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作品-我的老师
我的老师
在我的记忆库里,保留着小学时代31位老师的名字,他们鲜活的形象,不时在脑海中出现。这些老师中,印象最深的是张尧和余遂奇。
张尧是术科老师,多才多艺。他是学校篮球队的前锋,投篮准确;他画画内行,三两笔就让描画的人跃然纸上;他歌唱的很好,是歌咏队的指导老师之一;他能辅导学生演戏,往往让观众看完后获得教益;他还是童子军的教官,严厉时让人觉得可怕,而和蔼时,却像学生的兄长。
记得他辅导我们演出过几出活报剧,其中我参加演出的是《小人国》。这出戏只有四个演员,演来自大人国的大罗是高我两个年级也是全校个子最大的张荣福,演来自小人国的小金是我及另一位个子比我略高的一位同学,还有一个演裁判员。
“小人”怎么扮出来?我的前面放一张书桌,书桌用一块布遮住,看不到我的腿,我的手套上一双鞋,然后反向穿上一件衣服(后面当前面),另一个同学坐在我后面,(用幕遮住不能让观众看见)他双手往前面伸出,穿在衣袖上,作为我的手。我原来已经是矮个子,现在的小金只有我平时身高一半,这样一来,在大罗面前当然小得可怜了。
演出开始了,当布幕打开时,不知内情的人吃惊了:这么矮的人哪里来?然后大个子大罗大摇大摆上台,台上两个人“身高”反差那么大,引起极大好奇心,想弄清他们要搞什么。
大罗上台后,装出要来小人国参观的样子,这里瞧瞧,那里摸摸,漫不经心来到小金面前。小金很有礼貌与大罗大招呼,欢迎他的到来。而大罗不屑一顾,说见到的东西,不是太小,就是不壮观,比不上他们国家的东西。小金对大罗的批评,不但不反对,反而承认自己国家有许多不足。但是,小金说:“你们国家有很多长处,我们也有比你们强的东西。”
这下子,大罗冒火了:“什么什么?你们有什么比我们厉害?”
“那我们比一比好吗?”
“比就比,我怕你么?”
“先定个规则。1、,比三个问题,三轮两胜;2、若我输啦,就承认你们什么都比我们强;若你输啦,你只需说声对不起。”
“没问题!”
这时,裁判员上场了。他(用手势表示)拿出两个小蚂蚁,分别放到两人的脚下,看谁先把蚂蚁弄死。小金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按住蚂蚁,再搓一下,完成任务,而大罗还大力用脚往蚂蚁身上踩。
第一轮,大罗输了。
裁判员又拿来两枚针扔到地下,看谁先把针捡起来。
大罗在那儿捡了一次又一次,急的汗都流出来了,还没有捡上来,而小金先往手上吐一点唾液,然后对着针轻轻一沾,就把针拿到手。
大罗又输。
本来可以宣告结束,但裁判还是发话:
“假定你们有一块一样大小的同样肥沃的田,请说谁会更富有?”
大罗抢着说:“一样富有。”
小金说:“我更富有。因为,如果这块良田种出来的稻谷,能养活你,那么,由于我个子小吃的比你少,只需用一部分田种水稻,其他部分钟瓜果蔬菜,吃不完还可以卖,这样不是比你富有么?”
