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地铁

陈丹青说，到了纽约，如果你不是特别有钱，那么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坐地铁。

离法拉盛的梅西百货不远，就是地铁7号线。七号线的起点在法拉盛，终点则是哈德逊广场，广场上伫立着一座被称作纽约新地标的Vessel塔，很难形容那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类似于蜂巢的观景台，远远的能眺望到海。去的那天风很大，我们被吹得东倒西歪。7号线的前半部分是高架铁路，到了曼哈顿才转入地下。地铁在往低处走，但法拉盛的人们却在往高处去，去曼哈顿。

纽约地铁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破旧。地铁站破旧，轨道破旧，车厢也破旧，甚至连乘客，看着都不光鲜。不光是破旧，而且很不方便。地铁车厢狭窄，每节车厢都不连通，就像老式火车，一节一节挂在一起。从这节车厢去下节车厢，得打开门，走过连接部才行。以前看好莱坞电影，经常上演地铁追逐戏，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越地铁车厢。当时还想，这有什么可演的，现在看来，这行为很危险。地铁门上写着警告，不要穿越车厢。还给出了一组数据，2018年，有8个人在穿越车厢的过程中跌落身亡。所以乘客们只能就近挤在几节车厢里，很少会流动到更远的车厢去，即使那边空无一人。

纽约的地铁当然也没有我们这边的封闭护栏，以至于我们等地铁时不敢靠得太近，万一来个变态把我们推下去怎么办？地铁的不方便还包括软件，比方说报站含混不清，对我这种听力极差的人非常不友好。而地铁里也大多没有电子显示屏，他们默认坐地铁的人都是老纽约客，不需要帮忙。

还有一个流传很广的谣言，说在纽约的地铁里，人们都不看手机，而是人手一本书，手不释卷。后来有人说，那是因为纽约的地铁里没有手机信号，不看书就只能发呆。而依我所见，首先纽约地铁里已经有信号了，只不过信号不太好。其次即使在这不太好的信号下，人们也顽强地浏览着手机。不敢说没有人在地铁上看书，但比例绝对不高，起码我没看到几个。又或许我搭乘的路线和时间不对，没碰上纽约读书人倾巢出动的盛况。

纽约的地铁确实不如我们的地铁那样簇新，但这破旧却透着一股落魄贵族的范儿。以前看过一本书，叫《英国人的言行潜规则》，里面讲到英国人的一种嗜好，就是喜欢购买昂贵的奢侈品，然后精心地保养，长久地使用。一位英国绅士的皮包或皮鞋，会有很多皱纹，但绝对是好东西，用了十来年了，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如今很多人喜欢老物件，就是想找到这种老味道。

和老欧洲相比，美国这个新世界什么都是新的，但是地铁不在其中，本来就是工业文明的产物，两边同时起步。如今比起中国的地铁来，纽约地铁就是老物件。破旧归破旧，却有时光摩挲出来的包浆。比如说在地铁流浪的艺人，我几乎在每次坐地铁的时候都能遇到，什么种族什么风格都有，或在地铁站里，或在车厢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消失。他们已经成了纽约地铁文化的一部分。

还有那一站一站的车站，那嶙峋的钢筋，那墙上的壁画，仿佛时光倒流，让你回到了蒸汽时代。而在法拉盛，地铁站自然也就沾染了华人的文化特色，法拉盛的地铁站里，没有什么古老的壁画，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广告，赌场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