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翻 今村昌弘《魔眼之匣杀人》第二章
魔眼之匣杀人(尸人庄2)
出版:东京创元社
作者:今村昌弘
翻译:肥斑马
声明:
译文不可能完美,纯属个人自娱自乐。水平有限,大神勿喷。本书原文版权为原作者所有,译文版权为译者所有。属于书友交流,不得用于商业用途,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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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预言和预知。
一
我在十分寒冷的地方朝前走。
到处都有,但却是第一次来的乡下道路。
路况十分糟糕。脚步迈出去的时候,被小雨打湿的泥土就会嵌在鞋底的沟里,因此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走。
比留子就走在我眼前。和我一副辛苦的样子不同,她的脚步十分轻快。
不能就这么被丢下,所以我拼尽全力。
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被拉开,她的背影渐渐变小。
比留子的脚步停住了。
比留子先走到了尽头的悬崖边。抬头可以看到山上流下来的瀑布,而崖下就是瀑布谭。不知何时传来咚咚的水声。上下距离有很大的落差。
——太危险了,快过来一些。
比留子听到我的喊声回过头。
她慢慢张开嘴巴,说了些什么。
瀑布声太吵了所以听不清楚。她说的是啥?
比留子放弃般笑了。
不行,我知道这个笑容的含义。
嘴唇又动了,这次我听懂了。
「好像不怎么顺利呢。」
记忆中断,惨叫声响起。
为何你会听那个人的话。
冷不防比留子的身体朝崖下倒去。
她朝我伸出小小的手,我想抓住她,可身体无法动弹。
不知何时耳边只剩下了瀑布的声音。
不赶快救她的话。
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没能救她。已经来不及了。
我又把我的福尔摩斯……
这次耳边听到了。
“骗人,你不是拒绝了吗”
随着一声“啪嗒”声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个梦。
满身都是汗……好冷。
咚咚,随着敲门声想起的还有比留子喊着“叶村君”的声音。虽然梦的具体内容大部分已经忘了,但听到这个声音一下有一种谢天谢地的心情。
“马上来。”
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上能看到病房那样的天花板和墙壁。
时间是上午六点四十五分。
想起两天内会死四个人的预言,一下子脑子里开始倒计时。
——还有约四十一个小时。
打开门,已经穿戴整齐的比留子就站在那儿。
宽松的淡黄色高领针织衫。脚从柔软的身体上穿着的黑色修身裤里伸出,突出了她优美的身段。
她的目光十分坚定。
“对不起啊,这么早的时间。我想在早饭前整理一下状况。”
“为何没有课的时候你能那么早就起来啊。”
“紧张感的问题。想到随时可能有人来拜访,就没法睡得很熟了。”
房间是有锁的。没有钥匙孔,内侧开始旋转按钮,门栓就会弹出到门边的洞里这样单纯的设置。
也就是在室内的时候无法用钥匙打开,因此睡姿不可能被看到吧。比留子是那种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生活感的人。
因为没有椅子,我们就在刚才我睡的床上并排而坐。
“就从昨天看到的人脸开始整理吧。人数还挺多的,你记得住吗?”
我想起几个月前,我和比留子有过类似的对话。
“大致上都记住了,比留子小姐连名字都记住了吗?”
她得意地点点头:“当然了。”
那就让我听听看吧,比留子小姐的人物记忆术。
“从容易记住的人开始说,首先是大学教授的师师田严雄。听名字就像是个严格的老师,长得也很严肃。他的儿子纯君却和爸爸不像,是单纯的性格。”
“他那个年纪要和父亲一个性格的话也太辛苦了吧。”
眼前浮现出师师田板着脸的样子。他的课程要获得分数一定很不容易。他们说过车遇到了故障,因为是参加完葬礼离开所以上衣里面穿着正装。
“下一个是摩托车没汽油了的王寺贵士。尽管矮小但和漫画里出现的王族和贵族一样帅。去医院的话会被称作「王子大人」的吧。”
根据昨天的观察,王寺是这些人中最好说话的,这样困惑的情况下,他摒弃隔阂率先拿了灭火器以及主动放弃床等等行为十分绅士。即使是演戏也能让人联想到王子。
“接下来是好见的原住民朱鹭野秋子。昨天的服装,大衣和鞋子全是一身漂亮的红色。”
“仔细看的话连头发和指甲都染成了红色。”
朱表示鲜艳的红色,秋子这个名字也很适合。
“她是来扫墓的,好像是她母亲的忌辰。”
她当然也知道咲美大人的预言,对此相当害怕。”
“然后是「月刊亚特兰蒂斯」的记者,臼井赖太。这人没有情义。”
想起他昨天无理的举动,比留子也罕见开始毒舌。
“言语和行为十分轻薄,道德缺失,连头发都很少!”
(译注:这里玩的是一个文字游戏,上一章臼井曾开玩笑说薪水少,这里的“臼井”,“薪水少”,“没有情义”,“缺失”,“很少”都是相同的发音“うすい”。)
哇哦,不要这样公开传播啊。
“无论怎么说都是轻薄的记者。臼井赖太。如此高度符合人如其名这句话的人也是罕见。”
也是,能做出那样露骨的失礼行为的记者相当罕见。
“下一个是「魔眼之匣」的管理以及照顾咲美大人的神服奉子。汉字写成服务于神的神服,读法却读作hattori的也很罕见。名字即使写成奉献的奉,和对咲美大人的忠诚的她正好相乘。”
像机器人那样一成不变的表情,侍奉咲美大人的神服。但仔细说的话,王寺好像对婉然的她有好感的样子……
“说实话,对神服小姐我稍微有些感觉棘手。”
听到我的话比留子眨了眨眼。
“比起朱鹭野这样坦率的类型来,我觉得和你更合得来。”
“正因为如此,看上去理性的她,对被称为预言者的咲美大人那样崇拜,实在难以让人理解。”
“你的意思我明白。实际上神服小姐在桥掉下去的时候都完全没有动摇。冷静的有些过头了。”
对,现在尽管在各方面照顾我们,但她的想法我们一点也看不透。
“而且,关于咲美大人我们也几乎全不了解。是本名还是通称,果然是“未来视”来的吗。不管是是班目机关还是预言的事,想问她的事情一大堆。如果仅仅我们两个能和她对话就好了。”
接下来的是高中生二人。
“首先是十色真理绘。用铅笔画画能预见未来事情的女高中生。虽然是个充满谜团的孩子,但昨天和她的对话至少有了些收获。”
平时性格开朗,为人处事也很不错,但巴士事故和大桥的火灾两次都预知到一样画出画来这点守口如瓶,强调这是个偶然。
我谈起了最后一人。
“茎沢,叫什么名字来着?”
“忍,叫茎沢忍。”她果然马上回答。
“差一点就是大头针这种名字呢。不过呢,他个子又高又瘦,就看成植物的茎那样的话不错吧,你觉得如何?”
我说出的是最单纯的想法。
比留子双手交叉一动不动。虽然闭着眼,但她肯定不是在烦恼,因为思考的时候理一下头发是她的习惯。
“英语?”
“哈?”
“这个茎,英语的话你想到什么?”
树的话是tree,叶子的话是leaf吧,茎的英语怎么说我不记得学过。摇了摇头,比留子压低声音告诉了我正确答案。
“是stalk。”
“stalk?”
“对,茎或者叶柄的意思。还有偷窥,纠缠的意思。”
偷窥,茎沢的名字叫做忍。
我喉咙不自觉的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比留子声音还是很低,用能让人石化的笑容看着我。
“茎,沢,忍。无论那个都是stalk。呼,怎么好像最近说过同样的话呀。那是什么时候呀?叶村君?”
还在耿耿于怀啊。
二、
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十五分。
因为「魔眼之匣」里没有窗户,因此完全没有已经天亮了的实感。
我们两人朝大门走去,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空气尽管冷得简直要让人回过头去,但建筑内淤积的空气好像被清洗了一样让人心情舒畅。晚上下过雨了,空中云层很厚,地上也有些湿了。
和昨天一样一身黑的神服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昨天的那把散弹枪。
“昨晚休息的好吗?”看见我们的神服过来打招呼。
“很好,托您的福。”
态度很诚恳,但笑容一点也没有。她并没有对待我们的亲切心,而是作为咲美的侍者的义务感。
刚想问她是不是在视察菜园,神服就开口了。
“尽管昨晚没有熊出没的痕迹,但还是要尽量避免一个人在外单独行动。熊最近总是在附近徘徊的样子。”
和夏天住的紫湛庄比起来,虽然同样危险还是熊比较可爱。尽管如此因为熊无法用枪打倒所以也是半斤八两。
“这天色真让人讨厌。”
背后传来的声音。
回过头,咲美站在那里。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走出房间。恐怕是上完厕所出来的吧,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
“早上好。”
她点头回礼。
“早饭要怎么吃呢?”神服问道。
“等一会吧。奉子小姐要照顾其他人也很忙吧。”
这么说着咲美回房间去了。她行动虽然缓慢,但脚步很踏实。这样子的话家务事以外,换衣服、入浴等事都能自理吧。
神服走进了大门边上的事务室。事务室里有并排放着四个人偶的接待窗口。神服就像放好清洁工具那样放好枪并上锁。那边好像是保管场所。走出来的她手上拿着几块抹布开始擦拭厕所前走廊的地板。
一眼看去不知为何只有厕所前才漏水。
“漏雨了。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建筑的各处都有缝隙。”
从这周围开始,水滴嘀嘀嗒嗒的在落下。仔细看的话天花板上有着细细的裂痕。
这之后,和开始准备早餐的神服一起去了食堂。听她说咲美的食欲下降,目前每天过着晚吃早饭和早吃晚饭的两餐生活。
“咲美大人生病了吗?”
