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豆友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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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光,2018年2月4日-

女朋友这几天去深圳出差了。
没人给做饭,我又过上了不吃早饭,中午跟同事一起叫外卖的苦日子。晚上睡在1.8*2米的大床上,怀抱里空荡荡,夜晚变得很漫长。
这几天睡觉前,我们都会打一会儿的视频电话。可是每次说不上几句,她就开始犯困,意识模糊地回应我说的话。我只好催促她赶紧睡觉,然后她立马挂断电话,毫无留恋地从手机那头消失了。
要不是她最近还是像往常那样,每天都要发一条微博艾特我,朋友圈秀恩爱的节奏从来没停过,我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在外面又找了个男的。
我今年25岁,和女朋友一起住在望京,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公司离住的地方只有三个地铁站的距离,部门很少加班。总之,一切都有利于一个年轻人身心健康发展。
我跟现在的女朋友是在一次婚礼上认识的,她是新郎的朋友,我是新娘最好的男性朋友——在新娘看来是这样的——我们俩坐在了一张桌上,她看我很喜欢吃开心果(因为这道菜最近,远的我不好意思夹),从盘子里抓了一小把,放到我的面前的盘子里。
当时我心想,这个女的太夸张了。那张桌上,其他的人我都不认识(新娘认识了她老公之后,就没跟我联系过,要不是我看到她发的朋友圈,可能她都不会想起邀请我,女人都这么善忘吗?),只好和这个给我抓了一把开心果的女孩说话。
晚上,大家都回家了,我跟她住得有点远,新娘把自己住的房间让给我们。少儿不宜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醒来,这位开心果女孩单方面宣布,张明光(就是我)有女朋友了,还说以后会给我买很多袋开心果。我闻到了她头发上带着潮气的洗发水味道,接过她递过来的吹风机,一时有点懵。
我不想再回味刚认识时候的事了,越想只会觉得越可悲,因为我他妈现在一个人睡在床上,看着微信电话十分钟的记录,月光照进来,屋子里都是是寂寞的气味。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她不在身边,所以我总会想到认识她之前的事,想到那些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的事。
呃,突然觉得,说“女朋友”好累,那就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位小姐名叫姓王,名幸运。
坦白说,王幸运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女孩子。像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早晨那样,在一起这一年多以来,她总能在我醒之前起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淘米,把米倒进电饭煲之后,围着小区跑半个多小时,然后回到厨房煎好鸡蛋和香肠,最后幻化成一个具体的人形,把冰冷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让这个被暖气环绕的、快要忘记自己活在冬天的我瞬间从美梦中醒来。在工作之外的,我生活的每一环,都和她密不可分。这也是我这几天莫名难受的原因。不说这个了。
在认识王小姐之前,我在豆瓣上玩过一阵子。有个小组叫“XX最靠谱恋爱小组”,嗯……我一直觉得,它更应该叫做“我发个照片、你们随意约别客气小组”。大学找的几个sex partner就是从这儿来的。约的都是离我们学校有一点距离的其他院校,交际圈没有任何交叉之处,我申请了一个微信小号,专门用来和她们交流,当然豆瓣账号当时的女朋友是不知道的,这样比较保险。比较搞笑的是,明明是419,她们却想要5219999。我嫌麻烦,也怕女朋友发现,就找了个理由,把她们甩了。甩,是不是很讽刺,明明就没在一起过。
幸运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她也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些了。
说实话,我有时候很羡慕她,从小到大,一切都很顺利的样子,每天开开心心的,也没什么烦恼。并且据我对她的深入了解,跟那些网上笑嘻嘻心里苦兮兮的女孩子不同,她是真的“岁月静好”,没什么坏心眼、也容易被满足,比较擅长发现我的优点(这就是为什么她总能找到素材花式秀恩爱的原因)。PS:顺便说下,对于自己的生活,我不像幸运那样,喜欢暴露给所有人,有事没事都爱发个动态,我的朋友圈除了部分人可见的秀恩爱,其余时间什么都不发,链接也不分享,微博的作用仅仅是评论王小姐,现在已经有三四年没更新了。