到此,大罗不得不认输,说:“对不起,我比你有力气,但你比我会动脑筋”。
短短几分钟的戏,让大家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人与人之间要互相学习,不要用自己的长处与别人的不足相比。
在同学的谈论中,我还得知这样一件事:张尧老师在训练童子军时很严格,他下达的命令如果做不到,有时会进行体罚。张荣福是童子军乐队的大鼓手,鼓点的快节奏起到指挥队伍如何行进。在一次行进中,他多次打错,张尧老师一气之下,从一位童子军手里取来童子棍,敲打张荣福的大腿。事过以后,却拿来铁打药酒为张荣福擦伤口。到了1949年春节后,张尧老师忽然失踪,不知去向,人们传说他是共产党。到了年底,他又回来了,真是神出鬼没。1951年,他被调到新会罗坑区(新会第六区)当区委书记了。
(张尧老师后来任新会县委农村部副部长,文革后任江门市农林水办公室副主任,1988年离休,2016年病逝)
余遂奇老师上我们自然常识课。个子不高,黝黑脸庞,是个十分和蔼的人。我们学校设在宗祠,教室在宗祠后面一进,(俗称后斗),后斗西边有个小房间,是余老师的卧室,因此余老师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更重要的是,于1951年他带领我们进行扫盲活动。
情况是这样的:那时国内要进行清匪反霸减租减息,接着进行土地改革,农会天天要分片召开群众大会。农民们男的收工比较晚,妇女吃完晚饭后要做家务,开会时往往姗姗来迟,为了让群众早点到会,农会负责人就与学校商量,要求学校派出人员,在开会前教没有上学的儿童认字。唱歌,创造气氛,而且,小孩子到了会场他们的父母也会早点到。那是一切权力归农会的日子,学校当然答应。
在这些点中,有一个叫做贵美村。与我们沙富村隔溪相望,由见龙桥(俗称九眼桥)把两边连接。但这个村的西边已经是一片废墟,那废墟上长满杂草,也有零零星星名叫“牛面”的树,一到下雨天,蛇鼠乱窜。而九眼桥东南边有个小山岗,是一个坟场,刚死的人都埋在那里。到夏天,萤火虫到处飞舞,一闪一闪,村里人常说是鬼火。农村人经常讲鬼,并以鬼吓唬小孩。这样的情景,胆小的老师晚上是不敢经过那儿的。余老师上自然常识课,当然不会被这些吓倒,主动答应负责这个点的教学,并让我与张帝树一同前往。
余老师当然了解我们怕蛇,也怕鬼。因此他预先给我们打预防针:
蛇有毒蛇和无毒蛇之分,一般上都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你踩到它或攻击它。当见到蛇时,如果你先停下来不再动,无毒蛇一定会自己走开,毒蛇会观察一下,或者把身体竖起来,吐出信子,有时还呼呼吹气,作出迎击的样子,但你不进攻它,它也会跑开。但也有意外,可能听到什么声音让它受到刺激,会扑过来,但速度比较慢,只要用棍子快速横扫过去,一定能打断蛇的骨,蛇就爬不动了。记住,不能竖着打,很难打中,弄不好被蛇咬到,一定要横扫。因此,晚上走路时拿跟棍子就没有危险了。余老师还讲了萤火虫发光的道理,说“谁看过鬼?鬼的样子还不是人塑造出来?”
余老师还交待我们:“教小孩子认字,必须由你们上课,一来你们年纪小,来学习的孩子一定感到新奇,也受到鼓励,更加努力学习。我注意观察你们上课及小孩子学习的情况,及时给你们出出主意”。他还规定我们教孩子们认字,一方面从经常用到的称谓、接触到的物品开始,也要结合教唱歌让孩子认识歌词结合。
按照余老师的布置,我们很快就上手了。那时,一来解放军进村是经常拉歌,我们学了不少;二来结合宣传,有很多用广州方言谱写的歌,朗朗上口,孩子们学起来兴趣很浓。
每次到贵美村上课,余老师总是背上一个帆布挂包,里面有小本子、手电筒、小刀,下雨天常常还带上一条棍子。让我们感到很安全,害怕心理逐步消除了。
