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最哀艳是童年
来源：《孤独是心的猎手：张国荣传》
无论是谁，家庭都会对他个人的性格的形成造成第一个决定性影响，而命运又不过是性格的折影。
张国荣的家庭对其影响之大可谓深远，这个演艺天王辉煌而悲剧的人生，很多方面在童年时其实已经埋下伏笔。
凡事皆有因果。
因着父亲的事业红火，便有了张国荣的童年寂寞。
张父多半时间都忙于商务，无暇顾及家庭琐碎，包括几个儿女。
世间男子皆有一颗貌似宽宏的心，常常心念的是生机，是前程。不是温柔，不是相伴，不是儿女情长。
所以，张国荣曾说：“我和Daddy 都不熟。”
张父忙于生意，大约只有逢年过节，儿女方才能够真真切切与父亲好好相见好好相处。
但彼时，又因亲朋走访，常常陪酒至大醉，也是无法静静与之相伴的。
所以，张国荣说，“我最记得他跟我们相处最长的一段日子是 36 小时。 就是一天多，因为他醉了”。
遗憾的是，张母与张父虽感情并不融洽，但却仍无奈想要辅佐丈夫事业，对家中大小事宜亦是少有问津。
如此下来，生身父母，皆变得离他好远。
张国荣说：“我的童年是不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
好多人都会说不可能的，但刚刚就是那么巧发生在我身上。
爸爸和妈妈在中环的一 个单位有两层楼，一层自己住，一层就用来做工厂。
理由就是为了看着工人，所以就没有跟我们一起住。
小时候被爸爸妈妈打打是好事情，但是我连这些都没有的，更加不要说渴望礼拜天爸爸拿着相机去照相。
那样就变成了小孩子很失落，没有爸爸妈妈的。”
哀艳是童年。
此句用来形容张国荣的年少时光再贴切不过了。
其实，世间众生，唯有孩童单纯。
需要的，左不过只是睡前听父亲讲一段故事
醒来有母亲帮他穿衣
下学有父亲来接
周末有母亲下厨做一顿好吃的菜饭。
或是，母亲几次亲吻，父亲几回拥抱。
或是，母亲逗他笑，父亲陪他闹。
仅是这些。 他却都没有得到。
张父性情狷介，是个烈性的男子。
虽然陪伴张国荣时间不多，但心中父爱依然是有迹可循的。
张国荣亦乖巧懂事，大人的形式风范与对待自己的态度，他皆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大约张父不属于情感外露的人，于是，表达起来，总是隐晦。
但与父亲在一起的那少许时光里， 张国荣深知，父亲是极爱自己的。
但张母不同。
世间女子形色，多温柔，有慈母心，但亦有少许是天性便不适合做母亲的。
张母或许便是如此。只是这言论是从张国荣的论断出发，不免片面。
但总也是事出有因的。
张国荣曾说：“阿爸疼我是无条件的，阿妈对我好是有条件的。
如果我不是今天的张国荣，阿妈对我的爱会有所保留。
阿爸已经去世， 但我始终觉得，他对我的爱全无保留。
只是他不知道表达……自小我 就知道，我和他说话，他有耐性去聆听，阿妈却是完全没有，所以很久以来，我和阿妈连一句心里话也无法交流。”
张国荣与母亲的关系芥蒂颇深。
在日后更长久的光阴里，愈发变得明显。
人们常说，儿子亲母亲。张国荣仿佛是个例外。
岁月无欺， 有些人之间的情之冷暖，沉淀得愈久，便愈深刻。
终有一日，会发现， 两人竟已离得这般远。
而岁月深处的那一点爱，竟亦已变得这样薄， 这样脆弱，这样令人难过。
包括，母与子。
张国荣回忆儿时与母亲的关系时说：
“她没有怎么去理我们。那时候都挺惨的，惨的理由是我一个星期才见她一次，就是星期六晚上， 她也不会在我们家里过夜。”
张国荣的话中有这样一个词语——“我们家”。
仿佛那只是父亲造筑好独属于他们兄弟姐妹的处所，
仿佛是与他的母亲关联不大甚至不相干的。
张国荣的姐姐张绿萍后来说：
“父母现在也意识到自己当年的做法欠妥，
但是要弥补童年缺失的爱已经不可能。
现在大家对爸妈都很好， 有空便来相聚，对从小缺失的天伦之乐，大家都很珍视。
兄弟姐妹都很爱惜下一代，因为他们太了解没有父母之爱的痛苦。”
他年少的寂寞仿若是前生埋下的因果，看上去是那样命中注定的事情。
父爱深刻又稀薄，母亲实在又未曾走近过，
连兄弟姐妹皆年长他太多，世事仿佛皆是要让他童年变得清冷、寂寞，甚至落魄。
张国荣回忆年少与兄弟姐妹的相处时，心下黯然。
且不论夭折的 老三老四和老九，周身的六位兄长和姐姐，皆因年纪近似，走得近，说的多，亦亲亦友。
长姐和二姐出双入对，五姐六姐如实，最小的八哥也年长他八岁。
张国荣说：“我想八哥曾经努力地去爱护我，
但是年龄方面有了一定的距离，所以玩的东西都不同。
因为他八岁的时候我才刚刚出生，等到他十八岁的时候我才只有十岁，大家有了分别，不管是玩的东西， 还是其他方面。”
是，当八哥开始知道“两情相悦”是何涵义的时候，
他大约连“青梅竹马”的意思也不懂得。
可以伴他左右慰抚寂寥的，
竟只有照顾自己起居的女佣一人。
张国荣唤她“六姐”。
是只有一个“六姐”真正陪伴他度过自己原本应日照满满
却过得好艰辛好漫长好孤独的童年岁月。
童年的家庭境况在张国荣的心里留下很大的一块阴影。
有人说张国荣的性格中有强烈的“渴望溺爱”的成分
这也许与幼时的缺乏关爱有关吧。
父母婚姻的不和谐也伤害了他。
从小张国荣就深感婚姻之不可信任，看见别人结婚反而伤心大哭。
成年以后张国荣更时时把“婚姻是一种无形的负累”一类的话挂在嘴边。
“如果相爱，没有这一纸婚姻证明书，都可以过得很好。
如果要分手，有这一纸婚约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样彻底的怀疑论，很难说不是由于家庭的影响。
童年，对于多数人金黄色的童年来说，张国荣的童年真如一根羽毛的忧伤，既不是轻，也不是重。
孤独，是一座迷城。
周身林立的，是黑暗，是荒凉，是迷惘，是无助，是惶恐，是不安。
他弱小肉身，唯能孤自一人，贴墙疾走。
以尽快的速度，离开那幽深孤绝的：
童年时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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