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夸夸群和喷喷群

文/常小仙
这两天,清华和北大的骄子们神仙打架,争论“夸夸群”和“喷喷群”到底哪个好。
顾名思义,进了夸夸群,听的说的都是好话,能安抚受伤的小心灵;而进了喷喷群,鸡蛋里挑骨头,都是毛病,但能叫人保持清醒。
你愿进哪个群?反正诗人们是划分了两个阵营,一队进了夸夸群,一队进了喷喷群。
李白显然进的是夸夸群,虽然他自认天才,不缺自信,但他觉得这夸奖还可以来得更猛烈些。他给自己的基本定位是天才加高人隐士,微博签名有时候是“天生我才必有用”,有时候是“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把自己比作楚国那位狂人隐士接舆,对着孔子高歌“凤兮凤兮,何德之衰矣”,不把孔子当回事。
眼光如此之高,所以,尽管已经很自信了,但李白还偏偏要进夸夸群不断确认自己的魅力。正好,群里就有个李白的迷弟,夸起李白不仅花样百出,而且动不动就送上崇拜的小眼神,让李白心里十分受用。这个人名叫杜甫。
李白喝酒耽误了工作,求夸。杜甫张口就来: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都神仙了,耽误点工作算什么!
李白老喝酒,老耽误工作,没办法,只能辞职,在群里求夸。杜甫又说: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你辞的不是职,是平庸的人生。
李白爱吹牛,招惹了看不惯他的人。杜甫赶紧送上:世人皆欲杀,我独怜其才。永远支持你,么么哒!
李白去旅行,好长时间没回信息。杜甫在群里发了张读书自拍照,露出《李白全集》的封面,配文说: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想你,快回来,找你喝酒去。
总之,在杜甫眼里,李白什么都好,任何彩虹屁吹捧爱豆都不过分。那李白什么反应呢?他也夸人,不过夸的不是杜甫,而是孟浩然。
孟浩然人很文静腼腆,有点想挤进大唐高层社交圈,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得赤裸裸、急吼吼,所以,总跟名利场中人若即若离。
有一次,他去宰相张说家做客,坐着坐着,皇帝来串门来了。本来,这是打进高层的一个绝佳机会,但偏偏这时,孟浩然的社交恐惧症犯了,为了避开皇帝,他竟然钻到了床底下。
皇帝来了,问张说刚才都有谁来过,张说不敢欺君,把孟浩然交代出来。皇帝把孟浩然从床底下叫出来,让他给自己念念他写的诗。这是多好的表现机会啊,不料孟浩然背啥诗不好,偏偏要背《岁暮归南山》,当他背到: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皇帝脸沉下来了,说:是你自己不来求取功名的,我并没有嫌弃过你呀,你凭什么诬赖我!然后,孟浩然的前途就真的断送了。
孟浩然没了功名,很不开心,在群里求夸。李白此时非常善解人意: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别太在意,其实不是功名不要你,是你不稀罕功名!
夸夸群里,大家一个比一个温暖,用爱发电,用生命夸人,气氛一片祥和。而另一个群,喷喷群,则是唇枪舌剑,刀光剑影,每个人都化身毒舌评委,要多犀利有多犀利,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个群里目前已知的诗人有:诗人甲,诗人乙,还乱入了一个老师,名叫孔丘。
诗人甲、诗人乙,为什么没有名字呢?因为他们都是民间诗人,吐槽的又是达官贵人,所以都匿了。
诗人甲、诗人乙都生活在诗经时代,那个时代虽然文化发达,但社会也有很多黑暗的地方。比如,有的国君特别荒淫,有的贵族欺压人民特别凶残,所以,诗人甲、诗人乙就写诗写歌骂他们,封刺他们。
卫国国君不是个好东西,特别荒暴。诗人甲受不了了,在诗里破口大骂: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老鼠还知道羞耻呢,你竟然不知羞耻,无耻到这种地步,不死还留着过年吗?!
诗人乙也一样不堪忍受卫君的剥削,也来作诗骂卫君:鹊之彊彊,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意思是,你连禽鸟都不如,这样的人竟然当了我的国君。
这些愤怒的吼声,配上摇滚乐,充分体现了先民的反叛精神。
也许是骂得太狠了,误入喷喷群的老师孔丘不得不出来说句话了:非礼勿言,非礼勿言!礼之用,和为贵,说话不要伤和气。
这位孔老师素以温良恭俭让著称,一般不喷人,不过,这天,他在讲课,他的学生宰予却逃了课,大白天在寝室睡懒觉。一向勤勉的孔子最看不惯的就是懒人,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终于在喷喷群发飙了: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宰予这臭小子,就是根烂木头,就是粪土垒的墙,谁能把他刻成器,修平整,我服谁!
孔老师这样温尔而雅的人都能发火,看来这个宰予不是一般地过分。
自从有了夸夸群和喷喷群后,诗人们求夸得夸,求喷得喷,一时间,其乐融融,都找到了自己的小团体。夸夸群和喷喷群不断壮大,夸夸群里后来又进了诗人项斯,以及“逢人说项斯”的杨敬之,朱庆馀,以及无比欣赏朱庆馀的张籍,元稹及其好友白居易,他们都成了中国好夸友,眉来眼去,活跃在夸夸群。而喷喷群则进了罗隐、陆龟蒙、辛弃疾等人,他们保持着批判精神,向看不惯的一切事物开火,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夸夸群和喷喷群就这样野蛮生长,成了诗人们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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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子 赞了这篇日记 2020-01-26 22:2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