如果下雨或天气冷,回到学校他就会让我留下来,从教室搬几张凳拼在一起成一张床,让我把他那件棉大衣当做被子来盖。
用教儿童认字、唱歌作为召集大家来开会的想法,终于取得预期效果,促进了运动开展。我们也得到了锻炼。这项工作,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
到中学求学以后,和余老师联系少了,特别高中以后,就没有见过面。多次打听,也没有他的消息。直到2011年,才从一位当了十多年生产队长的同学那儿了解到:余老师曾当过校长,后来反右,说他当过国民党兵(实际上在机场干后勤维修等工作),把他弄回老家,帮生产队放牛,四清一来,余老师怕事,想不开,离开了人间。直到1979年才获平反,他三个女儿也得到安排,其中一个女婿余天护还是村党支部书记。
小合唱队
1948年,沙富小学来了几位年轻教师,他们喜欢玩乐器。由于当地平时只吃两餐,下午四点多钟就下课了。因此老师们的时间很充裕,玩乐器玩的很尽兴。小孩子喜欢热闹,到现场观看的人渐渐多起来,有时也跟着乐曲哼哼,老师们看到,也很高兴,就提出组织合唱队,问我们参加不参加。这样,小合唱队就成立了。
开始,唱一些容易的歌曲,比如《春晓调》,就是四句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有合唱有轮唱。过了不久 ,觉得还不痛快,老师们有新主意,要搞四部合唱,张尧老师带领男高音部,张丹石老师带男低音部,女生人少,就把几位女教师也拉进来。
后来,唱的歌难度逐步加大,如《大家唱起来》,就复杂一点。而到了1950年初,就唱用广州话谱写的宣传歌曲了。《中国人民翻身大合唱》是最流行的:“伯爷公,伯爷婆,阿叔阿婶同阿妹,阿伯阿姆细佬哥,大家打起鼓,大家打起锣,一齐唱支翻身歌------”,小孩子简直变成一支小小宣传队了。1950年底,为配合抗美援朝,宣传“仇视、蔑视、鄙视美帝国主义”,就唱《纸老虎》。我们的合唱队,还凭这首歌,参加新会第七区小学生歌咏比赛第一名。从现在观点看,歌词内容是否准确当然可以商讨,但在当时,的确在发动群众方面起到作用。
我们唱歌,完全是凭一股热情,没有什么发音练习,经常唱到声音沙哑。遇到这种情况,就按照民间说法,或者吃鸡蛋清,或者采集竹子针(指尚未打开的竹子叶),用开水泡,凉了再喝,还有采集竹子叶,晒干了,烧成灰,然后用开水泡。总之,大家天真烂漫,十分愉快。
2008年3月29日,我和老师们相聚,张尧、丹石。郑洪、张永乎等十多位老师参加,谈到当年的事,张尧老师情不自禁,唱起《春晓调》,丹石、郑洪、永乎老师都唱起来。张尧老师还说,“有录音机录起来就好了”。
附两首歌歌词
一、 大家唱起来
没有乐器我们唱起来,我们唱 ; 没有伴奏我们唱起来,我们唱。 我们来唱沙天那 我们来唱天那 我们来唱奥罗索 我们来唱奔司 奔司 天那 奥罗索 沙天那,我们有激昂的四部合唱,唱出民族的希望,唱出民族的荣光荣光 青年的朋友们 聚拢来呀聚拢来,来来来来来来,纵情歌唱唱唱唱 唱出民族的希望 唱出民族的龚光
二、 纸老虎(广州方言)
西方有只纸老虎 佢嘅花名叫做USA 睇起上来 嚇死滴细文仔 实系周身冇料 唔埋得鼻 点解呀 佢好多工人失业 仲有呢 佢国家经济危机 佢仲摸住个大肚皮 鬼杀咁嘈大叫要殖民地 真系唔见棺材唔流眼泪 呢滴大亨真系唔知死 哈哈哈 真系唔知死 佢向南朝鲜 扶植咗李承晚 飞机大炮 要侵略北朝鲜 佢估唔到,居然撞咗板 佢话三日就打落平壤城 点知话口未完 就被人民军打到佢零星四散 打败打败 点都系打败 纸老虎 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 打倒帝国主义侵略,创造和平新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