互联网时代,在网上不留痕迹地冲浪,是一项特别重要的技能,尤其是对那些想要在这里找到乐趣的男同胞们而言。
有时候,我觉得是王小姐的天真和乐观,给了我可乘之机。她从来不查我手机,以至于那几百条聊骚的消息刺激性瞬间减半,因为我从不曾为它们冒风险。如果她发现,和我吵架,我会说,不是我的错,是那些女的自己来撩我的,不信你看,我都没说什么,我说一句,她们回三句,明显不是什么好人,她们比不上你。最后再强调一下,自己也有错,错就错在应该不回她们,下次会注意,下不为例。我的幸运会选择相信我。(当然,一定要记得把自己先发的话删掉)
女性是弱势群体,不仅弱势,还弱视。她们永远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尽管多动动脑子,就会知道那些假象是多么的扯淡。我的王幸运,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危险。
幸运不在的日子里,我认识了陈晚晚。

陈晚晚没有在豆瓣小组里发帖,她甚至没有加入那个谈恋爱小组。我是在另一个求吉他谱的小组里看到她的,头像是一个穿着白衬衫蓝裙子,手里拿着吉他的女孩子(很像我大学时候一起组乐队的前女友)。我给她随便发了一句话(想不起来了,可能是问吉他牌子之类的……),她不仅回应了我的豆油,还给了我她的联系方式。
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骗的人啊。一击即中。
骗女孩子实在是很简单,在她们对你不反感的前提下。至少有一半女生都吃求安慰那套,只要不经意地向她们释放出自己其实渴望被了解、被关心的信号,她们就会戴着滤镜看你,花费大量时间(暂时忘了自己后天要交的作业)来告诉你,世界很美好,值得追求的东西很多,啊男孩你不要哭泣。她们以为自己是圣母,应该来把你救赎,即使跟你认识还不到48小时。
在和陈晚晚聊了三天微信后,我决定让情节快进。之前问过她住的地方,看到她在豆瓣发过一张地铁站出口的照片,周六下午,我在那个地铁口附近订了一个房间,然后给她发了条消息(当然不是说我来找你开房了这种蠢话)。非常不巧的是,她那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和朋友玩,还为自己不能陪我而感到抱歉,问了下我离开的时间,约了第二天吃饭。
整个星期六的下午,我都特别无聊,喊住在附近的高燃去网吧,打了半天的游戏,最后又去三里屯喝了酒,那种无聊和空虚感才被稀释掉。高燃是我的前同事,属于表面上看起来很浪,但实际上很靠谱的人。很久不联系了,他不知道我现在有女朋友。于是我跟他讲了陈晚晚的事,当然以“把妹”的名义,我给他看了陈晚晚的照片,我们讨论了好久,他意味深长地对我笑笑,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祝我成功之类的话。
晚上十点半,和幸运打完电话(她还有一天结束出差,气色明显好多了,我们隔着屏幕腻歪了很久)后我在微信上要求陈晚晚和朋友道别后立刻来找我,她以时间太晚为理由,拒绝了我。我告诉了她自己的房间号,她说明天吃饭的地方见就行了,不用知道这个。我们互道了晚安。
第二天早上,她来敲我的门。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事。一走进来,她先是在房间里转了转,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像是去朋友家里参观那般,透着好奇心和自来熟。
她把给我带的早饭放在桌上,催促我赶紧吃掉,然后自己在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把头搁在椅背上,眼皮挣扎着耷拉下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靠着墙壁打量她,很认真地化了妆,粉底液涂到了脖子(幸运说,这是见异性的高配),口红是花瓣的颜色,身上有柑橘的香味,和相册里的自拍一样可爱。
她问了问房间的情况,暖气好不好,能不能睡着,我顺势暗示她,房间隔音很差,我昨天听了一晚隔壁激烈的情况。事实上隔壁根本没人。这个破地方,根本没人住。
她表情平静地点了下头,认真地思考了下,说隔音差确实很烦,然后开始说自己住的地方隔音也不好,每天都能听到隔壁房间里的人在打电话。她问我为什么不住在自己家旁边,我说因为周末,大家都……嗯,她笑了一下,但不是那种带有性暗示的笑,而是听到我讲了个自己走路摔倒的笑话后的笑,然后面色又恢复平静,说自己觉得这种事挺正常的。
她开始说外面很冷,我这种感冒人口(我说家里暖气和空调坏了,又感冒了才来这里找地方住)不适合吹冷风,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所以来找我聊聊天。
“呃,不过你穿得还挺少的。”她看了一眼我的T恤,说道。
“因为这里太热了。”
陈晚晚没有接话,眼睛在房间里扫来扫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我能不能看电视啊,遥控器在哪儿?”像是下了决定一样,她问我。
