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与鸡
我小时候老家的院子被一条石板砌成的甬路一分为二,东边稍大一点儿的是菜园,占了整个院子的三分之二,里面种满了一畦一畦的黄瓜、西红柿、豆角之类的青菜;西边稍微小一点的面积里,由南向北依次排列的是:茅房、猪圈、鸡舍。这是当时农村家庭标准式的建筑格局,几乎家家如此。这三个场所共同的特点是,散发出来的骚臭的味道很让人厌恶,影响着人们的好心情以及对美好事物的想象,可它们在农民生活中的地位却不可或缺。
茅房解决了食物在人体消化环节中的最终去处,它对人类的作用功不可没。猪圈里的猪是每个家庭的经济支柱,像家里修房、盖屋、红白喜事这类大的花销,都得由它们身上出。鸡是零用钱的发源地,卖鸡蛋得来的钱能满足一家人的油盐酱醋和孩子们的书学费、笔本钱。
在这三个场所里面,猪圈的面积最大,鸡舍最小。一个猪圈里一般只有两头猪,鸡舍却有八九只鸡。猪窝又在猪圈里占了很小的一点面积,仅容两头猪躺卧。其余的都是空场,猪儿们可以自由地活动和在里面随便大小便。
猪和鸡都有着不好的名声与诸多问题,二者里面猪的问题最多。
首先是好逸恶劳,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它们有着良好的睡眠质量,大多时间都在睡眠中进行,偶尔也会在圈里撒一撒花儿,有时不知是出于本能想挖个洞,还是想逃出这牢笼似的猪圈,用鼻子拆一拆石头,拱一拱墙,大多数的这些行为都会不了了之。
第二个是智商问题,它们是愚笨的代名词,在“猪”的前面都要加上蠢和笨两个字,就连它们最杰出的代表人物——猪八戒,也不过是人们眼中的笑料。我觉得这个定义下得有些武断,如果你能用猪的语言问它们一些像物理、奥数之类的问题,它们也不见得就真的回答不出来。
还有就是形象与卫生。吃食时鼻子、嘴扎进槽子里的猪食里,弄得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长年累月不洗澡,天热了在泥坑里打个滚儿,形象更是滑稽。夏天猪圈里的雨水与粪便的混合物有半米高,淹去了它们大半个身子,从猪窝到猪食槽两米多的距离简直就是跋山涉水,站在食槽前面吃食的它们,也能泰然处之。任凭蚊蝇在它们面前、身上起飞降落着。
鸡的问题相对少些,主要出在作风问题,母鸡的邀功。
七八只母鸡共侍一夫,让公鸡享受着王侯般的待遇。公鸡只管打打鸣,其次就是生儿育女。母鸡下完蛋后,“咯哒咯哒”地叫个不停,等着主人的一把玉米的犒劳。人们把暗娼称之为鸡,仔细想想对母鸡们是多么的不公。母鸡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在本来应有的一夫一妻制之前,为了多生蛋,少费粮,早已被主人谋杀了亲夫。不信去看看野外生存的雉鸡和野鸡,它们的夫妻关系是否和家鸡一样。
猪与鸡最大的悲哀就是轻信,轻信人类的伪善,它们误以为人类是它们最大的恩人,给它们提供住宿,给它们提供食物,让猪消失不见了觅食与武力,让鸡的翅膀不在是翅膀,假仁假义的背后其实是个巨大的陷阱,让它们失去自由,当人类需要它们的肉体时,最终坐以待毙。它们留给我们血的教训是:不要轻信于人,时刻保持警惕,不要接受别人无端给你的好处,一定要自食其力,你才会有自由,你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如今猪与鸡早已不养了许多年,可我依然记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