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鹿原》里读到了故乡的四月

大概从两个多月前开始重翻《白鹿原》——此想法来自电视剧的播出和作者陈忠实的去世。后来断断续续,也就最近一个月读得连续些,一般每晚读一两章。现在一看,已有三分之二隔到了书签的左边。
头一次读《白鹿原》是在大二,记不清具体是上学期还是下学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让我对农村题材的小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盖因本人从小生长在农村的缘故),同时对茅盾文学奖历届获奖作品有了阅读欲,事实上后来也看了一些,包括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阿来的《尘埃落定》、莫言的《蛙》以及这本《白鹿原》。
此次重读之前,已经记不清当时确切的阅读感受,甚至连结尾也不太记得。只是朦胧地在脑海中出现一些关于白嘉轩、鹿子霖、黑娃和田小娥的片段,总之印象并不深刻。我想不是因为《白鹿原》的故事不够吸引人,或者文学地位不如《平凡的世界》,实际上很多读者喜欢前者要更甚于后者。想来可能是当时忙于学业等其它事情,以及当时对陈忠实叙事语言的不适应。
《平凡的世界》中路遥所用的语言,几乎都是简短的大白话,在发挥抒情功能、减小写作难度和降低阅读门槛上,这种语言是大部分人愿意去选择的。而在陈忠实的笔下,出现的往往是大段的带有节奏性的长句,有时会出现叠词叠用的情况。对比两部作品的开头,就很容易看出两人的写作风格:
1975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濛濛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
——路遥《平凡的世界》
白嘉轩后来引以为雄壮的是一生里曾经取过七房女人。
——陈忠实《白鹿原》
小说开篇的语言风格魅力是我个人在选择一本书时的重要考量因素,那些带有文采或惊艳的句子,一下子就能吸引你往下读。这也是我为什么到目前连一本网络小说都没有读完整的原因吧。
当然,比较上述两部作品并非本文写作的本意,前人已有很精彩的很有深度的文字供我们参考。只是行文至此,想分享自己最近的一些小感受罢了。
这两天读到的一篇章节里,有一段是描写四月的:
阴历四月中旬是原上原下一年里顶好的时月,温润的气象使人浑身都有酥软的感觉。扬化孕穗的麦子散发的气息酷似乳香味道。
我读到此处时不禁想起了童年时候的一些片段——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记忆中的四月,到处都已泛起了绿,果树枝丫上是五彩缤纷的小花朵,迎面吹来的风不仅有温度,而且似乎有一种味道在里面。整个人在这样的时节里,心情都会舒畅很多。伙伴们大概都穿起了青布鞋和白衬衫,从树上折下柳条,拧下一段空心皮,含在嘴里吹响。
对了,还有燕子。忽然想起大概是从上大学时候起,就没有看到过这种鸟了。毕竟此后“只有冬夏,再无春秋”。燕子黑身白肚,如果不会飞的话,跟小企鹅很像。时常会有一只或者一排停在家门口的电线上。有小孩会拿弹弓去打,大部分时候是打不中的——燕子灵敏异常,飞功了得,于是有一个轻功极好的人被称作”燕子李三”。但也有打中的时候,就看见其他燕子都扑棱一下飞走了,被打中的那只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跌到地面上,已经奄奄一息。拿起来一看,白肚皮上被小石子击中留下的印痕再明显不过。没过几分钟,在小伙伴们稚嫩的手中,燕子死掉了。
我还曾跟我爸说起过很久没有看到燕子这件事,他很不在意地说你春天回来不就能看见了么。家里的屋檐底下有燕子筑的巢,我忍不住低头看鸟巢垂直下方处是否有它们拉过屎的痕迹,但看不出来,估计是被我爸早打扫干净了。
每年回家的次数有限,回去后停留的时日也有限。在有限而仓促的来回旅途中,很多以前熟悉的事物渐渐远去消失不见。说不上是怀念,只是隐隐觉得那时候是真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