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难忘的一次告别
查看话题 >阿兴的故事(四)
这一天阿兴特别开心,他去街角的“尚引造型”弄了个锡纸烫,对着镜子照照,对托尼老师的手艺表示满意,哼着小曲,拿着存折去银行取了四千块,去手机市场转了一圈,看中了一个女款诺基亚,选了粉色外壳的,又挑了一个手机号,尾号是小圆溜生日,结账,走人。
晚上接小圆溜放学,阿兴拿出手机送给她,小圆溜看了一眼,说这也太好看了,阿兴说,你喜欢就行,这样方便咱俩联系,白天还能发发短信,小圆溜想了想,说,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阿兴说不行,我就是给你买的,我能给的有限,但是我尽力。
小圆溜拉住阿兴的手,说你对我真好。
两个人在街上走着,阿兴说,我有时候不敢看你太久,你的眼睛太美,我觉得我会被吸光全身武艺,变成一个手无寸铁的怂人,没有防备也没有退路。
小圆溜说,你等我四年,等我毕业回来,咱俩就再也不分开了。
走着走着,街上来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推了一个自行车,阿兴给小圆溜买了一个,起风了,天上飘着雪花,阿兴把外套脱了给小圆溜披上,小圆溜顺势把头靠在阿兴肩膀上,阿兴只剩了一件衬衫,显然是强撑着,路过一对情侣,男的说,哥们牛逼!别冻坏了。
送小圆溜回家,走到楼下,小圆溜说,阿兴,今天我爸不在家,你上来待会吧,阿兴就跟着上去,一进门,小圆溜就环住他,说你吻我,阿兴哪里控制得住,扑倒了小圆溜,脱光了小圆溜的衣服,阿兴停住了,他站起来,给小圆溜盖上被,自己也穿好,说我不能这样,等你毕业我就娶你,我不能让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就跟了我。
从小圆溜家出来,雪下的更大了,阿兴紧了紧衣领,往纹身店走,大奕哥和云哥在抽烟吹牛B,看见阿兴回来,说怎么这么慢,就等你喝酒去呢。
五瓶啤酒下肚,阿兴把晚上在小圆溜家的事说了一遍,云哥哈哈大笑,止不住的笑,大奕哥说卧槽,你tm跟这玩坐怀不乱呢?你从小喜欢她,现在还扯这个幺蛾子,你不是有毛病吧你?阿兴说,你才有毛病,老子正常的很,恨不能吃了她。云哥说,要不我明天放你假,你去吃了她?
2003年,阿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春节,大年初一,他带了一瓶二锅头和半斤猪头肉,去给他爸扫了墓,然后回家看电视。给大奕哥打了个电话,互相拜了年,大奕哥说,有几个同学,从首都回来,混的特nb,最近天天聚会呢。纹身店正月十五才开门,这是个漫长的假期。阿兴想,要给小圆溜包个一千块的红包。
初五,小圆溜跑出来,带了一堆吃的喝的,来敲阿兴的门。阿兴看见小圆溜,开心极了,说外面可冷了吧,我给捂手,小圆溜说不冷,想你也没正经吃饭,给你带的好吃的。俩人看了会电视,都困了,就睡了一会,起来已经是下午4点,小圆溜说我得走了,阿兴吻了她的额头,拿出红包,说新年快乐宝贝。小圆溜接过来,开心的说谢谢亲爱的,你真好。
纹身店开门了,云哥张罗着煮元宵,阿兴说,云哥,你觉不觉得大奕哥这么长时间不跟咱联系,有点奇怪?云哥说是啊,挺奇怪的,他那些北京回来的同学也该走了吧,打电话叫他来吃元宵。
电话里,大奕哥听着特疲惫,说今天不去了,改天吧。
挂了电话,阿兴说,这大白天就困,怕是昨天通宵了,咱吃吧,不管他了。
吃完了元宵,云哥跟小涵看电影去了,留下阿兴看店。
阿兴坐在门口抽烟,这时,网吧老板来了。
阿兴扔给他一支烟,说你怎么来了,新年快乐了,没过十五还是年。