听比留子这么问,神服第一次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以前她身体很结实,几年前开始告诉我们身体不舒服,之后每年症状都在加重。”
“没看医生吗?”
神服摇了摇头。
“咲美大人是为了那个研究才被带到真雁地区的,因此她没有住民票,讨厌引起麻烦的事情所以她不愿外出。”
“那样的话,也不知道正确的病名了?”
“是的,只是……”,神服稍微停顿了一下:“肌肉的老化是很显著的。虽然是外行的意见,但是我觉得可能是肌肉萎缩症。”'
据说咲美还没有到七十。但脸上的皱纹和细瘦的手臂来看,已经是个老人了。
神服就像是把这个话题甩掉一样,熟练的开始整理起锅子和盆子。因为吃饭的人很多,因此我正想着能帮上什么忙的时候,比留子用紧张的声音问道。
“请问菜单是什么?”
“只能做简单的东西。米饭和味噌汤,青菜和煮鸡蛋这些。”
听到这个回答的比留子点点头。
“煮鸡蛋——嗯,没关系,帮……我来帮忙,神服小姐。”
为什么呢。总觉得卷起袖子走向厨房比留子的背影,有一种出征前士兵那样的紧张感。
……这么说的话。我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她做菜。平时就算一起吃饭也在学校食堂,紫湛庄合宿的时候也有其他人照料。比留子小姐尽管一个人居住,但从小完全是大小姐那样,也没有断绝关系,从老家一定会得到大量的金钱援助。果然还是不会自己做饭的吧。
没有察觉到我不安的视线,比留子右手轻轻握着的鸡蛋开始朝水槽上敲去。
啊,总觉得要糟。
早餐的餐桌上,出席的人和昨晚几乎一样。我和比留子,十色和茎沢以外的人装扮都和之前差不多。因为这些人的行李里都没有带替换的衣服。
“最糟糕了。我房间的通风口昨晚一直有沙沙声。一定是有老鼠进去了。因为担心会不会被咬,几乎就没有睡着。”
一大早就不高兴的,是把头发披下来的朱鹭野。不知道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是化妆用品没有带来,脸色显得不大好。
“神服小姐,没有老鼠药之类的吗?”
“应该还有咲美大人用剩下的。我一会就去取,请稍微等待一下。”
“还有拖鞋也是,一直穿着鞋子脚很痛的说。”
比起昨天因为桥被烧以及咲美的预言而混乱的情况,今天心情要好很多,至少看起来大家都在平静的用餐。幸运的是没有人对鸡蛋变形以及火太大所以鸡蛋太老等表示不满。
一边看着坐在我边上的比留子厨师长,坐在我对面的少年纯说着“那个啊,我们房间像鬼屋一样好可怕哦!”之类天真的话,一边咀嚼着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作“焦鸡蛋”的东西。表情也很痛苦——啊,他灌下了大量的水。
“——那么今天有何打算?”
「月刊亚特兰蒂斯」的记者臼井食欲旺盛,风卷残云般吃光了早饭后,环顾着大家。
“当然是寻找和外面联络的手段。还有两天都要被困在这个地方怎么行。”
师师田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朱鹭野也是一副厌烦的样子把手机丢到桌子上。
“连续几天矿工就饶了我吧,不知道要被妈妈桑怎么说呢。”
和想象的一样,她似乎从事的是陪酒女一样的工作。
十色看着放在食堂角落里的固定电话。
“但是电话还不通对吧。手机也没信号,还有其他联络方法吗?”
“不管怎么说,渡河呀,翻山呀,办法总是有的——纯,拿筷子方式不对。”
师师田一边说一边还在注意儿子的行为,但纯出声顶嘴。
“筷子的拿法因人而异,老师说过个性很重要。”
“不要说这种狗屁理论。这是礼仪行为的问题。”
“爸爸才是,吃意大利面的方式老是搞错。”
“那种东西没有规矩可言!”
斜视着父子二人口角的神服给出忠告。
“底无川的宽度虽然很狭窄,但水流很急,掉下去就没救了,请小心。”
不要阻止我啊,这是白费力气的——稍微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被迫关在这里虽然没意思,但尽可能向地理熟悉的她打听出一些情报吧。
“如果去上游的话会怎样?”
“是瀑布。周围也都是高约二十米左右的岩壁,没有装备是无法攀登的。”
边上回答的是朱鹭野。
听到瀑布我吓了一跳。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记得今早不吉的梦里出现过瀑布。
顺便说下,下游会和其它支流汇合。河会变得更宽而无法度过。
“剩下的就是桥和村庄都没有的原始树林。不想遇难的话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作为原住民的她也熟悉地理,从她的口气已经是放弃逃脱了。确实昨天巴士都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距离,可是在没路的山里没有工具的话要突围是无谋之举。
少见的看到臼井询问。
“今天什么时候能和咲美大人对话呢?”
“你还有事情要问啊?”神服对他毫不客气。
“那是当然的啦。因为报道需要的情报还没到手啊。”
师师田马上冷笑。
“在那边进行脑补不是你最擅长的工作吗?诺查丹玛斯也好玛雅人也好,只要是擅长预言就行啊。”
“被老师这样误会也情有可原。”臼井以卑屈的态度回应:“我们这样的杂志能在现代立足,是因为一百件材料里有一件是真的。科学无法说明、真正的超自然现象。正因为如此,剩下的九十九个谎言也能吸引读者。”
“真的材料,比如说是怎么样的?”
接过话的是喜欢超自然现象的茎沢。
臼井稍微想了一下,开始讲述某个报道。
“最近的话,对了。约莫半年前左右的报道,O县有个叫做三头隧道的有名灵异地点你们知道吧?现在已经不用了的古老隧道。”
“啊啊,有读到过!”
茎沢是「月刊亚特兰蒂斯」的读者所以很开心的附和。话说回来我也记得自己看到过。臼井让大家都能听到般开始说明。
O县的三头隧道有这样的怪谈。十年前,一对伴侣开的车因为车速过快在弯角处撞上墙壁,引发了隧道内的火灾。二人还活着但是副驾驶座上的女性被损坏的座位卡住无法动弹。之后男子对火焰中求救的她放弃不顾,一个人逃跑了。灭火后调查现场,女性的血在被烧焦的残骸附近到处都是。这之后,就有了男性开的车经过三头隧道的时候被女子的亡灵到处追杀的传言。
“去年,在隧道里开车进行试胆的四个年轻人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事故。握着方向盘的青年在开车的时候猝死。警方的调查结论死因是贫血性心脏病。但是青年所穿衬衫的肩部,留着清晰的从背后抓着他的血手印。”
“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成为怪谈的事故是十年前真正发生的事情。隧道里现在还残留着火灾的痕迹。确实这个我也拍了照片的……”
“早饭桌上就不要看了啦。”
朱鹭野用严厉的声音制止。臼井勉勉强强的停下了捣弄手机的手,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直接对参加试胆的其中一个年轻人进行的取材。取材中都是一副「那家伙来了,那家伙来了」的胆怯样子,看上去不象是在说谎。而且你们猜猜他后来怎样了?死了。取材仅仅三个月后,被卷入了娑可安湖的恐怖事件。然后他死了以后,衣服上也有无数的手印。”
没想到就这么谈起了那个事件的话题,我心中大吃一惊。用眼光窥视四周,所幸并没有人察觉到。
“更有趣的事情是,第三个年轻人在大阪发生的大楼火灾中被烧死。这样的话去三头隧道的四个人里面就有三个人死了。”
“好厉害。而且那两个事件不是咲美大人预言的事情吗?里面绝对有什么内情。剩下的一个人怎么样了?”茎沢叫了起来。
“不知道。好像和认识的人都全无联系了。说不定,已经成为诅咒的牺牲品了。”
臼井这么说完,谁的脸上都是一副“结束了?”的表情。
真是个虎头蛇尾的结果。这也能说是一百件里有一件的真事?
师师田一副浪费时间的样子摇着头。
“你是想说娑可安湖的恐怖事件也是怨灵干的吧?真是荒谬,那个事件可是死了五千人以上的,血手印什么的也不稀奇吧。”
“随你怎么说。您也会有盂兰盆会上亲人的灵魂来见你的错觉吧。”
他一副焦急的样子吸着烟时,一直沉默着的神服开口了。
“咲美大人的健康状况没问题的话白天可以见一次吧。——这里禁烟。”
“咦,哪里都没有标明啊。”
对臼井的不快神服严厉的回敬。
“我觉得太难闻。”
三
上午九点。
来访者们吃完饭,一个不缺的集中到了大门口,连刚才否认有逃脱方式的朱鹭野也在。可能与其在异样的建筑里忍耐,不如即使徒劳也还是寻找逃出去的方法吧。
臼井不在。对盯着情报来源的他来说,调查咲美和班目机关的事情更优先。
“纯君呢?”