我在乱成一团的被子下面找到了遥控器,递给她。
“这个电视真小,我的眼睛也小,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清楚。”说着,她特意眯起眼睛,一下下地按着遥控器,频道换来换去,最终选择了周星驰的一部电影。
“《家有喜事》好像很有名哎,你看过吗?没看过啊,那我们就看这个吧。”
恶俗的情节遭遇她频频吐槽,看到一半又找了另一支片子:《喜剧之王》。
“这个也很有名,我一直都没看过。那句‘我养你’的台词是不是这里的?”她的眼睛全程没有离开过电视屏幕,像是在跟我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对,我养你啊。”我轻声说道,然后把头靠在椅背上,接近着她的头。她没有推开我。于是我把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往下滑落。
“你的手……”她抓住我的手,放到椅子上,像小孩安置好自己的玩具一样,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表情严肃地看电影。
她是真的在看电影,津津有味的样子,投入地笑,还会对没看懂的地方提出疑问,想要和我讨论镜头语言。酒店,孤男寡女。妈的,这种情况下谁还看什么电视啊。我快要被脑子里炽热的幻象压垮了,而她显然和我关心的不是同一回事。
“你坐椅子上不累吗?”我问她。“不累啊,坐着挺好的,为什么会累?”她不解地看我。
“那你要喝水吗?”“刚喝过,不渴。”
“那你——”“啥啊?能不能不讲话,我就只想看电影,然后看完我们出去好吗?”她有点生气,脸上带着厌烦的表情。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种想法,她早上赖床被妈妈喊起来时,是不是也是这副样子。
我用手环住她的脖子,她没有反应,非常的无所谓。
“你看那边。”我指着窗外。“没啥好看的。”她没有中我的招,眼睛依然直视电视,不转头看我。轻微的挫败感打中了我,但也只持续了两三秒。
“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啊。”我用手摇晃她的脑袋。“好吧,看你看你。”她把脸转过来,直视我的眼睛。我抓着她的手,感叹了一下她的手很小,她也盯着自己的手看,然后分析自己的手为什么这么小。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相机,把镜头对着我:“嘿嘿,我给你拍照。”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拍的?”我有点慌乱,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现实感“啪”地一下打中了太阳穴。
“为什么不能拍?很多好照片都是在酒店拍的,”她把眼睛从镜头后移开,开始在房间里寻找适合拍照的地方,“你,站到那个镜子前面去,虽然这种构图有点老套,但是可以试试看。”
我很少拍照片,面对镜头总是觉得不自然,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拍照,总是会让人担忧起来,好像这些照片会流入其他人手里,最后被我认识的人,特别是王小姐知道。我拒绝了她的请求,躺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脸。我以为这样她就会失去兴趣,或者发现我不配合之后,扫兴地放下相机。结果并不是这样。
“其实这样也有趣的,你还说自己不会拍照,这不挺好的嘛。”说着,她按了一下相机,我听到相机发出的声音。
“能看什么样子吗?”我示意她把相机给我。“这是胶片机,要冲扫的,扫好之后我发给你看。”她这样解释道,说着又对着我拍了几张。
“其实我觉得拍得不咋地,哎,有点小失望。”她叹了口气,然后把相机挂到脖子上,继续看电影。
电视上出现一段吻戏。
“有没有觉得现在很应景?嗯?”我用手指头挠她的下巴,她不为所动,依然看着电视机。
是有多久没看过电视了?妈的,这么专注只有小学生才能做到吧,干脆把电视机拆下来带回家好不好?
一段床戏。

“你过来。”我去拉椅子,她的手却死死地扣住椅子边缘。
“过去干嘛?”脸不看我。
“你说呢?”还能干嘛。内心活动省略一百万字。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嘛?你这人为什么这么奇怪,你看看你的手,动来动去的,你说你是不是疯了?”一连串的嘴炮,轰得我说不出话来。
“我没想干嘛啊?倒是你,怎么了呢?是不是生气了?”我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想把脸颊贴着她。
“我没怎么。”她冷冷地说道,然后想起了什么,严肃地看着我,“我问你个事。”
“说吧。”
“你是不是经常在豆瓣上约炮,就是那种注册个账号,平时啥都不发,然后想来一发的时候,给很多女生群发消息,撩到一个是一个?”
