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
时常感觉和世界有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就像赤脚走在它粗糙的沙砾边缘,却总是到达不了它柔软的地带。
以往是因为更敏感紧张,像一枚随波逐流的牡蛎,偶尔摇晃但无法决定方向。近来因为拥有了一大段空白的时光,独自游晃的时候喜欢抬眼认真看看周围。
毫无疑问,每个人都在努力活着,毫无意义,我们为了对抗毫无意义努力活着。环卫工人在一根根细致地擦拭护栏,车马如流从身旁飞驰而过;西装革履的男女激烈讨论最近成交失败的那套百万房产;年过七旬的老人欠着身子从狭窄的体彩门店离开,时间将近十点,有什么所谓呢?不赌一把也照样会衰老的……我就这样充当着别人生命里的一撇惊鸿。
而我时常想打破这种隐隐维持的疏离,为了一瞬间的刺激新鲜,或者将太占内存的自我抛诸脑后。菜市场和天河公园东门的棠石路都是不错的选择。要是你在中午12点出现在这里,你总是会被倾巢而出觅食的互联网er热烈的场面所震惊,相比之下全天的其它时段,这条路都安静得和广州其它老城区毫无二致。填饱一早上空荡荡的胃或者驱散办公室阴霾的食物,不在讲求氛围情调的居酒屋或高档餐厅,这里以风格杂乱的大排档式食杂店居多,格局毫无章法,招牌简单粗暴,老板伙计热情利落,出单如流水,从不辜负客似云来。是的,你在这里最多只会因为吃什么排哪家店的队而烦恼,至于更精细些的沮丧情绪,早就融在人群中,不知所踪。

潮汕特色的猪杂汤粉和猪脚饭是这里的热门,早年在路边搭棚的娜姐家,已经名正言顺盘下附近的一户商铺,老板娘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拿着二维码收款机收钱,而她丈夫一如既往在各种食材面前镇定自若地搭配每一个顾客的菜单。顾客们几乎都来自附近大大小小互联网公司,开口就是bug代码,996,但野蛮生长的中国互联网和市井气息毫不违和,它们的共性都是实用高效,结果导向。
我想起那段在这里上班的日子,第一天被同事带到这条路吃的是筒骨粉,汤汁浓郁,配菜开胃,然后是炎热的夏天,挥汗如雨地吃完一碗猪杂汤饭或者梅县腌面,然后安安静静地回办公室加班。下班穿过公园回住处,大片大片的葱郁树林,奔跑的人们和嘈杂的广场舞。
我依旧非常喜欢这座城市的烟火气,虽然我仍时常感觉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