穿着昨天一样羽绒大衣和大围巾的比留子就不见人影的少年向师师田询问,后者一副麻烦的口气回答。
“呆房间里了。他也不可能和大家去山里探险,万一受伤了就麻烦了。”
最终参加探索的人是除了臼井和纯以外的七人。
因为大家一起行动效率低下,因此分成了二队。
我和比留子,王寺,朱鹭野一起调查「魔眼之匣」的周围,十色和跟踪狂……并不是,和茎沢的高中生组加上师师田前往断桥的方向。
目送师师田组离去,我首先听取原住民朱鹭野的意见。
“朱鹭野小姐对真雁的地理熟悉吗?”
“小时候和朋友来过好多次。被大人发现靠近「魔眼之匣」的话是会勃然大怒的。对好见的住民来说桥另一边是禁忌之地,我也没想到这个岁数才会进入这里。
禁忌之地也就是被诅咒而禁止人们进入的场所。「魔眼之匣」被好见的住民排斥到这个程度让人吃惊的同时,我察觉了一个很在意的地方。
“你说过这里同时被称为「真雁」和「魔眼」,但预言者和魔眼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不是吗?要说哪个的话千里眼之类的更合适吧。”
“对住民来说哪个都是一样的哟。”
她一边撩着自己前面的头发,看了一眼混凝土建筑,沿着墙壁开始往前走。
我们慌忙跟在她后面:“去哪儿?”
“「匣」的背后。的确有通往刚才所说的瀑布的路。”
从前面看上去建筑背后靠着山,但实际上有小路。
“好见的人讨厌咲美大人吗?”
看着朱鹭野的背影,比留子开口问道。
“既害怕又崇拜吧。只是我们希望她在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因此没有和咲美大人有必要以上的关联。”
“这是因为她是预言者吗?”
“你觉得很蠢吧?不能说完全相信。但是真的哟,那个人能连续预言她自己世上无法操作的灾害和事件。有时候也能说准好见有人会死的事情。那个人开口就有人会死。但是又不能强行不让她说话——我们只能装作看不见听不到了。”
我们看不到前面朱鹭野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声音里含有的畏惧之意是真的。
我很在意刚才她说的“哪个都是一样”这句话的意思。
和在远处看透人心和未来的千里眼不同,怀有恶意对对手进行诅咒才是魔眼。但关于人的死亡,咲美的预言绝对不会错的话,对住民来说和千里眼或魔眼是一样的。不,没准为了散发出对死亡的不安而称作魔眼正合适。
来到「魔眼之匣」后面,有从土中露出的狭窄空间,边上放着昨天神服所说的小小盆栽。装饰在走廊和咲美房间里,石楠花正盛开出五花八门的颜色。夹着后院的岩壁几乎垂直,正中央正好有一个可以通过人的裂口。
“这里过去就可以到瀑布。”朱鹭野说。
走进裂口,两旁都是岩壁的二米左右宽的路朝右拐去。好像是利用岩壁间偶然而成的缝隙形成的道路,二十米上方岩石就到了尽头,能看到广阔的天空。
“这里爬上去是不可能的吧。”
王寺用手抚摸着岩壁,凹凸很少的壁面一直通往道路前方。因为潮湿和阳光的关系长满了褐藻和苔藓。
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攀登,结果鞋子太滑导致能踏脚的地方几乎没有。就算是专业登山者想要徒手攀爬也是相当难的。
终于视野开阔了起来,同时路也走到了尽头,终点站了。隔着直径三十米左右的深潭,对面的山崖上瀑布急速奔流而下,往下游流去。
“看吧,不可能对吧。”
朱鹭野一副嘴唇都气歪了的样子。正如神服所说,瀑布非常势急,即使有救生圈也马上会翻的。即使隔河向对岸投绳子,也没有适合的树木,而且距离也离得太远了。
我们无计可施的听着地鸣般的水声,王寺看着我们忽然说。
“这么说的话,我们睡的房间,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我想起自己房间的样子。只有床和煤油灯的房间,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但是王寺指出的不是这个。
“大概只有我的房间有吧,声音没有回声。即使在房里发出声音,也像抹布擦脸一样被吸收了。”
“确实如此呢。”朱鹭野表示同意。
看向比留子的时候,她摇了摇头。
我和比留子的房间在一楼,王寺和朱鹭野所住的房间在地下。地下有着过去曾经进行实验使用的房间,这之间可能有什么联系。
我们花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看了深潭后,回到了「魔眼之匣」。
“那么,我就回房间了。”
朱鹭野一副失去干劲的样子转过身去,比留子不失时机的提出请求。
“突然这么说很失礼,能让我看看房间的构造吗?我对刚才声音的事情很在意。”
朱鹭野并不很反感的样子同意了:“可以啊。”
一方面王寺还有余力的样子,说要去周围散散步。确实左右包围着「魔眼之匣」的是险峻的山,但并没有实际进去过。虽说有调查的价值,但早饭时忠告过如果不想遇难就不要进去的朱鹭野很不满。
“你受伤了我可不管啊。”
“我不会勉强的,不会真的走进原始森林,只是去确认一下。”
我们在大门口和王寺分开,朝朱鹭野房间走去。
昨天开始我和比留子一直在咲美房间、食堂、然后自己房间等一楼的地方,第一次从大门朝左下了楼梯。楼梯上防止滑倒铺了绿色的地毯,空气里飘着含有湿气的霉菌味道。
“好黑……”
地下曾就像储存红酒的地方那样充满弱橙色光线的世界。连眼前朱鹭野的脸都只能看到阴影块。
早饭的时候纯所说的鬼屋原来是指这个。
“昨晚真亏能在这样的地方休息呢。”
比留子有气无力的说。
毕竟是年代久远的建筑。虽然可以用“残留的昭和风情”之类的词语形容,但这里只能是令人恐惧的地方了。于是朱鹭野的嘴角的影子裂了一下,她笑了。
“城市长大的你们想像不到吧。这种地方的房子最近为止还是「这样的状况」。”
“抱歉,说了失礼的话。”比留子道歉。
“没什么,你又没说错。”
眼睛习惯了黑暗以后,看清楚了地下和一楼是一样的构造。食堂正下方的大房间的两边是两条平行的走廊,走廊上连着各房间的门。
朱鹭野的寝室在楼梯远处角落,左转以后的右手边。她用身体顶开朝内侧开的房门。这门很重,和我们房间的门不太一样。
朱鹭野打开房间的日光灯。灯光很亮眼,我们不由一下背过身。
“房间好像有经过隔音处理呢。”
比留子调查了房门,边上看着她的朱鹭野点上了煤油灯。室内有个小桌子,但上面只放了朱鹭野的手机。
在房间内试着发出声音,果然没有回音。在中小学的多媒体教室里似乎有过类似的观感。为了试验把比留子留在室内自己走到走廊里,一般的呼叫声室内听不到,室内的声音也没有泄露到外面。对着门缝呼喊的话勉强能听到的程度。
“满意了吗?”
感觉到朱鹭野为难的声音,我们离开了她的房间。
“如果知道了逃脱方法的话通知我一声哟。”
说完这句话,门就关上了。一切的声音都消失,简直朱鹭野在里面是死是活都无法知道。
“好容易来了,这里也调查一下吧。”
比留子看着对面大房间的门上。虽然大部分掉落,但还是能看着门上贴着「实验室1」的门牌。同样旁边的是「实验室2」。想到这里进行的是超能力实验,对要不要进去看看产生了些许犹豫。
比留子正在开的门比朱鹭野房间的还要重,年久老化,开起来颇为费力。我越过她的肩膀搭了把力,连接墙壁和门的把手发出了铁锈音,门慢慢打开了。
然而,胸口的比留子歪着头朝上看着我,嘴里嘟哝道。
“壁咚•双手背式版本。”
“什…什么!”
乘我狼狈的时候,她从我手下钻了过去,钻进了黑暗中。什么背式啊?技能吗。
比留子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屋顶上的日光灯只亮了一半。
「实验室1」里虽然有两张长桌子和几张椅子,但除此之外连书柜都没有。本来这个房间就似乎是尽量不放多余的东西的。
接下来走进旁边的「实验室2」,和刚才相反,不同语言的专业书籍并排的书柜,实验用的器具等挤在一起。还有脑电图那样无数的插头和针连着的记录装置那样的机器。
“大概,我们房间剩下的行李全部搬到这里来了。”
我们看着各个物品。尽管期待着还留着当时的实验和班目机关相关的资料,当然留下的只有被人看见也没关系的文件。
“这是什么呢?”
我把目光锁定在一个角落里的书架。除了咲美大人所穿的白衣服,头巾等衣物外,变形了的各种色彩小石头,前端尖锐、一米左右的木棒,弯曲的铁丝等毫无规律的东西随便放在那里。
“是实验用的东西吧。”
比留子稍觉奇怪,但马上把目光移开了。
这之后我们仔细调查了房间,但并没有什么收获。如果可以的话,很想知道其他人住的房间是什么样子,但又不能擅自偷窥,于是我们离开了地下层。
四
“你在干吗?”
