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愚人节的泥巴
1.本文跟愚人节没有半毛钱关系;2.本文聚焦某社会热点现象(不是;3.相信我,你的鞋带散了;4.祝大家愚人节快乐!
1.
我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第一次看到那个人的。
就在昨天,从小卖部买了零食后,我看到那个人走在马路的另一侧。正如传闻的那样,他是一个怪异的人,身上残留着黑色的污秽,似乎还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我不敢靠近,等他走远后便一股脑儿地跑回了家。
这位骨瘦如柴的怪人是昨天下午来到我们村子的,没有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来干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要在村子里待多久。但十分明显的一点是,他与我们的村子格格不入,为此就连村里唯一的旅店都不愿为其提供房间。
村里原先有位流浪汉在山脚下搭了间简易的小木屋——说是屋子,其实也仅仅能够遮风挡雨而已,里面什么家具也没有。一个月多前,也就是二月下旬,在一场寒冷的大雪中,流浪汉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从此木屋就一直空着。
怪人住进了木屋。
2.
怪人死了。
这个消息来得那么突然,可对于村民们来说,却又好似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今天是4月1号,送牛奶的珍阿姨敲门的时候,我正把一块涂满番茄酱的面包塞进口中。
“你们知道吗,昨天来的那个怪人死在了木屋里。”
“真的假的?”爸爸惊讶地反问。
“是真的,我听说昨天怪人去找过村长,不知道有什么事……”珍阿姨可以说是村子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了,想要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问她。
按照珍阿姨的说法,今天一大早村长就去木屋找那个怪人。屋子的门半开着,中间地上摆着一张旧草席,怪人就闭着眼睛、脚朝木门地仰躺在草席上,两手展开,伸到了草席外的泥地上。怪人的心脏中了一刀,但是凶器被带走了,而最诡异的是,尸体的头上被抹了一层泥巴,村长发现尸体时泥巴已经干掉,结成了块状。
“真是奇怪呀!”珍阿姨感叹道。
爸爸也大幅度的点头表示赞同,头上的草帽差点掉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村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另外一个人,跟你们家一样,也都带着个帽子,不过是那种高筒的黑色礼帽,唔,我刚刚看到了一下,那个人从头到尾穿的都是黑色,真是的,怎么怪人这么多啊……”
最后一句应该是在自言自语,珍阿姨也不等爸爸回应,便带着剩余的牛奶前往下一家了。按照这个速度,等珍阿姨送完牛奶,全村的人都会知道这两个消息了吧。
“这两天村子里可能不太平,你出门上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呀……”爸爸关上门后,把他的土黄色草帽挂在了玄关的衣帽架上,“特别是记得戴帽子。”
“知道了啦!”我不免感到心烦。爸爸三天两头就会提醒我一遍,去上学要戴帽子啦,去购物要戴帽子啦,就算只是出门倒个垃圾也要戴上帽子,“这可是你妈妈生前特意为你编织的”,爸爸每次都会强调。
据说妈妈在生下我以后就得了重病,在家休养的日子里,她为我编织了几顶大小不一的天蓝色草帽,这样即便等我长大了也可以戴上她所遗留的最后的礼物。在妈妈把做好的草帽按次序叠起来的那一刻,她像是完成了人生的终极目标一般,抛下当时躺在一旁的几个月大的我撒手而去。
“所以你一定要记得,那是你妈妈的馈赠。”爸爸走过来坐在了餐桌的另一边,“而且,我不是跟你一样,出门也都戴上了草帽嘛……”
“好啦,我又没说不戴……不过爸爸,珍阿姨刚刚说的……”
“小孩子不要管这些!”爸爸的口吻突然严厉了起来,他开始催促我去学校上课。
“切,去就去,我先去趟卫生间。”
我没有想到的是,下午放学后,我就见到了新来的那个怪人,那个穿着一身黑的怪人。
3.
黑衣怪人坐在杰克叔叔开的咖啡馆外,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的,是另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与黑衣怪人正好相反,他戴着白色高筒礼帽,衣服与裤子也全都是白色的。
好奇心已经被引出来的我偷偷绕到离他们不远处的篱笆外,想探听一下情况,却发现自己似乎不太听得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是我年纪太小了吗?可我明年就读六年级了,再过一年就能上初中了!
印象中,黑衣怪人的声音洪亮一些:“奎君,村民们的情况你应该都了解过了吧?”
