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记下来 我才敢忘记）

去年的十一月，该如何定义。这个开头我想了千百遍不知道怎么开，是去描述双十一自己又剁了多少只手？还是庆贺自己刚刚结束了周16节的课只剩下两个上午需要上班？不，日后想起来这些不过如常，这个十一月没有任何的庆贺，这个十一月剁掉的是心。二零一八年十一月。

姥姥脑梗了，我妈坐了五小时救护车回来。

十月是结婚纪念日，但是并没有庆祝，因为这一天我姥姥脑梗了，在北京突发脑梗。微信群里大家并没有乱作一团，二姨是医生直接把姥姥送往医院，只是像普通的60多岁的大妈一样唠叨了几句叫救护车出了点岔子。小姨问姥爷的情况，姨父让二姨镇定。我妈在微信里没有说一句话。我私聊问我妈情况，我妈不急不徐说，你二姨那边都处理好了，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我问那需要你们去北京吗？答：不知道，看情况。

当晚我妈就给我打来电话，你小姨买了票，我们要一起去北京了，盼盼这边接送你和你爸弄吧啊。

之后的几天联系并不频繁，我妈给我语音说了看到姥姥的情况，301医院如何拥堵，二姨和护士吵吵，小姨和护士陪笑，还有小姨守在ICU门口每天看家属跪地求医，痛哭流涕……我妈在语音里给我讲，我回复我妈，唉呦，这些场景别说我在现场了，我在这儿听着都渗人。你挺好吧妈。我妈回复我：

“我就在家给你姥爷做饭，没什么事儿。”

期间偶尔说“回来该怎么安排呢？一人生病全家乱套。”

“我的体检报告取回来了， 你看看。”

我拿起来看有一项血压需要复查，肾功需要复查。给她拍照过去说：

“你给二姨看看，她现在不一定有心情，不然你反正在北京，直接在那里挂个普通号先看看。”

没过多久回复我：

“你二姨说年龄大了都有这些，正常。”

最后在北京待了一周决定回家。小姨提前一天陪姥爷坐动车回来，二姨坐准女婿的车，表姐和我妈坐救护车。当时我就想，救护车那么难受，要坐五个小时。但是没办法，我妈在家就是如此，谁让二姨小姨都曾患过乳腺癌等，身体底子薄，我妈啥毛病没有底子厚呢？

这就像是每个人都墨守的协议，我妈永远是最健康的那个，可以干很多活的那个，虽然她年龄最大。

回来后晚上全家一起吃了个饭，商量了姥姥姥爷之后照顾的问题。二姨常在北京，小姨要忙应酬，杂事我妈可以做，但是和医生协商之类的干不了，由小姨出面。姥爷在老家的侄子来了照顾姥爷，还雇了护工，这样我妈和小姨压力也小一点。忙忙乎乎的就来到了十一月。

我爸一天突然和我说，你妈说她每天累的不行，回来就躺床上不想动，也不想吃饭。当下我第一反应别是胃病犯了吧。立马问我妈：

你去复查了吗？

还没

我爸说你不舒服，是不是累的，要不然是不是坐救护车时间太长没缓过来？

我没事。就是吃不下饭。你姥爷让我们准备你姥姥的东西呢，我和你小姨在这儿收拾这些。

哦，人还没怎么样呢就准备？

你姥爷怕万一到时候来不及。

啊，年龄那么大也不一定，那准备吧。

没过两天，我爸和我说，你妈还是不舒服，她天天心理想着要伺候你姥姥和姥爷发愁呢！

我说，发愁啥，不是有表舅在。

那也不一样，她还是老得在啊。

在就在吧，自己的妈，谁知道还有几天呢。

我妈回来我看她精神不振和她说，要不然去拍个胃镜吧，我记得去年还是多会你还拍来着，你这个年纪就该一年拍一次。

什么去年，我那天找单子了，是2012年。

啊，这么多年都没拍？我不叮嘱你们你们自己都不拍？那赶紧拍一个吧。

期间我表弟发来信息说要回国问我要带啥不，我想之前他带回来的一个胃营养药我妈吃着还挺好让他找找看，其他也没啥。十一月十号左右，我妈说她挂了我家门口煤炭医院的专家门诊。还告诉我煤炭医院的消化科排名还挺靠前。

半年没事半年没事，谁想到半年未到……

14号我早晨送了孩子去医院找到我妈，挂号要等好久，我俩回我家休息了俩小时，我妈一进家门就念叨盼盼把家搞得一团糟，准备开始收拾，我不耐烦的说，你别动，别收拾，就这么乱着让她自己收拾。我妈穿着外裤被我爸说的习惯了不坐沙发，坐在吧台边上的腾条小板凳上，我俩玩了俩小时手机，去医院，医生问怎么难受，觉得困，累，吃不下饭，腹胀。之前有没有问题，八月份还体检了没说什么问题。期间我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我姥姥脑梗，我妈心情也不好之类的。最后医生说那咱们做个胃镜吧，我问能不能把肠镜也做了，医生回答，你想做就一起做了。约的16号做胃肠镜。