刚走到一楼,走廊里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我和比留子不假思索的挺直了腰板。
但声音的主人并没出现,来到发出声音的食堂,看见纯站在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比留子的话,纯指着斜方咲美房间。
“神服小姐拿早饭给咲美大人的时候,房间里那个姐姐跑出来了。”
被拿着菜盘的神服责怪,低着头的是应该去桥边了的十色。是一个人中断探索,偷偷来到咲美房间的吧。如果是只对取材感兴趣的臼井就算了,她做出这样缺乏协调性的行为真是让人十分意外。
“对不起,我上厕所回来,因为昨天没有见到咲美大人,现在有许多话觉得是不是可以问她…”
十色低头道歉。
“想见面的话白天可以提出来啊。因为咲美大人的身体不好,这种给她增加麻烦的随意行动还请谨慎。”
被神服严厉拒绝,沮丧的十色从我们面前走了出去。脸上的表情给人感觉钻牛角尖似的,不能简单的用好奇心来解释,应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吧。难道还是因为她想要就自己的不可思议能力来向咲美进行咨询吧。
神服消失在咲美房中。我们也想离开的时候,纯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比留子。
“姐姐,一起玩吗?”
“抱歉啊,如果不继续工作的话你爸爸会生气的。”
这样说了以后,纯说:“那么回头见。”就走回了食堂。他好像很依赖比留子。
因为不能一直待在「魔眼之匣」,所以我们朝寻找别动队的桥方向走去。途中看见臼井赖太一个人在能看见古老石墙和废屋的地方吸烟。可以的话并不想和他交谈,但无视的话担心会被他反过来纠缠,于是打了招呼。
“有看到师师田他们吗?”
听到这样完全不妨的问题,他一边吸烟一边用难以听懂的话回答道。
“女孩子刚才去桥那边了。大叔不知道,还在寻找渡河的办法吧。”
他叫师师田为大叔。说别人的时候也看看岁数啊。适当表达礼节后正准备通过,臼井在后面跟了上来。
“你们是因为读了我们杂志的报道所以对预言感兴趣的样子,真的就因为这个理由?”
窥视了他一眼,他正盯着我看。是个记者的嗅觉十分敏锐的家伙。如果沉默的话会被他判断有内情而进一步纠缠不休。
“不要这么警觉啊。这个工作做了那么长时间,真正对超自然事件感兴趣的人是怎么样的我很清楚。像茎沢这种就是典型。但是你们不同。本来的话,是绝对不会和我这样的人接触的人。尽管如此特地跑到这种地方进行调查,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是吗?”
察觉到臼井笑着朝我们靠近。
是想花力气从比留子口中打探出消息吗?
尽管很不甘心但推敲对方意图还是臼井擅长。我一边走一边回答。
“臼井先生又怎么说?如果昨天你说的话是真的的话,我们现在就在非常危险的地方。”
“昨天的话?”
“寄到编辑部新的信件的事。尽管寄信的人知道咲美大人预言的内容,还在这个日子让你来到真雁,也就是说——”
“刻意的把我卷进来?”
身后传来微微的笑声。
“可能性很大不是吗。说不定烧了桥的住民中就有寄信人,还打算做些什么。
尽管不觉得杂志记者会因为这样的程度就退缩,能牵制住他就行。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却忽然叫了起来。
“不这样的话可就困扰了啊,对我来说!”
连比留子都吃惊的停下了脚步。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我们收到奇怪的信什么的可是家常便饭。不适应社会的人拼命的胡扯什么世界末日,乳臭未干的小鬼那样考虑的“钓鱼”的情报都任意选择!何况是认真写信的要求!”
因为说得太快,香烟都从嘴里掉了下来。
“我们连这种情报疏通的报道不制作都不行。当然也抱着扑空的觉悟来的,没想到这样有趣的状况。并不是只要能采访到老婆婆就万分感谢的搞定了啊。可恶!无论谁至少死一个人的话报道就能发表了。”
臼井把平时的怨气全都倾吐了出来,狠狠的踩灭了烟头。
虽然觉得说点什么才好,但被脱力感支配的身体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比留子半开的嘴唇也只能冒出“笨蛋”这一个单词。
拯救了沉默的是道路前方出现的师师田。茎沢和汇合了的十色也在。师师田看到后就直接了当告诉我们。
“不行啊。河的周围都调查过了果然还是不能过去。你们有什么收获吗?——你也来帮忙了吗?”
最后是挖苦臼井的话。刚才还很兴奋的记者像乌龟一样缩着头,不服气似的从鼻子里喷出口气,然后拿出新的香烟开始吸了起来。
比留子报告了「魔眼之匣」后面的岩壁和小路,以及之前瀑布的事情。无论哪个都没有找到逃脱的方法。
结果探索没有什么成果,我们就回到了「魔眼之匣」。臼井吸着烟在原地不动,也就随他去了。
师师田和茎沢走在前面,边走边交换意见。
“果然只能放火来引起路过好见附近的人注意到这个办法了。
“如果能行的话就那么做。可是昨天桥燃烧的时候也没有人来救我们。只是篝火的程度的话是不行的。”
“用煤油灯的灯油的话也许能行吧。”
两人都没有放弃,在考虑求助的方法。
这时我的右袖被拉了一下,转过头,比留子用眼色示意我看背后。
走在后面的十色不知何时蹲下了身子,从背包里取出了素描本。接下来从提包里拿出茶色的铅笔,毫不犹豫的开始在纸上动笔。
“喂,怎么了?”
师师田和茎沢也回过头来。没注意到的只有留在后面的臼井。
十色和昨天一样,一口气猛烈的速度进行作画。完全就是感受不到思考的机械操作,别说我们连师师田都被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然后,她画好的画,比昨天燃烧的桥还要难以理解。
纸上整体不留缝隙的是茶色,然后里面混有黑色的阴影。到处是没规律的直线,这到底是什么?
比留子不确定的说。
“柱子吗,还是什么建筑材料……?”
话说出的瞬间,整个人突然有一种汗毛耸立的感觉。
遥远的远方传来耳朵无法听到的重低音正在迫近。
糟了。
那是一瞬间跑过数十、数百公里,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传递到骨头的声音。
“是地震!”
脚下猛烈摇晃。
与此同时,脑内闪过十色画像所表示的含义。
比留子好像也得出了同样结论的样子。
“当心,有什么东西崩了!”
视线前面,看到了手上拿着刚点完火的烟,一脚踩空的臼井。
那时候,一下剧烈的摇晃后,他的右斜上方,埋着腐朽的废屋的山坡和石墙一起倒了下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看不到的巨人用小刀把山的一部分削了下来,完全非现实的样子。
巨大质量的土块把下面的杂志记者完全吞没,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之后,轰鸣声伴随着石头和烟尘的余波朝我们袭击而来。
“危险!”
“快跑,快跑!”
一边喊着一边后退。崩落一直波及到了刚才十色蹲下的地方,背包也从视野里消失了。
但所幸摇晃就此停下,大山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恢复了平静。
“停止了吗——”
慢慢走进沙土块的我,看到脚下有白色纸屑一样的东西掉在地上。
是香烟。
从臼井的手里掉下来随风飞舞,讽刺的是,干净的香烟如同对被土沙吞没的主人进行吊唁一样,冒着细细的烟。
五、
没能来得及救出臼井。
好容易躲开的我们,为了收集救助用的必要道具回到了「魔眼之匣」。「魔眼之匣」也晃动的很厉害,不仅仅是神服,朱鹭野,纯,连咲美都来到了大门口。正好进山的王寺也回来了,于是和他一起回到了现场。
但是淹没臼井的泥沙和树木堆积成了小山,要以人力把他挖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放弃了吧。”
第一个停止劳作,直面无情现实的人是师师田。
“就算现在把他挖出来也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对他很抱歉,但也只能等待救助了。”
“怎么这样!”王寺边努力挥动铲子一边抗议:“还不到三十分钟吧!说不定依靠仅有的空气呼吸而活着呢。”
因为这样的反驳在预料之中的缘故吧,师师田冷静的摇头。
“你没有看见,他被掉下来的石墙压在了下面,才被泥土淹没的。连万一的生还可能都没有。我们在这里也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余震。”
好像接受了这句话的邀请般,上面斜坡上掉下来西瓜大小的石头,嵌进了倒下的树中。如果砸到谁的头就出事了。
正如师师田所说。
平时只要打一个电话给警察或者消防,就不会觉得没尽力救助,放弃本身有恶意了。但是遇到不可抗力的灾害,也有需要优先保障自身安全的状况。
所以这时候不做出经验判断的话。
“我也赞成。继续在这里恐怕会有二次灾害。我们回去吧。”
我放下手上的工具,比留子也跟着效仿,其他人沉默着。
“这是怎么回事啊,真的死人了什么的。”
回去途中,懊悔似说着的是王寺。
头中浮现的当然是咲美的预言。
男女各两人,四个人会死去。
期盼着预言成为现实的臼井自己先死了这种事情,正如他希望的那样,这个事件会在近期登上全国报纸的版面,但他已经不能得到任何好处了。
“所以我说过对吧?”朱鹭野的声音有气无力。“咲美的预言是一定准确的,最好不要随便行动啊。”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魔眼之匣」的时候,纯在走廊右侧拿着扫帚。
“啊,你们回来了。”
刚才的地震似乎使花台上的花瓶掉了下来,正在把地板上的黄色小花瓣扫拢起来。
“帮忙打扫吗?”
纯听到父亲的问话点了点头。
幸运的是花瓶并没有打破,黄色的石楠花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食堂的餐具打破了很危险,所以拜托我打扫这边。食堂是神服小姐在干。”
走进食堂,神服也已经打扫完毕,包着餐具碎片的新闻装进了垃圾袋里。她察觉到我们之中少了一个人,用非常沉着的语气说。
“尽管对臼井先生过意不去,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把咲美大人的话放在心上进行行动的话,说不定会有不同的未来。”
“适可而止吧。”师师田道:“这是偶然。咲美说过有地震发生的事?人类每天总有去世的。预言什么的,只是事后看起来像这么回事。”
但是神服的对答还留有余地。
“你忘记了吗?咲美大人预言的是「在真雁」「这两天之内」会有人死。如果是偶然的话,那是多小的概率?”