被称为奎君的白衣怪人声音轻柔,却也仍包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要说调查的话,因君你负责的现场勘查更加重要吧,要不是石头剪刀布输了,我才不会把调查现场的机会让给你呢!”
“哈哈哈,好啦奎君,咱们俩谁跟谁呀,我这就跟你说说现场的情况。不过,你得先跟我说说村长的情况,唔,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十二点至一点。”
“那样的话,村长应该是清白的。”奎君一边用银色的调羹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一边说道,“根据我的调查,村长昨天从十一点起和另外三个好友打麻将一直打到夜里两点。这四个人平日在村里的声誉都不错,如果不考虑四人合谋杀人,他们的证词就是可靠的。”
“好,我相信奎君你,既然村长是清白的,我便相信他的证词。据他所说,他发现尸体的时候没有动木屋里的任何东西,所以我们可以认为我勘察时现场就是凶手离去时的模样。”
因君靠在椅子上,慢慢回忆着。
“那间木屋非常小,长宽大约各四米吧。只有一扇门和一扇窗,我去的时候,窗是锁着的,木门开了约二十度,恰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出。木屋里面什么都没有,本来面积就不大嘛,除了屋子中央那个旧草席,也就只剩下一个半米高的小石台了。”
“小石台?”
“对,村长告诉我那是流浪汉之前拿来当饭桌用的,平时摆一些捡来的食物什么的。流浪汉死了之后,村长把一些该扔的都扔了,只剩下草席和石台。呃,石台摆放的地方在草席和门之间,离那扇半开的门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吧。除了简陋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了,难以想象流浪汉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就单单讲那扇门,你不用力推根本推不动;还有那草席,几乎已经快断成两节了……”

“大概明白了,接下来讲讲尸体吧。”
“尸体的情况其实很简单,死因就是心脏被刺了一刀。我想仔细说说的是尸体的头部。尸体的头上结了一层干掉的泥巴,应该就是夜里涂抹上去的,泥就是木屋地上的泥。这还不是最诡异的地方,我把那层泥巴取下以后,竟然发现死者的头发全部被人剃光了!”
奎君手一松,不锈钢的调羹落到杯子里,溅出了几滴黑色的咖啡:“头发被剃了?”
看到奎君被吓了一跳,因君似乎变得有点开心,语调都不由自主地有所提高:“是的,头发被剃光了。死者的头上有着很多处伤口,我推测应该是拿刀直接割断的。还有一点是,死者脑袋后半部分的血迹明显要比前半部分多。”
“这是什么意思?”
“前半部分,几乎只有几个伤口处有血迹沾染,但是后半部分几乎整块都被染红了,哦不对,经过泥巴覆盖一夜,我看到的时候已经变黑了。奇怪的地方还不止这些,要知道,我在现场竟然没有发现一根头发!”
“凶手带走了?”
“嗯,只能这么推测了。”因君点头道,“凶手在割完死者的头发后,就将其带走了,一根不留,这可得花不少功夫呀!唔,我的部分讲完了,轮到你了。”
奎君似乎还在消化因君提供的信息,在对方不停的催促下,他讲起了自己的调查结果:“我其实也没查出什么,这个村子基本的情况你也都知道,我大概问了一下他们昨天整晚的行动,除了少数几位,大部分人都是在家睡觉,所以很难从不在场证明方面入手。我还问了一下,死者是昨天下午来的,在村口的小卖部买了块面包当晚饭,还向店主打听了村长的住址。根据村子里送牛奶的珍阿姨所说,她恰好看到死者从小卖部直接走到了村长家。”
“死者找村长有什么事吗?”因君问道。
“村长把你送去木屋后不是回家了嘛,我就趁机问了问。死者希望能够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安家落户,但是因为其身份不明被村长拒绝了。之后死者就离开村长家,来到了村里唯一的旅店,同样地,因为他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所以被拒绝。再之后,根据一些目击者的证词,死者发现了山脚下的那间小木屋,便住了进去。村长在晚上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但因为约好了打麻将,所以打算第二天一早前往木屋把死者赶走,没想到发现了对方的尸体。大概就是这样。”奎君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样啊……”因君也同样感到了困惑,“你有查到什么相对奇怪的人吗?”