医院还没有做肠镜要用的一个清肠剂，我在附近的药店买了给妈妈写好什么时间吃这些药。听到要喝多次多量水，我妈习惯性的“啊？喝那么多水？还得凌晨四点喝？唉！“因为她向来觉得喝水是负担，吃药是负担。我看着她拿着药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16号我上午上课下午开党会，中午问完做胃镜情况正在宿舍闲聊，二姨和小姨突然轮流跟我语音通话，说我妈胃肠镜做的有凸起，让我赶紧去问清楚怎么回事，我有些紧张给我妈打过去，她说拉得太多了，不舒服，我说那问了医生了没有，我妈说医生不在，你爸陪我做完我俩就回来了，我有些恼火，我爸就没去找找医生。我爸拿过电话，找什么医生，没找，就没事。我说有两个凸起啊。我爸说，你妈在里边医生都没说有事，还找什么找？我妈在一边叹气，唉，你爸啥也闹不了。

二姨这边和我又语音说煤炭医院怎么不取活检啊，看看那两个东西是什么？你去找医生问问为什么，那两个凸起得确定是什么性质的。语气比较焦急。我也开始紧张起来，同事看我安慰我，没事，也许是个小囊肿，医生也没让重视说明就没事，你下午请假先去找医生吧。还有一个安慰我，没事，最多就是个胶质瘤，割了就没事儿了，我家谁谁就是这，在二院住了半个月，现在啥事儿没有。

我匆匆忙忙和老公联系让他下午请个假，把内容和情绪都转述了，又给我爸打电话说能不能把报告单送到医院我省的回家浪费时间。我爸来了一句”我一大早就陪你妈，也没上厕所今天“听到这我立马挂了电话。没办法还是得先回家。

在家等了一阵子和老公立马去煤炭医院，拿着报告单得知医生出差了，周一才回来。想办法托人联系到医院另外一个医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就开始想要不先去另一个医院找人看看。跑了大半个城过去那个医生也疑惑，为什么不取活检呢？还是回去问问人家怎么处理。这边我还约了几个月没见的闺蜜下午吃个饭。趁时间还早又尝试回到煤炭医院找后来那个医生。万幸，当时真的觉得是万幸他在，给他看了他说这两个东西看上去不像是坏东西，半年之内应该不会有变化。你要是不放心，就现在做一个增强CT查一下，但是这个我们一般建议住院查，门诊查比较贵，但是你这个看着不要紧，可以等半年之后来看，我反复确认了半年之内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回去和我我妈说，我爸就又开始说，我老和你妈说年龄大了不能多吃不能多吃，就是不听。

松了口气去找闺蜜吃饭。人呢，在不确定的时候是最恐惧的，但是这个不确定还没有让我感觉恐惧，毕竟我妈身体一直不错，胃部不舒服也是之前几年犯，最近三五年都没在有过，虽然家人很紧张，我也是想，因为他们有过那个经历所以紧张吧，医生说半年没事那我就放下心来，至于要不要解决那两个凸起在和二姨商量。对，我妈检测幽门螺旋高，但是这个医生都说国人常见。现在不舒服可以买些促进胃动力的药。

但是我还是不算放心，因为挂的号是专家副主任医师，而找的这个人是住院医师，妈妈吃了促进胃动力的药也还是照样不舒服。周一我又去医院蹲点等医生，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他背着包出来有人就围上去了，能看出来他应该是刚开会回来给大家讲完开会总结，连运动鞋也还没换，我也拿着检查报告给他看，和那个医生说的话差不多，只是说，还是不舒服就先治幽门螺旋吧，遂开了四联疗法。那两个东西要想快点解决就住院吧。

回家给妈妈买了五百块钱的药，这对于我家买药史来说绝对算是巨款了，曾经印象里最贵的一个药是拜福乐，三片80。这次的药七七八八四五盒，和二姨通电话二姨说那个药吃了很不舒服，如果觉得没必要不吃也行，我回家和妈妈说，咱们既然买了就吃了试试看，万一真的是这个原因呢？我妈虽然抗拒，说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多药，但是也坚持吃了。