嗯?很懂?约过???
“豆瓣还能这样玩啊,我没有啊,我豆瓣都好几年没用过了,”我又把脸离她更近了一点,“是不是你在豆瓣上约过小哥哥啊?”
她露出鄙视的表情:“没有,那种垃圾我都直接拉黑的。”
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双眼睛眯成两弯月牙:“跟你说个搞笑的事情,之前有个男生给我发了上半身没穿衣服的照片,我说,不错,然后他问,约吗?我给他发了万峰小组的链接,让他多看看,没事别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然后他气死了,没有理我,哈哈哈哈,搞不搞笑?”
这,什么梗?笑不出来。
“那你现在想不想,靠过来?”我又去拉椅子。
“等等,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怎么回事?我们认识几天了?我们算朋友吧,你对朋友都这样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简直佩服死了,这个女的总是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我没办法搞出那么快的语速,特么的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
“可能因为氛围吧,就……”我把左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被她抓住了。“氛围?那我们出去吧,给你醒醒脑,”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挎包,“遥控器呢,把电视关了吧。”她按了几下遥控器,电视屏幕变成了蓝屏。
“你要去哪儿?开关在电视后面。”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推到墙角,用一只胳膊拦住她。
“干嘛?”“壁咚……”她皱了皱眉头,嘴角上扬,又露出憋住笑意的表情,然后从我的胳膊底下钻了出来,跑到电视屏幕后面,寻找按钮,低头按了半天,“为什么关不了啊?”
最后她放弃了,直接走到了门口,开门站在了外面。
我穿上衣服(只穿一件T恤要冻死了),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我们去哪儿啊?外面很冷。你是不是想把我冻死在这里?”外面的风像是一巴掌,很冷很暴力。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冷静多了?”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拿我打趣。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跟着她往外走。
“你这个房间什么时候退啊?”“下午一点。”
她想了一下,嘴角有一丝笑意漏出来,然后回我一个字:“哦。”
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她还想来吗?
“你待会儿提醒我买下垃圾袋。”“好,还有什么吗?”要是买很多东西的话,就必须要我帮忙拿回家了。
“没了。”她想也没想,干脆地说道。
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车差点撞到她,我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扯开,好像自己是一只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随我拉着。或者说,她的手不是手,是一个可以随便让人拉扯的假肢。她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表情,非常平静的样子。我就这样拉着她的手,直到走进超市,才松开。
来到超市,找了半天,找到了垃圾袋的货架,她扫了一眼货架,拿了一卷,径直向收银台走去。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超市,来到了,超市隔壁的,肯德基,聊天。
“你要吃点什么吗?”“不吃,待会儿就吃饭了,我们到对面吃螺蛳粉哦,超级好吃的。”
“我没吃过哎。”我女朋友超爱吃螺蛳粉,基本上每个星期我们都要一起吃一次,可能因为想到了女朋友,我撒了个毫无必要的慌。
“为啥?螺蛳粉挺好吃的。”外面阳光太好了,从透明的门照射进来,她困得眼睛睁不开,趴在桌上讲话,“哎,我真的好困,起太早了。”
“那你待会儿可以回我那儿睡啊,我帮你看着。”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用了,我吃完饭就得去坐地铁找朋友玩了。”她把围巾铺在桌上,把脸埋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又想了什么似的,脸对着我说:“对了,你对撒谎是怎么看的?”
“那得分情况了。”保险的说法。
“哎,你有没有遇到过那种,刚认识就撒谎的人啊,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她一边说一边打着呵欠,头靠在桌子上,眼睛半眯着。
“没有哎,你遇到过?”我也有点困了,懒得讲话,对她的事情也并不感兴趣,不过我还是强打起精神,接她的话茬。
“对,之前有个男的,一直撩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有女朋友,还说不相信爱情了,结果根本不是单身,无语。”
哦,其实我也不是。
“挺搞笑的,他跟女朋友是异地恋,结果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跟我见面,看电影聊天,也不说自己有女朋友。”
关我屁事。
“那你后来怎么知道的?”
