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家,可能在大多人的概念里,那是一个地方,一个跟父母一起生活长大的地方。所谓搬家,就是换一个地方一家人一起生活。于我而言,这也是家最原始的意义。老爸不在了后,老妈就常年跟姐姐一起生活,即方便接送孩子,也是换一种方式互相陪伴。家这个概念仿佛也在我的认知里无意识地发生了一次转换:有妈在的地方、有亲人在的地方,那里就是家。而原始意义上的家,却变成了一年回一两次的短暂停留,在我们的口头上,那里便成了老家。
我出生在桐柏县下面一个叫月河镇的地方,离家多年后才发觉原来县镇的名字都很美。镇子下面有很多小村子,我们村叫曾庄,村子很小,总共一二十户人,基本上都姓曾,这也应该是村名的由来。小时候村子里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那真正的是童年里最美的时光,各家各户的稻场,各个小树林,还有田里、地里的各种探险,闭上眼都好像还能回响起小伙伴们的笑声和欢叫声,是那样的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后来爷爷奶奶相继过世,我们一家人就一起搬到了爸妈教学的学校住,离村子不远,那一年我初中二年级。那时候还是小,虽然初中开始住校,但寒暑假的时光也足够把小孩子的欢乐堆地满满的了。再后来又搬到县城住,只记得是大学的时候,具体是大几,竟然怎么都记不起来。也许是长大了,我们的关注点再不会简单的放在那些最简单存粹的事情上,以至于直到现在我都没记住家附近那几条路叫什么名字。
都说落叶归根,这样的传统在乡村里面一直都在。所以老爸过世后便葬在村子边上,就在爷爷奶奶附近五米的样子。记忆里好像不曾见到他们停下来好好聊天,父子、母子,在那个年代和年纪,好像总是那样相对无语,想到以前老爸给爷奶上坟时,隐约看到他湿润的眼角,定是有太多话想对他们说,这样的安排,也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团聚了吧(写到这里竟然泪目)。这一小片天地安放着生命中至亲的人,于是清明节回家给老爸上坟,便是我一年一度回村子最重要好像也是唯一的仪式,而村子也是我意识里最老的老家。
往年清明总是阴雨连绵,坟地里和村子里面都很泥泞,总是免不了踩一脚泥。今年是个例外,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满眼都是绿色,花也开的正好。跟以往一样备了坟飘儿、香纸、鞭炮,额外还配了一束鲜花,老爸生前也是个干净仔细的人,他肯定喜欢。所有的事情都忙完,放完鞭炮和礼花,看着绿意满满的坟地,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个欢乐的节日,仿佛看见他们在开心的笑,还有激动的泪,就好像电影CoCo里面的场景。
上完坟回村里转转。最先看到的是家里曾经的菜园,没想到小时候觉得很大的菜园子竟然这么小,那时饭点儿家里大人让去园子里摘调味菜时总是嘟囔太远了,现在看竟然也就一百来米。做梦都经常梦见的院子,因为长年没人居住,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正屋和厨屋已经坍塌了,只剩下颤巍巍立着地几面墙壁和散落的屋梁;只有前屋还完好,得幸姑父时不时回来帮忙修一修屋顶。
记忆里院子很大,院子中间铺了石子路,连接正屋、前屋和厨屋。院子里有一口井,可以压出水来,水又清又甜,夏天的时候泡一个西瓜在里面,凉滋滋的,特别甜。有一颗很大的香椿树,可以遮下四分之一个院子的阴凉。还有两棵柿子树,是两个品种,又高又老的那一棵总是结很多柿子,小又甜,柿子快熟的时候,抬头看那一树的叶子中间星星点点的黄色、橙色,孩童的喜悦就别提了。但还是会被大人布置任务,要不停的拿长长的竹竿赶一赶鸟儿,怕被它们抢着啄吃完了,所以总是在半熟的时候摘下来,在柿子蒂那里斜斜的插一根儿短小的芝麻杆儿,放在铺满草的篓子里,等上半个多月软了就可以吃了。院子里还有一棵石榴树,经常还未熟的时候就被我们小孩子抢着掰下来吃了,以至于有一年发现一个漏摘的石榴,裂开了,里面饱满鲜红的石榴籽,好甜,惊叹原来石榴可以那么好吃!院墙上还种了射干和仙人掌,花开的时候很是美,仙人掌果子紫红色的时候还可以吃,但是刺太多,没有大人帮忙,也就经常望一望了。
老房子里太多孩童时的回忆,真的写不完。然而那载满了美好回忆的里里外外,现在只剩下苍夷的墙壁还有院子里的杂草和小树。幸而现在是春天,小树都发芽了,嫩嫩的绿色枝叶,满院子铺着,看起来也生机满满。只是不知再过几年,这里又会是什么模样…
儿时的回忆太多太美好,需要慢慢忆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