“没有吧……啊想起来一个,村子里有个叫蘑菇的家伙,他昨晚一夜没睡,在自己的仓库里不知道做些什么,我问他他也不说……不过直觉告诉我跟这起案件似乎没什么关系……”
“在案情不明的时候无法判断是否有关,”因君用说教的口吻道,“我们暂且先记着这一点,然后开始进一步的调查吧。”
“别说的好像你跟老师一样,我明明比你大好吧?”白衣的奎君嚷道。
“喂,双胞胎你还分什么大小啊?”黑衣的因君翻起了白眼。
“那也是我先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奎君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
因君摆摆手,“要吵也别现在吵,被小朋友看到了可不好。”
说着,两位怪人的视线同时转向了我。他们居然发现我了?什么时候发现的?我竟然没有察觉!
“说的就是你,戴天蓝色帽子、嘴角还沾着番茄酱的那个!”因君朝我喊道。
“小朋友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奎君的声音听起来舒服许多。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走了过去。爸爸教过我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可是我觉得他们确实也没有恶意,不然早就把我揪出来了。而且,如果他们想害我的话,我肯定能找到机会逃跑的吧!学校里面六年级的好多学生都跑不过我呢!爸爸说过,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大喊就能得救!
这么想着,我走到了圆桌前,更靠近奎君一点的位置。
“小朋友你的帽子很漂亮呀!”
“谢谢你!”被夸奖了一定要说谢谢,这是礼貌。
一旁的因君问道:“我猜,你今天还没有去过卫生间吧?”
“谁说的,我在家的时候去了,还认真洗手了呢,不过在学校倒是一直没有……诶,你怎么知道的?”
因君没有回答,反而开始问我的名字。
要不要告诉他呢?不过,我都知道他们俩的名字了,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亏。“我叫李爱乐。”
“李爱乐?”奎君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的爸爸是叫李茶德吗?”
“咦,你怎么也什么都知道?”
“我中午的时候去过你家了,你爸爸非常的好客呢!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戴帽子呀?”
“因为这是我们家的象征,村子里只有我们家戴帽子呢!自从我妈妈去世以后,我们父子俩就开始一直戴着草帽了。”我骄傲地回答道,“我爸爸没告诉你吗?也是,他那顶土黄色的草帽那么丑,肯定是不好意思说了。”
“土黄色的……草帽?”奎君皱眉,“我没有看到你爸爸的草帽啊?”
什么?这不可能!
“爸爸没有戴上他的草帽吗?”
“没有啊。”奎君十分确定地答道。
爸爸他——这个我最信任的人——居然骗我!说好的家里来客人一定要戴上草帽以示尊敬,可他为什么不戴!
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化作泪水从我的眼角喷出。我用手背擦拭着泪水,一把将头顶的草帽扯下,扔在了地上。
“再也不戴了!”我大哭着就要跑开,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我的手臂,是因君。
他把我抱进怀里,轻拍着我的背。奇怪的是,我之前明明那么惧怕因君,此刻却从他的怀抱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我听到因君说:“奎君,我已经解开了谜题哟!”
“什么?”耳边传来奎君难以置信的声音,“这不可能……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信息没告诉我?”
“不会呀,都——欸等等,好像是忘了一点,”因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木屋的门锁坏了,这是最后的线索了。”
“我真想揍你一顿啊!这次不能算你赢,因为有了这条线索的我,此刻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4.