“就,我有一次聊天,跟他说,我一个异地恋的好朋友,对追他的男孩子动心了,问他什么看法,他就问我,觉得有对象的人应该怎么跟异性相处,我说了自己的看法,他说自己不是单身,我还挺震惊的,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啊。自己有女朋友还出来撩其他女生,真恶心。你怎么看这件事?”
emmm……
“女朋友不在身边,还是想玩一玩的嘛。”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这个恋爱谈的有什么意义啊,是情侣就应该遵守契约啊,反正我挺无语的。”
“你说这么多话,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什么?”“不用了,吃饭的时候可以买个饮料喝。”
“还有,你有没有觉得,男生跟女生要的东西不一样。”“同性恋跟异性恋也不一样。”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怔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最后放弃了和我的交谈,再次把脸埋进围巾。
我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确信她在的那个分组,看不到任何我女朋友的痕迹,这才稍微放了心。
后来,她带着我到对面吃螺蛳粉,屋里空调才开,很冷,她缩着脖子,裹紧了围巾。我伸开一只胳膊,示意她钻到我怀里来。她露出一个假笑,没有理我,然后把脸贴在桌上。
我给她拿纸巾垫着,桌子太凉了。结果她把面纸拿到一边,用手支着头,眼皮往下耷拉,像是某种小动物。对,像猫。这样想着,我伸出手指,挠了挠她的下巴。
她用困意十足的声音说:“你以为自己在撸猫啊。”“对啊,我就是在撸猫。”
螺蛳粉很快上来,她把粉丝吸得哧溜响,露出饿了几天后终于吃饱的表情,笑嘻嘻地问我,好不好吃。
“好吃啊。”我说。
“嘿嘿,我跟你说,”她每次要说什么,都会在前面加上这四个字,“我之前路过这无数次,但一次都没来过,直到有一天加班到十点,特别饿,就进来吃了一碗笋尖粉,又喝了那个汤,我的天啦,太治愈了!”
“嗯……你待会几点去坐地铁啊?”“一点,我要先回家拿个东西。”
“哦,我也要去退房了。”“现在时间还早,你可以先去睡一觉。”
“你要来吗?”“我去干嘛,神经。”
面吃完了,我们走到了天桥口,她上了天桥,我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高燃给我发的消息,只有一行字:“怎么样,爽不爽?”
我删掉了这条消息,没理他。
-陈晚晚,2018年2月4日-

张明光,这名字真的很土,更土的是,这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会发豆油求《你知道我在等你吗》这首歌的吉他谱。拜托,虫虫音乐网上一扒一大堆好嘛。真好笑。说起来,这首歌还是我学吉他时,老师教我的第一支曲子,当时听到歌词时,一直默默在心里吐槽,这是一首备胎之歌。不知道有什么神奇的,现在还有人会喜欢这首歌。
“你看这个网址里有没有,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我给他发了虫虫音乐网的网址。
“谢谢。”
“对了,你也在北京吗?”
“是呀,你怎么知道?”
“看你标记了好几个北京同城的活动。”
“这也可以?是啊,我在北京,你也在吗?”
