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车
我农村人,小时候没见过火车,大概是刚上小学时吧,和四姑一起在地里拾棉花,看着乡村土路上偶尔经过的带挎斗的摩托车,不知怎么聊起了火车。四姑可是出过门见过世面的,她说火车有座位,可以坐,有床,也可以睡觉,有吃饭的地方,可以吃饭,也有厕所,一个火车,有几十间房子大…….啊,作为一个小学生,我听了感觉很神奇啊,当然最关心是:四姑,火车上有学(xiao三声)屋(学校)吗?四姑大笑,此问遂成经典。
第一次坐火车,是邯郸到西安,暑假开学,具体过程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给煮了不少鸡蛋,装了一袋子,让路上吃,家乡人认为鸡蛋有营养,还顶饿,另外就是那个年代,不用花钱去买,还拿得出门的,也只有鸡蛋了,车上果然是吃鸡蛋的比较多,偶见桔子之类水果,满车厢的各种味儿,返程往往吃的是西北产的一种白饼,叫喜饼,当地现在还有。
有年寒假,绿皮火车走走停停,那时的陇海线有一段还是单线,有时需要避让对向来车,这时就找个地方停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恰好火车上烧水的锅炉没水了(当时是烧煤的),这时就有远处的村民提着暖壶前来兜售,5分钱一茶缸,掀起车窗,递出去递进来。还有一次,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对面也有一个绿皮车,我们车也是恰好没水了,但对面有水,不知怎么沟通的,对面就给接起水来,隔窗递给我们,见一个车厢这样,其他车厢纷纷效仿,对面有人喊道,给你们打水,你们也不表示表示,唱个歌吧,结果你来我往成了一个团体对歌会,也是无聊的坐车生涯中的一件趣事。
早年的火车上比较挤,有时买不到直达,就要中途转车,虽然让你进站,到了站台,但由于是过路车,已经严重超员,不开车门!这时有好心的乘客打开车窗,先把小小行李包从窗户扔进去,双手扳住窗口,双脚点地,蹭!这时里面的乘客再搭把手儿,一拽,由打窗口就进去了,哎哟,一落地呀,这火车真好,地板软绵绵的,啊,踩的全是人脚!
一般车到西安,车厢就空了大半,甚至可以躺卧。到达西安往往是在半夜、凌晨,火车一声长鸣,清冷的灯光照着空寂的站台,顿觉萧然。
有次车到宝鸡,正是早上,照例火车上要转播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声音断断续续,完了是天气预报,在播报完天气转凉的消息后,男播音员说道:天气渐渐凉了,一曲谭咏麟的《爱在深秋》会为我们带来浓浓的暖意,经常板着脸说话的天气预报,来段抒情非常少见,看来不仅这位播音员是谭校长的拥趸,电台的形式也活泼多了。
毕业找工作,和同学张兄准备了一箱方便面,火车上吃,正逢对面两位老哥,似是单位的采购,烧鸡、白酒、卤菜,大啖大谈,对正吃方便面的我俩感慨道:学生,辛苦啊~吱喽,哈!
上班了,出差的常用交通工具还是火车,那时还没有动车,但烧水的炉子已经没有烧煤的了。出行时硬座居多,和同事路上带的无非是苹果面包之类,有一次在车上有旁座吃黄瓜,清香袭来。后来和同事一聊才发现,我俩都是当时就下了决心:以后出门坐火车一定要带黄瓜!
有一阵儿常居北京,经常往返唐山,好像是4420次吧,不知现在有没有了,总喜欢坐最后一节车厢,因为后面有个门儿,可以看风景,每当快到北京时,车厢响起铿锵有力、富有时代感的广播:前方到站是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最后是一段悠扬的《友谊地久天长》曲。
相对舒适的就是火车软卧了,好像是Z1次吧,去上海,和同事韩兄同行,扛着一箱北京牛栏山---那时在上海不太好买到,留着以后喝。鸡爪、卤蛋、凉菜,备得一次性筷子和塑料杯,上车就是晚饭时间,打开一瓶牛栏山,四个人一匀,喝完关门睡觉,夕发朝至,算是比较好的体验了。
现在大多都是动车了,北京到家乡德州一个多钟头就到了,到济南才不到两小时,太快了,也不用带路上吃的了,也不用带着喝水的大杯子了,第一次坐动车就是到济南:老师儿,吃茶叶蛋吧?有泡面。我明明是个会计不是老师啊。
绿皮车、特快车、直达车、动车、高铁,变了,不变的是那面无表情的车厢售货员: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腿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