“但是不是0。”
师师田顽固的说着,但意识到这样的反驳没有多少说服力,焦躁的拍去衣服上的泥。
“等等,那是什么?”
听到朱鹭野的声音转过身去,只见入口附近她站在十色身前。地震的混乱中失去背包的十色,素描本朝着外面和提包一起抱着。看到塌方的画,朱鹭野明显露出厌恶的表情。
“明明人就在眼前被活埋,你居然还有心思作画?”
那时在「魔眼之匣」的朱鹭野,还以为十色是在塌方发生之后才画的画。
“这是……”
“真让人吃惊。结果你和那个记者是一样的,面对他人的不幸也能若无其事吃东西的人。”
朱鹭野的误解也不能怪她,但突然被人指责的十色脸上失去了血色。
“不要随便乱说话!”
插话的是茎沢。
“前辈画这幅画是在地震发生之前。如果你觉得我说谎的话可以问师师田先生或者叶村先生。”
朱鹭野和王寺看向我们。不知怎么办的我偷偷看向比留子,她也一副苦着脸的表情看着茎沢。十色想隐瞒的事情为什么要说出来,她内心一定不满。
但来劲的茎沢从十色手里抢过了素描本,连昨天画的画都翻给朱鹭野看。
“不仅仅是塌方,看啊,昨天桥的大火也是,来这里途中的巴士事故也是!前辈能够用画预知身边将要发生的事情!这绝不是恶作剧!”
“茎沢君,住口。”
十色想要阻止他,王寺插嘴说。
“确实昨天,留在食堂的时候取出了素描本。从时间上来说,桥烧起来就在这之后。难道你真的……”
另一边发出满是疑问声音的是朱鹭野。
“你画了预知桥被烧以及塌方的画?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一直深入调查咲美大人的事情也很怪。莫非全部都是你干的好事?”
“什,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地震不是偶然的天灾,也存在着是人为引起的可能性对吧?比如用爆破用的炸弹设置在山里的话,画完画以后再引爆炸弹之类的。”
遭到了预想外的逼问,茎沢怯生生的说。
“你、你不是相信预知能力是存在的吗?”
“不要混为一谈好吗?咲美大人的预言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证明了,是不可动摇的事实。相比你们简直就是故意炫耀画一样。真是可疑。”
激烈的话让茎沢一时哑口无言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师师田刁难道。
“但是啊,朱鹭野小姐。你的说法不仅仅是十色小姐,连咲美大人都包括进去了哦。”
“这话什么意思?”
“正因为咲美大人至今为止的预言全部命中,所以才在好见成名的不是吗。难道这些全部都是人为的吗?然后这次也是为了实现四个人会死的预言才人为引起地震。说不定不是咲美大人一个人,可能是崇拜她的某人协助她完成的。”
顶撞他的人当然是神服。
“与其说那个某人,不如说是我比较合适?”
“我只是指出最合乎逻辑的可能性罢了。”
“那么我就用逻辑来反驳。地震发生的时候,我毫无疑问在食堂。因为你的拜托,和你的儿子纯在一起。这样的话如何算准你们外出的时机引爆炸弹?”
看到师师田愣住,神服继续说。
“反过来,十色小姐就在臼井先生附近对吧。那样的话就可以在臼井先生接近目标地点的时候看准时机画画,然后引爆炸弹是完全可能的事情。果然值得怀疑的是她才对。”
“你说什么!”
看到十色被侮辱,茎沢十分激动。
“前辈的预知是真的。如果认为是谎话的话,就彻底的验证看看,求之不得!这样的话马上就知道前辈是特别的人——”
“吵死了!”
那大概比师师田的怒吼声还要让我们吃惊十倍。至今为止对谁都很柔和的十色横眉竖眼,满脸怒容。
“瞎bb到现在,你够了吧!你打算干什么?我几时说过想要成为超能力者的了?!”
“因,因为大家都不相信前辈的事,我必须要证明给…”
“吵死了!吵死了!这是什么啊,最糟糕了——”
好容易在十色的怒吼声中找到插嘴的机会。
“请听我说。那个塌方并不是爆炸所引起的,是自然的地震。地震前有感觉到清晰的初期微动,完全没有爆炸的声音。”
“这个感觉能绝对信任吗?”
神服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问道。
“我中学时有过地震的经验。而且臼井先生被泥石流所埋的地方离开我们也就二十米左右。如果是人为的话危险性太大了。”
她没有再反驳,提出阴谋论的师师田也说“确实如此,那么所有的事情都是偶然吗?”
没有人同意,但也没人否定。总之大家都累了,都不想这样辩论下去。即使如此,充满房间的压力,昨晚开始在成员中膨胀的猜疑心,对十色开始表现了出来。
为了改变话题,询问王寺散步的成果时,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不行。不是一边除去草丛的话就没法前进。而且树上还看到了像是熊爪的痕迹,于是我马上回来了。”
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因为肚子饿而希望神服准备午饭的人一个都没有。比起吃饭,朱鹭野更在意身上的污迹,希望能先洗澡。
“臼井先生去世了,和咲美大人见面的事会怎样?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有想直接问她的事情。”
对比留子的请求,神服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首先我去报告臼井先生去世的事情后安排,请在屋里等候。”
“这样的话,可以来叶村君的房间吗?”
我一边听着她们的对话,一边模模糊糊的思考。
这么快就死了一个人。如果预言正确的话,剩下的三十六个小时内还要死三个人。
六
没有决定好今后的方针就这样当场解散了。尽管是大家一起寻找逃脱方法,结果大家无法团结一心也是无可奈何。
在房间等待神服消息的时间,和比留子就刚才发生的事情交换了意见。讨论的重点比起臼井的死,果然还是关于十色画的画。
巴士撞到猪的事故。桥被烧,然后地震导致的塌方。我们从昨天开始已经三次看到十色画画之后这场景就变成了现实。这不能用偶然来解释。
“本来我赞同师师田的意见,想说十色小姐用了什么诡计的可是……地震毫无疑问是自然现象。结果正如咲美大人的预言一样,出现了死者。”
“现阶段无论是咲美大人还是十色小姐,都没有否定她们超能力的要素。”
比留子把大大的披肩当成围毯盖在膝盖上,用手整理着自己满是泥土的头发,一边点头。
“我对超能力什么的也感到难以置信。”但是如果咲美大人真的和班目机关的研究有关的话,也无法断言这样的能力就不存在。”
我也是一样的看法。
常识来说很难相信,只有在超自然现象中存在的东西。可班目机关已经将其中一种现实化的事情,我们在娑可安湖亲眼所见。
因为不符合现有的常识就否定其存在,从逻辑上说不通。
“假设咲美大人和十色小姐的预言能力是真的话。”
比留子慢慢的开始说。
“当然作为参考的话说不定可以回避悲惨的未来。但是考虑一下这次咲美大人的预言的话,比起娑可安湖恐怖事件以及大阪大楼火灾的时候缺乏具体的内容。
同感。仅仅是在真雁男女各有二个人会死,会发生什么事,怎样的死因完全没有涉及的话,没有办法采取对策进行避免。
“另一方面十色小姐的画有描绘现场的具体性。但问题在于画完以后马上会发生,中间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
桥被烧的时间不太能确定,但巴士事故和塌方都是在画完几分钟后发生的。那样的话如果不能随时监视十色的动向就无法回避危险。
我们没有想到有效对策,这时,比留子消沉的说。
“果然,也许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的。”
糟了。进入消极模式了。
“现在这样不是比留子小姐的错对吧。”
现在来回顾出发前说的话,内心十分烦躁。我并不是对危险毫无准备就跟着一起行动,要怎么说她才会明白。比方说就算比留子一个人来了,那时我也一定会很担心的说。
为了回复她的心情,我稍微加重了语气。
“你的想法偏离了主题。我们到这里来并不是单纯的旅游,是为了调查班目机关。那个结果。”
我一下把地板踩得咚咚作响。
“就这样找到了机关的设施,找到了实验的被验者咲美大人,我们的行动一步都没有走错。对吧?然后我们去和咲美交谈。尽可能多的获得班目机关的信息,然后安全返回。我考虑的就只有这些。”
“——嗯,说的也是。”
比留子依然低着头,想要把不安吞进去那样点点头。
“正因此,我有事情要做。”
刚过了下午一点,神服来叫我们了。和昨天不同,她只带了我们两个人去咲美的房间。神服说因为咲美想和十色进行详谈,所以谈话时间另外进行安排。
神服把我们带到房间门口,低下头。
“两位请进。我在食堂有什么事情就请喊我。尽管你们应该没问题,但尽可能不要让咲美大人太过兴奋,拜托了。”
看着她消失在食堂,我们敲门入室。
坐在桌子面前的咲美用猛禽般锐利的眼光看着我们。桌子上小花瓶里的白色花和昨天一样。比留子首先就此切入话题。
“真可爱的花。今天早上看到房子后面有种。是叫做石楠花吧。”
“奉子种的哟,受了她许多关照呢。”
咲美的语气里感觉不到昨天的严厉。
“听说神服小姐是五年前来的,从那时开始就一直照顾咲美大人吗?”
