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韭菜盒子
家乡系列里的火炕一文中提到过韭菜盒子,这是家乡特有的一种吃食,至少走南闯北这些年,本着大嘴吃四方的原则到处吃,在别处确实是没见到过。 家乡的韭菜盒子,不是那种小碗那么大小、油炸而成的韭菜馅儿的馅饼,而是用少许油烙制直径如一般炒锅大小的大盒子。 要想烙这么大的盒子,必须得有一种特殊的工具,鏊子。鏊者,鳌也,形似龟背而得名,据说远古时代就有石鏊了。家乡所用鏊子是一种平底较浅的锅,所不同的,它是铝制的,底儿、帮儿均较厚实。铝导热慢,而且保温时间长,适合于长时间烙制食品,不至于急火烙糊,也不至于火太小没烙熟就给翻烂了。 记得小时候有一个行当,就是帮别人做鏊子,用两片模子合扣,向缝隙里注入融化的铝水,待凝固了,掀开模子,便是一个粗糙成形的半成品了,再用砂轮、砂纸打磨光滑,就是一件成品啦。以前帮大人收集过易拉罐啊、牙膏皮(那时都还是铝的)之类,就是为了收集铝,用来做鏊子,省钱。当然你收集的不够多,也可以帮你做,前提是你买他的铝,多少钱一斤。现在这个行当很少见了。 有了鏊子,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做准备食材了。一般是韭菜,有时春天也有用小葱、菠菜的,各有所爱,不过还是吃韭菜的比较多。在没大棚技术的当年,韭菜一般是春末夏初上市,夜雨剪春韭嘛,到仲夏就不好吃了,有道是:六月韭,臭死狗。刚上市时的韭菜比较水嫩,吃起来口感好,细腻无渣、入口即化。 面饧好了,均匀分成剂子,用擀面杖擀成炒锅大小的薄片,多薄呢,经过实地测量,不超过一毫米,比家里面条稍薄。薄片两两成对。切得细细的韭菜,撒在其中一片上,撒些细盐,有的是用盐提前拌好韭菜,也行,就是爱出汤,不方便操作,而且降低了韭菜的鲜嫩程度。生鸡蛋磕开一个小口,拿筷子捅进去,稍一搅拌,轻轻的甩在韭菜上,有蛋清有蛋黄,有两者的混合物,能放几个鸡蛋就看你的财力和本事了,多了会淌出来的。拿起另一片,扣在上面,边缘用手捏紧,这就成了。高手做的盒子,边缘特别少,让你感觉不到有纯粹的面做的边,当然这样也费菜。 鏊子烧热转中小火,滴几滴油,把事前许在盖帘上的盒子,沿着鏊子边轻轻放入,待一面烙至微黄出现老虎斑时,翻面烙,不用另加油,两面都烙好了,放到一边,攒到三张五张,放到案板上,用刀从中间十字形切开就可以吃了。切好的盒子,从侧面可以看到,绿的韭菜,白的蛋清,黄的蛋黄,阵阵香气漂来,真是色香味俱全了。 吃的时候,拿起一页(四分之一张),左边卷一下,右边卷一下,卷成了报纸筒形状,最嫩的那端朝上,咔嚓一口,外脆里嫩,那个香、那个美,常常吃得忘形,盒子里鲜嫩的韭菜汁水都滴在衣服上都不知道。 因为刚上市的韭菜较贵,再加还需要鸡蛋,制作较为复杂,尤其人一多,需求量很大的,平时能吃一碗饭的,现在能吃两碗,所以韭菜盒子很少做的,一般是比较隆重的场合,像老姑奶奶回来啦、像招待家庭里新娶来的媳妇啦这种情况才有,大家齐上阵,你擀面,她烙饼,很有集体生活的感觉。 我的父亲是当地最早的一批小四轮拖拉机驾驶员,经常出门,算是村里见多识多的了,有一年出外拉活,在某县发现韭菜盒子,当时正值午饭时间,大家看到切开的韭菜盒子,露出来的全是黄澄澄的鸡蛋,几乎没有韭菜,觉得这家儿真是实在,就这儿吧。结果一吃才发现,人家就是在盒子中间拿鸡蛋浇了一个十字形,这个切开了,你看到的肯定全是鸡蛋,其他地方全是韭菜,没鸡蛋,大呼上当,感慨人心不古! 我的四姑,她嫁去的村子,是当地种韭菜很有名的,那几年,她只要一回娘家,就得拿篓子装韭菜,为啥啊,兄弟多啊,一家两捆,再加我爷爷奶奶,那就得十几捆,托她的福,总是有韭菜盒子、饺子、包子吃。现在人都出外打工,还种什么韭菜,都大棚了。生活条件好了,能经常吃到啦,但是感觉现在的韭菜盒子,没有小时候的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