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年纪念的情书
昨天做了一个梦,大概是对这世上各色人都很绝望,情感不能交付,在梦里不断地自语:该怎么办?半梦半醒之际,不甘心得觉得该还有一个人,像由模糊到清晰地聚焦一般,绘哥出现了。忽然觉得安心,像在密林里不停歇地逃命一整晚,终于被告知安全了,于是在黎明时又沉沉睡去。
对绘哥痴恋的心情好像又一度地海潮一般涌来,一转念,原来是纪念日到了。纪念日这种东西,或许真的是印刻在心中,逐渐成为四季一般能唤起人们特定感受的神物。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才三年,果真数量化的时间是靠不住的啊!这种熟悉的感受大概说三辈子都不为过。然而要将这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的故事写出来,也是让人犯难的事。而且印象里总没有跌宕,除了离别时的眼泪,几乎没有任何心酸痛苦,像只要牵着手对视一眼,就尽是浓情蜜意,即使佯装使性子发嗔,也就对视一回,随即就忍不住笑了。
寻常得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逛街,好在都是书呆子,没有什么是谈一回黑格尔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谈一次康德罢。是绘哥来日本之后讲过的话,我问,我不在学校你想我吗?绘哥说:当然啊,每次路过品四楼总都觉得你就在楼里面,然后走到图书馆的一路,吃完饭去买酸奶的一路,图书馆里,卖饺子的地方,都觉得你在身边。上一次踢球的时候,也觉得你就在网栏外看着我。我听后,伸手去摸绘哥的脸颊,密实油亮的眉毛,硬长的睫毛,鼻梁到颧骨,丰厚的嘴唇和猫舌刺一般的胡髭。有一种,哪怕盲了,手指的触感也会回忆起这面容的安心。睡不安宁的夜里,在狭小的床上艰难扭过身子,凝视窗帘缝里漏过的月光下绘哥青幽的脸孔,额头中央微微凸起的一块骨头的两侧棱起都看得清。看得久了,仿佛感到这面孔无限地沉入我同样青幽的灵魂洞穴的深处,不禁想,熟悉感是某种隐秘幽微的神契吗?
遇见绘哥之前,我大概是一条结毛跛脚瞎眼的流浪狗,流浪狗的意识中,八成人间没有真正值得开怀吠叫的事。伟大的事倒有一样,就是爱。爱可能也不是开心的,而是和血,和生死,和战斗一般的严肃。如今再提起,无论为了鼓励还是安慰旁人,都会说,曾经确实一无所有,唯一值得嘉奖的,是尽管为情所伤,却永远相信爱的存在,也永远祈祷真正爱着的人的幸福这类念头。我玩笑道:绘哥,我该给你改备注,改成“弥赛亚”。
绘哥的口头禅是“给x(昵称)弄得好好的”。边说着,边把屋子从内到外整理一遍,或者把被角从头到尾仔细掖好,或者把我需要的资料全部打包发给我……我是诊断出过躁郁症的,却也安然地想,哪怕是睡在街头,捡来的棉被,绘哥也能把遮风的纸板固定好,把破棉被角折好,把臭衣服们叠得整整齐齐的给我做枕头吧。然后带着不露声色的得意看着我,说声:“给x弄得好好的呢”。我也当然面带嫌弃而实际上幸福而感动地钻到被窝里。而这个邋遢、糊涂、脾气坏的我,绘哥却从来不嫌弃似的,顺毛,安抚,鼓励,乐此不疲。
我曾说,这辈子哪怕能体会一刻的爱情,我都愿意即刻死去。而现在却怕这话真被哪位过路神仙听了去。被爱的迷狂激动着,我常常仍有“夕死可矣”的念头,能作为爱的献祭是多么幸福的事,然而,爱同时斩消了我极度浪漫的气焰。一旦脑中浮现出和绘哥生活的情景,想象新生儿的小手捏在绘哥笑盈盈的脸上,那可以为爱而死的我便即刻贪生怕死起来。
我很期待,这平凡而伟大的爱,终于能将我们带向何处。无论哪里都很好,有你在,活着便成了最有兴味的事。
谢谢你绘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