“她还年轻,我曾经跟她说过在这样的山沟沟里是没有未来的,可她看上去那样实际上相当顽固。”
咲美谈吐清晰,思维也并未迟缓。但瘦瘦的身体和身边的药箱让人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生病的气息。
咲美很体贴我们似的马上进入了正题。
“那个记者死了呢。虽说是自己主动参与而来,还是很遗憾。”
尽管语气就像是和自己毫无关系,但比留子连连点头。
“是啊。好见的人为何那样恐惧预言,我觉得自己也明白了。”
“你们是对杂志上我的预言很感兴趣是吧。”
昨天仓促的结束了对话,没想到她还记得。
“对多个事件进行预言的你的能力让我感到吃惊——但是我们对咲美大人感兴趣的理由不止这个。”
老人眯起眼睛。
“我们当时在你预言的娑可安湖恐怖事件的现场。在之后对事件进行调查的时候,了解到了恐怖分子利用了一个叫班目机关的组织的研究成果。这个时候在杂志上看到了你的预言和谜之组织相关的报道,产生了一个疑问。”
咲美小小的脸上的双眼,闪着认真的光。
“关于娑可安湖恐怖事件的预言并非超能力,而是根据机关的关系者提供的情报所作出的。咲美大人现在和班目机关维持着怎样的关系,之类。”
比留子中断了一下,观察对方的样子。
咲美拿起边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长长的出了口气。
“没想到到了这个岁数还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还以为已经和过去诀别了。”
“也就是说现在毫无关系了?”
在比留子警戒的目光下,老婆婆点点头。
“我可以发誓。从他们离开的那天开始,我已经快半个世纪没有见到机关的人了。恐怖事件是以前就预言了的,也忠告了好见的人不要接近那一块区域。之后查一下就清楚了。
但是比留子仍然继续追问机关的事。
“的确班目机关作为巨大的研究组织的活动已经结束了。但是现在研究成果的一部分引起了大惨剧。我听说班目机关还有进行其他不可思议的研究,必须防止悲剧重演才行。所以请告诉我,关于他们你所知道的情报。”
也许是被她的热情感染,咲美“这样啊”说着,看着远处沉默了一会,之后发出的声音带有至今没有的寂寞。
“班目机关——要说的话只是可能性的庭院。以前在这里的研究者们卖给他们的。”
“可能性的庭院”。我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世事经常如此,吉凶难料,福祸相依。人的发明是最符合的。救人的技术用来杀人,为了战争发明的技术给世间带来便利。”
核技术和GPS暂且不论,我也知道现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互联网和电脑,手机等都是军用技术转换为民用。还有视角反过来看的话,作为建筑爆破使用而发明的炸药被用到了兵器上也是很有名的,植物学家开发的枯叶剂,作为毒药在越南战争中散布而给人带去了大量伤害。
“只有像战争那样,摆脱伦理和道德的枷锁,才能促进技术的急速发展。”
咲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开始剧烈的咳嗽。不是感冒之类,而是更侵入身体的疾病,简直就要把生命咳出来一般。我比比留子更快一步起身,来到她身后进行敲背。尽管她身材削瘦,但手隔着和服能触摸到骨骼的形状还是让我十分震惊。
“抱歉啊,年轻人。”
“要喊神服小姐来吗?”
“没事——刚才说到哪里。对了,战争时技术会急速发展。反过来和平年代,人们的心态会对变化有所恐惧,对技术的发展就会慎重。班目机关是为了摆脱这个枷锁进行研究而成立的组织。”
“摆脱伦理和道德的研究……” 比留子似乎想起了娑可安湖的事,很不爽的说。
比如说日本有禁止进行克隆人的人类克隆技术规制法,近年来AI技术的发展也必定伴随着关于其危险性的论证。
只从发展研究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显然很压抑。
班目机关做出的是一切不能干涉这压抑的庭院,从而进行研究。
“当然他们也不只是无法无天的人。这设施中除了研究员外还有机关派来的监督员,平时能掌握研究内容,也防止研究者暴走。”
比留子把头发拉成一串放到嘴唇上。
“也就是说,从班目机关的行事方针来说,无论什么研究「其本身」是不存在善恶之分的。问题在使用研究成果的人,所以要和俗世隔开在庭院里进行研究,是这样吧。”
“要特别留神情报是怎么泄露的。因为连我在机关撤退的时候,后没有见过好见的住人,一直在桥的这头生活。”
约五十年前,班目机关从全国各地召集了传说有未来预知和透视等特殊能力的人。有名的占卜师,修炼者,有古怪传说的奇人等等。咲美当时还是深山里村子代代相传的巫女。她小时候就有非同寻常的预知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村子的主要产业林业衰退,因生计所迫,收取了大额的谢礼金,负责协助班目机关进行研究。那时她只有二十岁。
协助,说起来很好听,实际上就是卖身给机关了。
机关付给了好见的住民很多封口费,建立了研究所开始了超能力的研究。负责人是个年轻的研究者,他还带了一个助手,还有班目机关来的三个研究者也在这工作。警备和负责生活起居的人加起来,平时有十个左右的所员。
开始被集中的被验者有十一个人。谁都不得不跟他人住同一个房间。撒谎或者使用诡计的伪装者很多,经过半年后被验者的数量减少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程度。
“对你们来说研究很辛苦吧?”
我根据娑可安湖的经验,判断「魔眼之匣」的研究也是非人道的,可是咲美否定了这一点。
“为了最大限度的引发能力,需要极力排除精神上的负担,所员大多都是稳重之人。只是——”
咲美的语气变得沉重。
“希望得到理想的结果,为此每天拼命努力。如果被当成骗子的话,那么故乡也回不去了,因为会被当成一族的耻辱而责备。”
班目机关来的时点,她的生存价值就只有继续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比留子就咲美的能力进一步追问。
“昨天你虽然说过「事件的片段,只是作为情报了解的」,可关于预言的方法能详细地告诉我们吗?”
“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老婆婆这样自言自语着,但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首先进行祈祷。可以的话最好在自然环境下。这里就在最里面的瀑布下进行。”
是今天早上调查过的瀑布。
“白天和黑夜大约各两个小时,想知道的日期和场所,还有事件规模等等一边想着一边祈祷。这样持续三天到一周的时间,梦里就会浮现出事件的情况。约是隔的远的事,祈祷的负担就越重。”
“需要花这么大的时间和体力,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呢。”
“特别是最近身体已经不能继续祈祷,真是可悲的事情。”
比留子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询问自嘲的咲美。
“班目机关为什么要从这个研究所撤退?只要你继续留下结果的话,预言的研究不是能继续进行吗?”
咲美用力摇了摇头。
“研究过了四年的时候,我犯下了很大的失误。”
“预言失败了吗?”
“不是的,预言成功了。但因此机关被当成问题所在,被公安盯上情况变得很严重。这之前机关和政府有联系所以公安并不干涉,但我的预言让机关变得危急,预言研究的意义也被否定。结果就是我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咲美并没有具体说明,但因此件事为契机研究中止,研究员们留下她离开了这里。
长长的告白消耗了大量体力般,咲美长出了一口气。
正好这时背后的门被敲响了,传来神服的声音。
“咲美大人,差不多到下一位了。”
看了看房间的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十色应该非常担心的在排队吧。
“还有最后一个。”比留子咬住不放:“十色小姐——那个年轻女性好像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关于她的身份你能想到什么吗?”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我感到十分意外。
咲美紧紧咬着嘴唇,一瞬间她的视线犹豫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因为是昨天第一次见到的小姑娘呢。——奉子小姐”
喊人就意味着是我们的对话结束的信号。很遗憾没有获得期待中的收获。
咲美的话能信任的话,虽然知道了过去这里进行过研究的事情,但她和班目机关的关系断绝已久,没有近年的情报。关于预言我们也还没有确认真伪的方法,只能这样看着事情发展了。
回房间的途中,突然比留子在大门口停下了脚步。跟着她的视线看去,是之前接待窗口前放着的人偶。
“——少了。”
“本来确实有四个人偶的,现在只剩三个了。”
拿着樱花枝的“春之人偶”不见了。
七
神服去叫十色的路上,告诉了正在三个人偶面前困惑不解的我们洗澡水已经烧好了。现在其他人正按顺序使用,王寺会来通知我。
“晚饭预定是七点,到时候请来食堂。”这么说着,神服离开了。
和比留子分开后,我回到房间一边等着,一边考虑人偶少了的事情。人偶少了想到推理小说里的话,首先果然还是「无人生还」。随着死者被发现,人偶也会减少一个的情况是一样的,莫非——。
不对,臼井的死是事故。和「无人生还」的状况完全不同。偶尔掉在地板上被谁踢飞,被师师田的儿子纯拿去玩弄丢了之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即使是谁想要模仿推理小说,我也不觉得这样的恶作剧有任何意义。
思考中不禁让人昏昏欲睡,听到走廊上说话声才一下睁开眼睛,看了手表是下午三点。大约睡了一个小时。
马上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是洗完澡的王寺。
“真为难啊。听说一楼两个房间是你们的,赌一半的概率敲了隔壁的门出来的却是剑崎小姐。她好像很警觉的样子真是对不住了。啊,就让她先洗澡吧,”
这可真是灾难。比留子对私人空间的防范特别严密。我脑中浮现出对突然造访的王寺,她在门缝战战兢兢应付的样子。
我以为王寺只是来传话的,但他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地提出了意外的请求。
“那个,如果内衣有多余的话能不能借给我?”
