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兵草稿28：你看你看月亮的脸（2）
3
小院桃树叶子基本落光，月季花也不剩几朵。秋深。每到这个季节，部队总体都比较松弛，因为一批老兵即将退伍。即便在团下，军官们也不似往日严厉，因为退伍兵惹不起。不过，文工队老兵完全不同于普通连队的兵，他们更多是留恋这段大家庭式的军旅生活。
声乐班班长红子就不想回老家安置工作，而希望留在文工队，最好能提干，也就是成为军官。可谈何容易！兄弟姐妹们私下里盛传：红子找了师长，好像有希望；红子找了政委，似乎有可能……但我对此并不关心。我更想知道舞蹈班班长尤雅的去留问题。她与红子都是1991年兵。
一天下午，我正在男兵班闲聊，忽听吴京朝门外喊了声：“尤雅！回家啊？”
我心一紧，伸头看去——果然是尤雅拎着一个大旅行包，向门外走。她答道：“是啊。”还朝我们挥挥手。
“啥时回来？”吴京问。
“一周吧。”
我稍稍放心了。
吴京又说：“赶在我和苏茗、费高退伍前回来哦！送送我们哦！”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尤雅今年不准备退伍？我内心一阵狂喜。这么重要的消息，我作为文工队文书，怎么没听队长、指导员或队副提过呢？
苏茗叹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其实，我也不想退伍。”
费高说：“迟走不如早走。军官最终也得转业。趁年轻，回家干点事业。”
我忍不住问：“尤雅怎么不退伍呢？”
吴京瞅我，忽然神秘地笑了：“她舍不得你呗！”
“扯淡。”我说，“浪费一年青春，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吴京说：“你就这么盼着她退伍？”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故作淡然，“她不退伍，总得有个理由吧？”
吴京终于说了一句：“是队长、指导员要求她再留一年。嗯，据说明年可能有机会提干。”
这就对了。关于人员去留问题，队长他们当然不会跟我商量，而我平时对身边深层的人事活动并不探问。所以，我忽然对吴京心生感激，好似他为我挽救了什么。
就在这时，队副在隔壁扯嗓子叫：“师洋！”
我扯嗓子答：“哎！”
“过来！”
4
进门就见容子坐在键盘前，还朝我挥手一笑。我觉得她挥手的味道有点像刚才的尤雅。奇怪，她大白天怎么就来了？难道大白天还要我送她回家？而且，刚才也没听见她练习键盘演奏啊？
“师洋，键盘坏了两个键。容子知道一个人会修，你跟她去一下。拜托。”
“抱着键盘去？还是请那家伙来修？”我问。容子看着我说完话，忽然捂嘴偷笑。
队副说：“笑啥？有啥好笑？就这么喜欢师洋？”
容子瞬间不笑了，很尴尬的表情。我忽然觉得她挺可爱，同时怀疑队副刚才那句话可能不完全是开玩笑——他对容子的了解比我深刻。我有个直觉：容子可能经常在队副那里问我的情况。
“师洋今年退伍吗？”容子看着键盘，似为了化解尴尬而问。也不知她是问队副还是问我本人。
我说：“明年退。”
“其实，文工队挺好的。听说你们今年留了一个老兵。”容子说。
“对，尤雅。舞蹈班的。”队副说，“那，你们快去吧？”
我和容子出了门。忽听她轻轻嘀咕一声“死队副”。我的直觉不能判断这句话的意思，或许是我听错了？就问：“说啥呢？”
容子忽然开心起来：“没有啊。”然后迅速转换话题，“好久没在白天来文工队了。”
我也好奇：“是啊，今天咋了？”
“给队副送我妈亲手做的点心。”容子说，“待会从我家经过，给你拿点。”
我内心流过一丝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