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雾中的酒鬼 4 油画与电影

他坐在灰色的病室中，这间房子里有一个窗户，和一扇灰色的水泥门。他坐在窗前，坚硬的凳子上。外面是春天的树。他想到这棵树在秋天是黄色的，冬天是黑色的，沼泽在冬天延伸过来，在树上滴下黑色的雾。医院里的人把病人们私藏的酒当作水浇灌这些树，秋天会结带着酒香的果子，然后用来酿酒，这是这里的特产，病人的酒，病人酿的酒。他想尝一尝，但是现在是冬天，窗子上覆盖着灰色的铁网，他习惯小时候透过纱窗看外面的风景，外面的事物被分割成无数个色块，这让他觉得一切都可以触摸到，但是一直有一个疑问，人们在这样看风景时，看见的是纱窗还是树，他现在在想这个问题。

他侧下身子，从床底摸出藏起来的烟，点上一只放在窗前。窗外的树上长着另一棵树，它的根系在另一棵树上，他猜测这棵树的结局，一定是被砍下来。一只鸽子飞到上面，又飞了起来，树动了一下，就像一部电影，他的眼睛是摄影机。他用眼睛示意那只鸽子再飞上去，它飞了上去，然后又走了。他想让一个女人坐在树上，一个女人坐了上去，她穿着蓝色的裙子，红色的鞋。她一定是那只鸟变的，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他正在画一幅画或是在拍一部电影，演员是群鸟，他从许多年前就在筹划这部电影，直到朋友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朋友对他说在这儿你就可以拍了。

灰色的门打开，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走进来，他友好的向她打招呼，你可以不可以把镜头向左移一点。女人说那是一副油画，那不是窗子。他问在这儿每个人都是这样吗。女人说是。她把一管透明的液体注入他体内，吻了吻他的额头。睡个好觉，她说，明天有是新的一天。他想，新的一天，新的拍摄日。然后睡了过去。在临睡前，他听见窗外在下雨。春雨，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