正如詹姆斯·查斯(James Chace)在担任外交事务杂志(Foreign Affairs)编辑时,用“因为我们已决定在皮诺切特(Augusto Pinochet)独裁统治下寻求稳定”的荒谬理由试图为美国“破坏智利由自由选举所产生的共产主义政府的稳定”的行为开脱。
虽然伊朗政府对其人民确实也构成威胁,但它并没有比那些亲美国家做得更差。然而,华盛顿是不会关心这些的。
稍稍回顾一下历史就不难发现,从1953年开始到1979年伊朗人民推翻了美国所支持的沙阿巴列维政权期间,伊朗都是美国的小跟班,对华盛顿唯命是从,而华盛顿对巴列维统治期间的暴行也像对待沙特阿拉伯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伊斯兰革命爆发后,华盛顿转而支持了伊拉克领导人萨达姆·侯赛因,1980年伊拉克入侵伊朗两伊战争爆发。时任美国总统的里根为了掩护自己的盟友萨达姆,甚至让伊朗为萨达姆对伊拉克境内库尔德人施行的化学攻击做了替罪羊。当萨达姆在美国受审时,这些罪行以及美国同谋的其他罪行都被小心地排除在指控之外,最终指控仅限于他在1982年对148名什叶派的谋杀罪。

“头号流氓国家”
伊朗领导人如今真有打算发展核武器吗?显然他们过去有过这样的意图。伊朗高层曾公开宣称过,伊朗将“肯定地,而且比人们想象的更快地发展核武器”。伊朗核能计划之父和伊朗原子能组织前负责人对此充满信心。中央情报局也做过类似报告,“毫无疑问,如果其邻国拥核(他们已经有了)伊朗就会发展核武器”。
上述所援引的话都是在巴列维当政时期说的,事实上当时的美国高级官员包括迪克·切尼、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和亨利·基辛格等人都鼓励伊朗继续开展核计划。麻省理工大学与巴列维政权就有过协议,允许伊朗学生参加核工程课程,还向这些学生发放补助金。对此基辛格说过老实话,伊朗当时还是一个盟友。
说了半天,伊朗的真正威胁到底是什么,怎么就激起了这种恐惧和愤怒呢?回顾美国情报部门的分析,伊朗不构成军事威胁,其战略是防御性的,其核计划(可以肯定仍没有实质进展)只是“其威慑战略的核心部分”而已。
那么,是谁在担心伊朗的威慑力呢?答案很明确:那些在该地区横冲直撞的流氓国家们。由美国和以色列领衔,沙特阿拉伯正竭力用实际行动加入阵营(入侵巴林,支持破坏那里的改革运动;还对也门动了手,加剧了那里的人道主义灾难)。
多年以前,哈佛大学教授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在外交事务杂志上就警告过,在世界大部分地区,美国“正在成为超级流氓大国……是其他社会的最大外部威胁”。不久之后,他的话得到了美国政治科学协会(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Association)主席罗伯特·杰维斯(Robert Jervis)的回应:“在世界大部分地区,事实上,今天的主要流氓国家就是美国”。这符合我们的认知,全球舆论也普遍认同这一判断。

对于美国政治阶层而言,“如果美国确定伊朗违反了某些承诺,美国保有诉诸武力的权利”是美国对外一贯的长期政策,绝不仅限于伊朗。拿克林顿主义(Clinton Doctrine)为例,美国有权“单方面使用军事力量”,“不受限制地进入关键市场,确保能源供应和战略资源”,更不用说所谓的“安全”或“人道主义”了。这一主义的各种版本已经被充分实践过了,而没有得到充分的舆论关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