网吧老板嘻嘻的笑说,兄弟新年快乐,过了这么久,那事该消气了吧,纯属乌龙,我今天来,是有一事求你,钱不是问题。
网吧老板自顾自说起来,他说上次纹身以后,总感觉和从前没什么改变,他打架依旧不厉害,还是容易被鬼啊神啊吓着,尤其是连鬼片都不敢看,他就咨询了一个“高人”,说这纹身“缺东西”。
缺什么?阿兴问。
缺眼睛。阿兴说,有眼睛啊,纹了啊。
网吧老板举起手里的一个小瓶子说,不是用一般的材料,而是用特殊的材料“点睛”,看,就是这个。
阿兴看着这个瓶子,问这是啥东西啊?用个黑瓶子。
网吧老板凑近了点,压低了声音说,处女的经血。
阿兴说,可拉倒吧哥,太瘆人了,这活我不干。
见阿兴起身进屋,网吧老板也跟了进去,说别啊兄弟,就四只眼睛,费不了你多少时间,帮我纹一下,给你五千,钱我都带来了,说着就往阿兴手里塞。
阿兴想想,那行吧,就帮你这一次,最后一次啊。
三只眼睛都很顺利,第四只眼睛的时候,眼看就要结束了,阿兴感觉不对,这纹身的嘴巴好像动了一下,像是牵起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吓得他手抖了一下,网吧老板问怎么了,阿兴定睛仔细看,并没有什么异常,想是自己眼花了吧,说没事,结束了兄弟。
网吧老板起来,开开心心的出门去了。
他走了以后,阿兴感觉这事不对,想晚上去跟大奕哥说,就发了条短信,说睡醒了回电话,发完微信,阿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梦里,阿兴梦见一个大桥,桥下都是黑色的水,桥上有一伙出殡的队伍,请了吹奏“大乐”的班子,唢呐、长号、大鼓、大锣此起彼伏,有人扛着纸人,高如真人,着丝绸衣服,纸人上还挂着头发,看的阿兴毛骨悚然,但很快出殡的队伍就不见了,网吧老板从远处走来,挥着手跟他道别,他想追上去,但迈不开腿,然后网吧老板就消失了。这时手机铃声响起,阿兴猛地惊醒,一看是大奕哥,阿兴说自己做了个噩梦,忒可怕了,大奕哥说,你来吧,来了再具体说。
阿兴此时还没走出噩梦的阴影,穿好衣服一路小跑出门,给小圆溜发了一短信,说今天不去接她放学,让她自己注意安全,到家回个短信。
小跑到了大奕哥家楼下,又一口气上了六楼,阿兴有些喘,大奕哥开门,门里飘出一股香味,虽然大奕哥平时很爱干净,但是这种香味又不像是香水,阿兴想是哪个喜欢小众香水的妞儿留下的,进门说,哥,太渴了,先来点水,然后看见桌子上有小半瓶娃哈哈,大奕哥刚要阻止,阿兴已经干了。
那是一瓶过滤冰毒的水,抽了好几次,接近“老水”了,都能提炼出冰毒,大奕哥啊的一声说,你咋啥都敢喝,虎啊,走啊,上医院!阿兴说,哥,不去,这不是你“溜冰”用的么,去医院了你不就得“上大学”(蹲监狱)么,我没事。这时短信来了,小圆溜说,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少喝酒,明早来接我啊。
此时的阿兴,脸都黑了,躺在沙发上,看见大奕哥哭了,说别哭啊哥,大奕哥说我对不起你兄弟,我自己染了毒瘾又害了你,我真该死。
阿兴说,我爸死了以后,就你一直照顾我,如果不是你帮衬着我,又介绍我去云哥那学手艺,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呢,我这条命本来就有你给的半条。哥,我不怕死,我就是怕我要真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小圆溜了,我还没娶她。
阿兴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哥,我是个特别怂的人。
(有点沉重,先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