我戴着天蓝色的草帽,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
家里除了戴着草帽的爸爸,蘑菇叔叔也来了,还有村口小卖部店主、旅店前台服务员、村长以及他的三位好友。按照奎君的说法,他要在众人面前揭开事件的真相。
“好了各位,今早村长打电话把我们找来,经过几个小时的调查后,可以交给大家一份满意的答卷了。”因君洪亮的声音作为开场白再适合不过了。
“把你们找来,是因为你们大部分和死者接触过,另外,蘑菇你的行为很诡异,至于为什么把解谜的地点放在李茶德一家,我们待会儿会解释。总之,村子里也没其他外人来过,凶手就在你们中间。”奎君说道。
接着是因君的声音:“从现场的状况看,最引人注意的无疑是尸体的头部,它经历了两次诡异的行为过程,一是头发被剃光,二是被抹上了一层泥巴。第一个过程无疑是凶手干的,因为一个人很难用刀将自己的头发全部剃下,另外的理由待会会说,那么第二个呢?我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凶手,要么,是死者自己。会是死者自己干的吗?也就是说,在凶手行凶后,死者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意识,于是他抓起手边的泥巴抹在了自己被剃光的脑袋上,试图告诉别人凶手的身份,这种行为在我们行业里被称为‘死亡留言’。”
“当然,”奎君补充道,“考虑到今天是愚人节,死者也可能是想在临死前开最后一个玩笑。”
因君在奎君的腰间狠狠扭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泥巴布满了整个头顶,如果死者还有那个精力,为什么不爬出来求救?而且,我还有另一个证据,能够说明剃发和抹泥巴的事都是凶手干的。那就是——”
“血迹分布的不平衡!”奎君揉着腰,咬牙插嘴道,“死者头部,后半部分的血迹明显比前半部分多得多,那些血迹不可能仅是从头部的伤口渗出的,唔,也不可能来自凶手,因为作为嫌疑人的你们都没有受伤,要流出那么多血,伤口不可能不明显。所以那些血迹来自死者,而除了头部,死者唯一的伤口就是心脏。结合前半部分的血迹量,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凶手给死者剃发,剃到一半时死者醒来,凶手一时慌乱将死者刺死,这时刀上沾满了血液。因为凶手只带了一把刀,所以不得不继续用那把刀将死者脑袋后半部分的头发剃下。”
“对!”因君抢回了话语权,“凶手在剃完后还特意将死者所有头发都带走了,现场没有留下一根!这说明凶手一定仔细检查过了现场,那需要一定的时间。被刀刺入心脏的话,不可能还能活那么久,所以死者不可能等凶手走后再把泥巴抹到自己头上。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呢?第一个剃发的理由倒是好解释,难点在于第二个抹泥巴的过程……”
就在因君犹豫的瞬间,一直想要说话的村长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是呀是呀,”其他众人附和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我也听不懂,就像听不懂他们之前在咖啡馆外的聊天一样。
不过所幸村长及时地代表大家提出了疑问:“那个……头发……是什么东西?”
奎君一顿,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实在抱歉,事先忘了跟你们说了。”说着,奎君脱下自己的白色礼帽,露出了一头乌黑的……污秽……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我之前在那个怪人身上看到的黑色污秽……被他们称为“头发”吗?
奎君继续说道:“你们的村子与世隔绝,在外面,大家都是有头发的,而像你们这种没有头发的人,被我们称为‘秃子’。你们村里的所有人,都是秃子。”
因君接力:“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死者奇怪,甚至将其称为‘怪人’。这也进一步表明凶手就是这个村子的人,因为凶手无法容忍死者头顶上的……污秽,你们是这样说的吧,所以才必须将其头顶的黑发去除,只是因为死者突然醒来,凶手一时惊慌才痛下杀手。这么看来,凶手会是谁呢?是打麻将的四人吗?村长为了捍卫村子只有秃子的原则,不惜请求三个好友作伪证,别激动,我只是在叙说可能性。那么会是蘑菇吗?昨天不知道在仓库里鼓捣些什么,就算偷溜出去杀个人也不会被注意到吧?再或者,是李家父子?目前的分析还不能够指明真凶。”
“切入点在于木屋那坏掉的门锁。”奎君说出了之前因君表示“忘记”了的线索,“你们有想过死者的身份吗?死者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不然不会突然来到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并表示要住下。他要留下,极有可能说明他在逃避什么东西,可能是因为犯了罪怕被抓,也可能是因为欠了债逃了出来,无论如何,我只想说明一点,这样一个人,一定是比较谨慎的,他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关上门窗的概率极高。锁上的窗户就是证明。”
因君说道:“由此可以合理的推测,死者在睡前既锁上了窗,又关上了门。但是,门锁是坏的,所以必须用东西挡住。而木屋里有什么东西适合当门呢?总不可能是草席吧?死者还睡在上面呢。所以,死者必然会把小石台推到门后挡着。凶手推开门后也将石台一起挪动,但是,在我抵达现场的时候,石台却不是和门紧紧贴在一起的,反而有十几厘米的差距,这是为什么呢?”
奎君眯着眼笑道:“答案很简单,因为在凶手进门后为了小心起见把门关上了,而在离开的时候再次打开了门,只是第二次开门的幅度较小,所以和石台间留下了距离。问题又来了,我记得前往现场勘查的因君提过,那扇木门不用力推是很难移动的,更别提第一次推门时门后还有个小石台挡住了。所以如果推开二十度角可以进出的话,就没必要再多推动十几厘米了。我们知道,凶手离开时木门就呈现二十度角,说明那是可以容纳凶手的体型的,那为什么进门时需要多十几厘米的宽度呢?”