第二天系里开会和别的同事聊起生活的难提到我妈不舒服，一个同事很紧张的说，幽门螺旋高要注意，她公公就是幽门螺旋高然后是胃癌，幽门螺旋高不一定是癌症，但是癌症一定幽门螺旋高。你该敢等寒假在带你妈妈看病，可别放松警惕，煤炭医院那破医院不行，得去人民医院。我听了心理很不舒服，觉得干嘛制造紧张气氛，医生都说没事。

终于有医院住了

但是吃药并没有好转，在天天的询问中，我妈的反馈都是越来越难受，吃了药还吐，我们一直都以为是正常反应。可是这个正常反应越来越难受又觉得不对，周五又去人民医院看病，我和妈妈打车去的，我俩中午吃完饭就赶紧走，想着能不能挂到专家号。我爸还叨叨一句，还要打车去啊。我说，人民医院修路怎么坐车都得走好远，我们赶时间就打车去，而且不舒服可以少走点路。

去了医院我让妈妈等在一边我询问着挂号，根本没有可能当下挂专家号，都得提前一周挂，来都来了那就挂个普通医生问问吧。我和妈妈一起上楼，一起坐着等，去的太早了，前后有挂专家号的，感觉很骄傲一般我给我家人挂了专家号，我拿出厚脸皮的本事和人家搭讪问怎么能挂上，人家半热不冷的告诉我，是我朋友帮忙挂上的。看了医生说话也没什么不一样，就说，不舒服就停药，想看那两个东西就住院，而且得是周一一早来，排上了才能住，而且而且，现在住院得是二级转三级才能报销，否则就是自费。

哈？住院这么多门道？我俩边往外走边和老公联系，他那边也让朋友问这里哪个医生好，看能不能联系上，结果都白忙活。倒是先在医院的预约机上预约了专家号，想的就是反正要解决这个问题了，先挂上再说。

我和妈妈走在修的泥泞的路上说她的感觉，她说她的便是黑色的，我一听问，刚刚有没有和医生说，我妈说，没，我又让我妈等在药店自己赶忙回去找医生问，医生说，黑便要不是血，那你就赶紧去急诊，要不是就是药物反应。又跑出医院问妈妈情况，分析了下感觉不是血，就和妈妈回家了，回来坐的公交车，妈妈和我一起慢慢走的。我还跟她说坐的那路车很方便，以后她去超市不要骑车或者走路了，这个车站很方便离家近。

周六周日停了药，妈妈还挺高兴，但是还是吃不下饭，肚子疼，二姨小姨商量的，不行，必须住院查清楚了。我们四个定的，先去煤炭医院问，再去中辐院医院问，不行再去大医院，因为那俩都是二级医院可以开转诊到时候就能走医保报销了。这个中间还有让不让转诊的讨论，我才知道住个院现在这么复杂。

周日晚上我和妈妈视频，问她还难受吗？我安慰她，没事，你就是心情不好一下子反应到肠道上了，你觉得姥姥去北京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这样有点接受不了，是不是，妈妈你要放宽心，你想姥姥都91岁了，任何可能都会发生。妈妈哭着和我说，觉得自己在她去北京之前和她吵了架，心理很难受，而且觉得好多话还没和她说，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说你想说什么呢？你和我说说？或者你就去陪她的时候和她说，妈妈也没和我说，只是很伤心，我心理也很难过，平心而论，我一直觉得妈妈在她家是不被重视的，姥姥姥爷就像用苦力一样用妈妈，你这么难过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难过，把自己弄得着急生病了，图什么啊。我难过，是因为妈妈难过不舒服而难过。

终于等到又一个周一，11月25号，我们就不考虑人民医院直接去了煤炭医院，也没有提前挂专家号，直接挂了普通号，又是把情况表述了一遍外加吃药的反应，医生的原话，吃药有反应很正常，就像酒精抹到伤口会疼一样，现在查了都没什么问题，要不然就是神经疼。让我妈去看精神科。反正铁了心要住院，不管她说什么，我们开了住院单，我又腆着脸去找之前那个住院医师问床位，回答说没床位，我说我妈妈还是不舒服，他说，我看你妈妈现在还挺好啊，你看也不至于向你说的那样，挺好啊。这里不行，我们走到中辐院，虽然离的很近，但是现在想起来，这也是妈妈生病以来走的很远的一段路了。

因为有囊肿，中辐院医院即使有认识人也还是拒收了，天呐，当时抓狂的想，怎么住院这么难，我们就只是想做个增强 CT确定一下而已啊，难道还要去大医院直接自费做？我当时甚至想，那不如自费在门诊做了算了，但是一做两个部位3000多，还真是有点贵。

忙活到快中午没有眉目，那边小姨终于联系到了贴三局医院可以直接住院，谢天谢地，附近的小医院没有设备都是联系去煤炭医院做检查，在这里起码能走医保，能安心的浑身检查一番了。

终于有医院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