就,这样聊了起来,然后我说我要出去玩了,他跟我要了微信号。
离第一封豆油,到现在,我站在他的房间门前,也不过四天时间,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感,还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捏着手机,等他开门。我告诉他自己到了,他没有立即回,站在门外,能听到里面有水流动的声音,大概是在洗脸、洗头,或者洗澡。
我无聊地环视周围,拿出相机,想拍一些有特殊意义的照片,比如刚刚有人离开的、被子散作一团的房间,比如楼道地上没有被清扫干净的半截香烟头,怀着发现恶趣味的阴暗心理,我故作轻松地在楼道里瞎逛,然后趁保洁大姐不注意,迅速走到没关门的房间里,对着镜子拍了几张照片。感觉自己是当代薇薇安.梅耶。
“到哪?”这时张明光回我消息了。
“进门左转第二个房间。”我回道,然后往回走。
他打开了门,房间里灯还亮着。我把包放在桌子上,递给他我带过来的早饭。
“我能坐这儿吗?”我指了指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那上面挂了他的外套。
他把衣服拿走,让我坐下来。我环视了一圈房间,注意到了他昨晚发给我的电视机照片,果然很小,照片上看已经很小,没想到这么小。我又询问了一番暖气的情况,晚上睡得怎么样,这些常规性问题。谈话非常顺利,一点都不尴尬,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惊异。
外面真的很冷,我想,在中午退房之前,我们可以聊会儿天。可是干巴巴地说话,氛围会变得很尴尬,于是我提议看电影。我拿着遥控器换了半天台,有种回到家里的感觉,我甚至不自觉地翘起了二郎腿。
最后我选择了周星驰的一部电影,不太记得名字了,反正里面有很多恶俗的桥段,我觉得有点好笑,但又不觉得有点无话可说,失去了性魅力的中年妻子勾引丈夫这种情节,我真的笑不出来。于是我又换了个片子,《喜剧之王》,心里想着,这个应该还算正常吧。
我们一边看电影,一边聊天。作为同龄人,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能说,我们回忆了各自的童年,评价了一下周星驰最近的片子,还把对星女郎的好感度做了个排名。我觉得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能这么放松地聊天,感觉很不错。已经很久没有跟谁这么没有负担地面对面聊过天了。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自然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俩就像两个小孩一样,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床上,盯着电视屏幕。
后来的事情我不想讲了,总之,他的手一直想要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尝试了好几次,被我抓起来放到一边。我也没有把事情往坏处想,甚至没有想赶紧走,当时脑子里都是,电影看完我们就出去,出去了他就能恢复正常吧。不过最终我也没看完电影,因为他离我越来越近,完全干扰我思考,电影里也不时出现各种性暗示的情节,这一切太糟糕了。我去关掉电视(关机失败),走了出去,站在门外等他。
一起往外走的时候,我问他几点退房,他说下午一点,我想起刚刚在走廊里看到墙上的文案,说VIP有下午一点退房的特权,心里涌起的句子是“要开多少次房才能升级VIP”啊,当然我没有说出来,可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他问我笑啥,我没告诉他。最好笑的是,那句文案说,让温馨延长,我心里冒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接下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讲的,离开酒店走到外面是对的,阳光很好,熟悉的冷风削弱了荒诞感(就是想不通的不真实),我心里想着,待会儿吃个饭,我要回家拿个东西,然后去找方崇群。
过马路的时候,张明光拉着我的手,我没有挣开,我们一起去了超市,买了一卷垃圾袋,去楼下的肯德基坐了一会儿。
天气实在太好,我趴在桌上,快要睡着。我就这样把头歪着搁在桌子上,问了张明光一些问题,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我问他,觉得异地恋出轨的那一方,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能理解那些人。可是在我看来,他们就是垃圾,我有点无语。想到他在酒店里的行为,我问,有没有觉得不同性别的人,要的东西不一样,他给了我跟问题完全没关系的答案。然后我就不想说话了,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
中午吃了一碗螺蛳粉,我们在天桥前面分别,张明光要去酒店退房,我要回家拿东西。我走到天桥上,想从更高处观察他,却已经找不到他了。就像高中时,有个来学校卖背背佳的骗子一样,突然消失了。
我站在天桥上,跟方崇群打电话,把跟张明光的事情讲了一下,他让我立刻去他公司找他。
刚挂电话,我就收到了张明光发的消息,说是谢谢我给他带的早饭,我回“不客气”,然后删掉了他的微信和豆油记录,打车去国贸找方崇群。
在方崇群公司对面的便利店,我们讲了很多,他夸了我对别人的信任,同时也提醒我要保护好自己。相比较之前互怼的相处方式,这次我什么也没说,只有叹气和点头。
半个小时前微妙的紧张感,现在已经变成了噩梦醒来后的震惊,并且我知道它不会一下子就消失掉,我在克制着不让这股对异性彻底的失望淹没我。对于这种失望,方崇群没有回应我,可能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吧。
我在回家的路上,想着方崇群对我说的话,庆幸着自己拥有这样聪明理性的朋友,并且告诫自己,再也不要往危险里走去。
-王幸运,2018年2月7日-

@王小姐不瞌睡:我宣布,我的男孩子,全世界最可爱。@不是张世豪(2016/11/13)
@王小姐不瞌睡:报告老师,凌晨一点,说要保持身材的某人在翻箱倒柜找零食@不是张世豪(201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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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