“因为草帽。”黑衣因君用他洪亮的声音点出了答案,“凶手进门的时候戴着草帽,草帽的帽檐有一定的宽度,凶手又不愿摘下或弯折自己的草帽,所以不得不把木门多推开一些。但离去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脱下了草帽,所以只需要推开二十度角即可出门。也就是说,凶手就在戴草帽的李家父子当中。至于脱下草帽的原因嘛,我估计是用来装死者的头发了吧。”
奎君点头道:“是的,村长几位应该真的是在打麻将吧。至于蘑菇,我猜你是在准备今天愚人节的道具?”
蘑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奎君继续道:“原来如此。那么我们再来判断真凶的身份。虽然推门需要一定的力气,但由于没有时间限制,所以五年级的李爱乐也不是不可能做到,这时就需要别的线索了。回顾本案,还有什么线索没有用到呢?有,那就是死者头上的泥巴。刚刚已经证明过那泥巴是凶手抹上去的,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说过,凶手给死者剃发的原因是他认为长在头上的那些黑色的东西是污秽,所以要去除,可又为什么要抹上泥巴呢?有泥巴的脑袋和没有泥巴的脑袋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在于硬度。”因君回答了奎君的问题,“虽然我勘察现场时尸体脑袋上的泥巴已经硬了,但在刚抹上去的那个时刻,泥巴是软的。凶手在剃完头发时,发现死者的头是硬的,这颠覆了凶手的认知,人的头摸上去怎么可能是硬的呢?必须是软的,就像他认为人不应该长头发所以替死者剃光头一样,凶手认为人的脑袋摸上去应该是软的,所以替死者抹上了泥巴。”
奎君说道:“那么,凶手为什么会认为人的脑袋摸起来应该是软的?那是因为凶手摸起自己的脑袋是软的。但秃子摸起来绝不会有这种感觉,所以结论是——凶手长着头发!所以,凶手就是你——村子里一一个长着头发的人——李爱乐!你的父亲是秃子,因为他是在你母亲死后才开始戴草帽的,在此之前如果有头发必然会被村民发现,但你不同。你出生时就带着一缕头发,医生或许没有注意到,因为那一点点的所谓‘污秽’根本无伤大雅,但不久以后你的父母发现你的头发真的在生长,作为父母,他们无法将你抛弃,也不想你成为村子里的异类而被大家排斥,所以想出了用帽子来掩盖的方法。你的母亲得了重病,只好在人生的最后这段时光里亲自为你编织要戴一生的草帽。你的父亲,为了让你不觉得奇怪,也为了更好地说服你,就也一起戴上了草帽。再有就是,你嘴角的番茄酱一直没擦,你说你在家的时候曾去过卫生间还洗了手,由此断定你们家的卫生间没有镜子!连卫生间都没有,家里其他地方有镜子的概率就更小了,所以你照不了镜子,再加上你周围的人都没有头发,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长了头发!如果在外面,因为戴了草帽,即便照了也没有关系。”
因君趁着奎君换气的机会开口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线索指向你。要知道,你的头发是在不停的生长的,如果不定期处理,就会越长越长,草帽势必无法完全掩盖。也就是说,有人定期为你理发,而这个人,只可能是知道你有头发的、和你一起生活的父亲——李茶德!也就是说,你的父亲应该能够非常熟练地为人理发,那就不会在死者的头上留下那么多伤痕了,那明显是一个生手的行为。”
“综上所述,”奎君总结道,“凶手就是你,李爱乐。”
5.
说实话,后面他们说的我都没有听清,我还沉浸在我长着头发的震撼中。所以,此时此刻,在我的头顶,就长着那些我一直以为是污秽的东西……可笑,就在昨晚,我还特地溜去木屋想要净化那个怪人……一切都如奎君和因君所说的那样……所以我做的都是错误的吗……这种被称为“头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难道说,没有那些污秽的“秃子”才是异样的吗……
不,绝对不是!秃子无罪!有头发又如何,没有头发又如何?有罪的,是在那一刻惊慌失措而痛下杀手的我……
我认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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