这么说的话带着换洗衣物的只有我和比留子,还有茎沢他们,王寺把衣物和贵重品一起放在摩托车里了。所幸我带着两件替换的衣物,内衣的话尺寸不用太过合身,于是我借了给他。
可是王寺还有什么话要说似的眼神游离不定。
“还有什么事吗?”
“不,我只是觉得眼前有人死了,你也太冷静了点。”
我之所以没有恐慌,单纯是因为经历过更加悲惨的事。
“当然震惊了。因为差一点点的话我们也会被塌方埋进去的。”
王寺迅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人,压低声音说。
“你怎么看?臼井先生的死真的是偶然吗,还是说——”
还是说——果然,被我们之中的谁杀害了。
但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也许因为没有根据的怀疑感到难为情,也许我也是他怀疑的人之一。
“抱歉,请忘了吧。内衣,谢谢了。”
这之后我和比留子交替着洗了澡。因为是最后一个人所以我洗的时间很充分,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去洗澡的时候暖炉也一直烧着所以室温感觉很暖和,睡魔也就此侵袭而来。也有一大早开始到处跑所造成的影响。
想着一会比留子可能会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我的意识进入了深渊。
八
只有一个人乘的船,在巨大波浪间就如同一片树叶一样翻转。
一瞬间,冒出没有见过,但是又好像哪里都有的被掐着脖子的女人。下一个瞬间又在厚重感十足的吧台前喝着度数很高的伏特加和白兰地。
多次场景切换让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梦,但要逃离梦境却十分辛苦。之后想想这也是当然的,因为所有的梦共通的苦闷和恶心就是现实。
突然,感觉到凉爽的风吹过,身体被剧烈的摇晃着。
“叶村君!”
是比留子的声音。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背对着白色天花板,紧张地看着我的美貌让我在仅仅一瞬间产生了歪曲的想法。
忽然,自己觉得有剧烈的呕吐感。比留子确认了我的反应以后,跑到已经打开了的门边,把门反复开关,好像是在替换室内空气。对面看见抱着素描本站着的十色。我忍住呕吐感说道。
“比留子小姐,发生什么……”
“大概是一氧化碳中毒。室内的氧气不足引起的煤油炉不完全燃烧。”
炉子的火已经灭了。我没起来的时候比留子处理过了吧。
症状较轻,呼吸一会新鲜的空气呕吐感也会慢慢消退。
看时间是下午五点半。洗澡回来已经经过了一个半小时。按照比留子的说法,她换我去洗澡之后,一边小睡一边等我回来。过了一会去我房间敲门但没有反应。房门没有从里面上锁,遇因此判断我还在洗澡而回到了自己房间。然后又过了三十分钟左右,走出房门看到走廊尽头厕所前十色在徘徊,手里抱着那个素描本。
我以为她和咲美的见面结束了,但十色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抱着她说。
“剑崎小姐。怎么办啊,我又……”
察觉到她手里拿着铅笔,比留子察觉了事情。
十色又画了“那个画”。急忙确认素描本,画的是发出红色灯光的煤油炉和旁边床上横躺着的黑色人影。还有在地板上滚动的小动物的影子。
“从之前发生的事情考虑,我判断在某个房间里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然后赶紧赶到你的房间,发现了昏迷的你。”
一边说明,比留子一边调查暖炉。睡着之前想着比留子可能会来而没锁门真是万幸。
十色进入房间以后就一直一副沉痛的表情站着,好像害怕我们随时会责怪她一样。
“看来不是暖炉情况不好,是典型的不完全燃烧。”
“去洗澡的时候也一直开着导致的吗?”
听了我的问题,比留子露出了疑难的神色。
“虽然有这个可能,但开门的时候空气应该会有一部分替换。还有换气口……”
的确天花板有一个小小的换气口,即使关上门也不至于会缺氧才对。
比留子在床下找到了什么。
“这是……”
脚尖前面的,是一只不到拳头大小,干瘪了的死老鼠。
我在有死老鼠的房间,因为一氧化碳中毒而昏迷。
十色又一次准确的命中了事故。
“老鼠啊,明明昨天没有的。”
“对不起。”
十色一边哭一边说,这让我们很惊讶。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如果再晚一点说不定叶村先生也没命了。”
十色说的是叶村先生“也”。这是她认为画和塌方之间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
“这样的力量我不需要,但我也毫无办法。因为情景总是一下浮现,把它画完之前我自己都无法停下来。等发觉的时候已经画完了,就这样周而复始……”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比留子这么安慰,但十色拒绝了。
“这样连续发生过分的事情,明明以前从来没有过。之后也可能因为我的缘故而有人死掉。”
“没有这种事情。臼井先生的死不是你的责任……”
“被诅咒的人是我。我要是死了就好了!”
“那样不对。”
比留子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诉苦,正面看着十色满是泪水的脸。
“如果诅咒是存在的话,一定我被诅咒的更厉害。至今为止我周围已经有数十人死了。”
因为突然告白的破坏力,她的呜咽停止了。比留子对惊讶的她微笑。
“这是真事。因此老家也几乎断绝了联系。尽管如此我也不想死,也不想让谁死。因此才要谢谢你,因为你让我看了画,才能尽快的赶到叶村君身边。”
听了这话,还在微微哭泣的十色擦掉了眼泪。
我非常惊讶,没有想到比留子小姐会说出和她体质相关的话。
看到被来历不明的能力摆弄的十色的样子和自己的经历重叠了吧。对她来说即使被他人认为是被诅咒的人,也不会认同死亡这样虚伪的解决方式。
“让十色小姐知道我们的事情比较好呢。”
比留子也和我一样想的吧。“说的对”表示同意以后,坐在爬起来的我边上催促十色说。
“昨天神服小姐说的班目机关你还记得吗?我们是为了了解这个组织才来到这里的。但是即使直接询问咲美大人,也得不到详细的情报。”
“啊……”
突然十色有了反应。
“那个,只要知道当时研究的情况就可以了对吧?”
“你知道?”我和比留子异口同声。
“是的。只是……”十色停顿了一下:“果然还是要先说清楚关于我的能力的事情比较好。”
发现十色特殊能力的,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天上课的时候,望着窗外的她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前兆的浮现出一个情景。
倒趴在地面的人影。印象派的绘画那样人影很清晰,但没有脸,手脚各一只朝着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沉入血海。不吉祥的情景简直像睡着瞬间看到的梦境一样没有现实感,她并没有惊慌失措。
但是。
“老师,十色在桌子上乱涂乱画。”
旁边男生告状后回过神来的十色,这次才被眼前的光景给惊吓到。
桌子上用铅笔涂满了画。边上的人看起来只能是乱涂乱画,只有本人发现这是一个弯曲的人类身体——和刚才看到的幻觉一样。惯用手的侧面变黑了,简直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但只能解释为意识飞到梦想世界的短时间里,一口气画出来的。
“十色同学,你呀——”
任课老师注意到她的瞬间。
窗外一个巨大的影子掉下,嘭的一声巨响连他们二楼都听到了。
到处都响起了尖叫,老师条件反射一样冲到窗口。
——不是吧。
——这是什么。是我导致的?
看到掉到地面尸体的学生哭喊着,教室里陷入了大混乱,只有十色一个人拼命用橡皮擦着桌子上的画。
第二天的晨会上,知道了跳楼的是遭到欺凌的六年级女孩子。
这之后,十色身边发生惨事的时候,之前一定会“受信”到事情的样子。不是十色自己的意愿,可以说是单方面接收不知从哪里送来的情报,发现的时候已经无论用什么都在身边的纸、墙壁或者地面上画下画来。
频率就算多的话一年一到两次,她害怕而找父母商量,但被当成是多愁善感的少女的一种反抗行为,并没有得到认真对待。有一天,拜访了住在远处的外公,好像是父母说起女儿比较奇怪的事,平时和蔼的外公那时候像鬼一样怒气冲冲告诉她绝不能把症状的事情告诉外人,十色很低落,她认为外公一听这个话题态度就会骤变,只是因为单纯在意周围的看法。
不方便的是,随着年龄的成长,看到幻觉的频率也会有所增加。
“我尽量避开引人注目的事。为了不到处乱画就随身携带了素描本和铅笔,中学的时候为了别太不自然就加入了毫无兴趣的美术部。但是校内有事件发生的时候,在火灾警铃响起前画了火灾的画,看到这个的朋友在学校里传开了恶意的流言。”
为了摆脱原来的人际关系,十色没有选择本地学校升学,选择了县外的高中。
幸亏如此她从恶意的流言中解放出来,但为了掩饰,所以在人面前故意画画的习惯并没有改变。
因为空闲下来会去写生,在朋友眼里也许把她当成怪人。但是她公开表示自己想要考美术大学,也就没什么了。中学时那样害怕的日子仿佛已成过去。
听到美术大学,我不由得提出问题。
“连人生道路都要打算伪装吗?如果真的喜欢画画倒是无所谓。”
“怎么可能喜欢啊。”
十色勉强挤出这句话。
“因为画的关系我才那么辛苦,但是为了隐藏这力量,我需要多画好几倍的画,不这样的话就没法融入集体生活。”
我对自己的问题感到惭愧。比留子明明就难以摆脱吸引事件的体质,十色的人生也没法切断这讨厌的能力。她为此妥协需要非常拼命才行。
“抱歉,我说话不知轻重。”
十色快速擦了擦眼睛:“没事,那我继续了。”
进入高中以后,外公也曾经问过关于她症状的事情,要求她严格保密。拘泥到这个程度不由得让人怀疑关于这个能力他知道些什么,但又怕向本人去询问。
这个时候,偶然间看到茎沢在读的「月刊亚特兰蒂斯」的十月刊,也就是关于预言和M机关的报道。
“那时候,莫非自己以外也有同样拥有能力的人存在之类的,只考虑到这样的程度。”
之后的十月——外公因为交通事故突然去世了。十色悲伤中,又为了什么都没问出来而感到很沮丧,在帮助外婆整理遗物的时候,在书架里面找到一个没见过的东西。
“现在已经没人用的厚厚的字典里,简直像故意藏起来那样,放着几本笔记。笔记的内容似乎是关于那个实验的研究笔记。”
“研究笔记?”
我们对这个情报感到相当吃惊,十色继续说道。
“是祖父的笔迹,我马上就认出来了,最后一页还有签名。问题是所写的实验是超能力的研究,主要是关于一个叫做咲美的女性的事。我的外公,过去曾经是班目机关的研究者。”
九
十色的外公正是在我们所在的研究所进行的超能力实验。
“笔记上记载着咲美的家系上,预知能力是隔代遗传的。连外公和孙女感情很深都有记录。而且外公在「魔眼之匣」和她有了孩子之后,似乎只带着孩子离开了。”
咲美有生过孩子。没想到她的血脉在真雁外有所延续。
“这个孩子的名字叫——久美。是我妈妈的名字。”
因此十色确信了自己是咲美的孙女,自己的能力是隔代遗传来的。但是迂腐的家人面前她无法开口。至今为止的外公不说,连母亲久美那都没听过这件事。她自己不知道和咲美有血脉关系的可能性很高。在外公去世的时候,不好引爆这样的炸弹。
唯一有知道些什么可能性的是外婆。因为至少她和带了孩子的外公结婚了。
“所以我问了关于祖父说过的的事情。「和外婆结婚前,外公在做什么呀?」之类。但外婆只是笑着摇头。”
十色为了亲眼确认真相而来到好见的。找茎沢这个同伴是因为她没有一个人踏上未知土地的勇气。
“笔记上也写了研究所的地点吗?”
“只写了好见地区,我自己找的。你要看笔记吗?”
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我和比留子抱着期待一起去了她的房间。她的房间在地下层,正好是比留子房间正下方。
和今天早上看到朱鹭野的房间一样的构造,一样的照明。床和煤炉、桌子也都是一样的,床对面墙壁上挂着一个圆形的挂钟。这是个很好玩的钟,钟表面没有玻璃,只有两根针露在外面。不知是不是最近神服调整过,即使和我的手表比对,时间也分毫无差。
下午六点。
还在计算时间的时候,意识回到了室内的样子上。
“听神服小姐说这里曾经作为研究室使用。说不定的是外公的房间。”
十色从行李里取出几本晒黑了的笔记,交给比留子。
“请看。我已经全部看过了,暂时就当你那吧。”
比留子看着手里的日记,客气的问。
“莫非你今天偷偷跑去咲美的房间是想询问血缘的关系?”
“昨天因为桥的关系没能问成,所以想尽快确认,但她否认说不记得了。刚才又一次见面,她果然还是坚持搞错了。”
好像和我们那时一样的反应。看到她寂寞的表情,比留子改变了话题。
“这个笔记的事有没有和茎沢君说?”
“没有说,没有说,绝对。”
还是那么冷淡啊。
“如果不愿意回答的话不回答也没关系,为什么他知道你能力的事?你告诉他的吗?”
十色夸张的歪着脸。
“这是不可抗力啊。中学时,画了安全楼梯上有人掉下来的画。以为又有人要受伤了,无论怎样都想防范于未然。”
尽管她在两个安全楼梯来回巡视,但并没发现任何异状,正好看到了在体育馆附近徘徊的男生。想起来体育馆也有安全楼梯,给他看了画以后强行把他带离了现场。
这个男生正是茎沢。
但那时候,安全楼梯有不良少年集合在那里,其中一个人脚滑而跌落,结果救护车都来了,引起了很大的动静。
结果免于事故的茎沢对她感恩戴德,也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跟在她身边。中学毕业以后也报考了这个县外的学校。
“对他来说,十色小姐是让他免于重伤的恩人吧。”
比留子这么笑着,但在我看来还是感受到她异性的魅力才一起同行的,对她的特意能力也相当赞赏吧。
但是他不知道研究笔记的存在的话,稍微有点被忽悠的感觉。
“十色小姐你知道好见的具体场所和咲美这个名字的事,他不觉得奇怪吗?”
“茎沢对「月刊亚特兰蒂斯」的报道感兴趣,对我说的话全都深信不疑,以为全是我的远亲告诉我的。”
隐瞒了重大事实还带着一起来,即使是十色也很抱歉的样子。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坏人。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说。
“如果想像成他拿着盾牌保护你的话就能原谅他了吧。”比留子说。
我们毫不客气的评论茎沢,十色忍不住笑了出来,露出了快乐的笑容。
“你们两人果然很合得来呢,真让人羡慕。”
比留子认真了起来。
“不,根据不同的立场来看还是叶村君的行动力方面更——”
“也是啊,果然互相信任是最重要的。”
为了防止暴露不必要的事,赶紧换个话题。
“话说你的画上面,人物无论是谁都是黑影的样子。仅仅脑袋里的印象就能看到这样的程度吗?”
十色皱起了眉。与其说讨厌这个问题不如说在考虑怎样回答。
“一开始与其说是啪一下出现在脑子里的印象,不如说那个,光景的要素。比如说桥燃烧的时候,一片红色和,整体黑色,人影是细长物体那样。”
“对不上焦点的感觉?”
“也不是。”
十色更急不可待地抱着头,终于又想出一个例子。
“大概就是打印机那样的感觉。用几种颜色的墨水,坐标在这里,这样接到了许多命令。根据命令安装墨水,打印机本身不知道画是怎么样的。我自己也是,看了画好的画才知道画了什么。”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比留子帮她进行梳理:“并不是传递来「桥正在燃烧」,「有个男人站着」之类题材的情报,仅仅知道微观的颜色配置。”
真是一针见血的说法,十色连连点头。
的确,这么考虑的话,她画的画都十分抽象,需要进行说明。如果要更精致的作画,需要获得现在无法比拟的大量颜色配置的情报,然后再进行处理。
“仔细分析的话,十色脑袋里浮现出的光景并非十色的视点,而是俯视状态对吧。”
比留子请求十色给她看之前画过的画。
“这个巴士事故的画,猪后面有五个人影。那时在现场的司机和我们四人。也就是俯视全员的画。接下来桥燃烧时的画,是熊熊大火烧起的场景。但是我们到场的时候,桥已经烧坠了。无论哪个都不是十色小姐自己的视点,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神的视点看到的光景。”
也就是说十色不仅仅是别人,连自身要发生的事情都能预知。
按十色的说法,画出来的光景,在画完成之后开始大约十分钟以内会变成现实。
继续翻着素描本的比留子发出“咦”的赞叹声。
那不是预言的画,是平时她完成的吧。校舍和走廊,操场的风景画和以朋友为模特的人物画都有。只是用铅笔和木炭画出来,然后用水彩上色。
“专业方面虽然不懂,但是我很喜欢。”
正如比留子所说,预知的画完全一副如指定般涂色的感觉,但这个时而有力,时而轻柔跳动着的线条,不是单纯的描写,而是在纸上灌注生命一样传递着作者的热情。
“是吗?那个,我真高兴。”
十色很腼腆的样子,可是接下来比留子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
“那个,画我吧。”
“诶?”十色失声喊道。
“你的人物画相当棒,用我做模特来画吧。无论几个小时我都可以忍耐的。”
“不不不不不行啊。”十色连连摇头,短发都快飘了起来。“我这样的人来画剑崎小姐!不行的,我技术不行,画不出你的神韵!”
被坚决拒绝了。比留子非常遗憾的说着:“这、这样啊。”
墙壁上的挂钟刚才在正上方的分针已经走到了最下方。六点半了。
来到十色房间后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啊。茎沢可能会来看看情况,如果他来探听我们对话的内容就麻烦了,因此我们告辞离开。
出门刚走出一步,比留子就回过身来。
“刚才画一氧化碳中毒的画的时候,知不知道有谁看见?”
她不好意思的摇头。
“我从房间出来以后就开始画画了。那时候周围应该没有人,因为没有画画中的记忆所以也没法说没有被任何人看见。很抱歉。”
比留子笑着说:“不要在意。”
我先一步走上了通往一楼的楼梯,背后听到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以及比留子强行抑制住兴奋的声音。
“终于、终于找到了。班目的线索……”
回到我的房间,彻底调查了煤炉不完全燃烧的结果,发现通风口的出口设置的防虫网因为虫的尸体和灰尘堵住了。虽然很久没使用的房间这也在所难免,但十色没有可能事先就知道。而且我的小睡,或者比留子最初来我房间的时候房门打不开,这次的事故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故意引起是不可能的吧。
我们逐渐开始不得不相信她的预知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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