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一百句》摘录
《月夜》沈尹默
新诗的历史不过百年,现在回过头去看初期的白话诗,多少带上优越感,以为实在幼稚,不足道也。这道理是有的,如果现在还把初期的白话诗当成了不起的东西,那岂不是说快一百年的新诗没有什么长进吗?
可是幼稚这东西,放在成年人身上觉得别扭,在小孩子身上就很自然,而且可爱。小孩子要是不幼稚,倒不是件好事情。我觉得看初期的白话诗,可以当成小孩子的话来看,这么一来,说不定能看出点东西了。
不是说动手写白话诗那会儿的那些人是小孩子,而是说,他们写的时候,刚刚开始学着使用白话,才尝试着新诗这种表达形式,那样一种状态,大概多少有些像小孩子学着用语言来表达自己。
奚密《从边缘出发:论现代汉诗的现代性》
有别于古典诗中物我浑然一体的境界。
沈尹默自己也许完全没有想到,他处理的诗人与自然分离的重大主题,而这个主题出现在中国现代文学的开端,出现在第一批发表的新诗中,并非全是个人的偶然因素。他个人无意识的感觉,隐含着近代以来人与自然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发生重大变化的信息。不过,后来的中国现代文学并没有充分地领会这一信息。
《教我如何不想他》刘半农
赵元任作曲
赵元任太太杨步伟《杂记赵家》
《我的失恋》鲁迅
所谓“拟古”,指的诗模拟东汉张衡《四愁诗》的格式,段落之间大致相同,也就是以重复和重复中的差异构成整体。这首诗的不凡,在于能够利用重复中的哪一点差异,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地让人吃惊。
《秩序不在我的能力之内》闻一多
一切的静物都同声骂道,
“生活若果是这般的狼狈,
倒还不如没有生活的好!”
主人咬着烟斗迷迷的笑,
“一切的众生应该各安其位。
我何曾有意的糟蹋你们,
秩序不在我的能力之内。“
《再别康桥》徐志摩
金耀基《从剑桥道牛津》
钟声:华兹华斯“一响是男的,一响是女的”
《我的寂寞是一条蛇》冯至
这条蛇,来自英国唯美主义画家毕亚兹来的黑白线条画。
鲁迅《野草·墓碣文》“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nie四声)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
《有感》李金发
如残叶溅
血在我们
脚上。生命便是死神唇边的笑。
血溅脚上,颜色对比鲜明,想到叶芝“like milk spilt on a stone”,惨白的牛奶泼在石头上。
邵洵美《花一般的罪恶·序曲》
英文decadence, 法文decadent,二三十年代曾被译为“颓加荡”。
Walter Pater 《唯美诗歌》 死亡意识刺激了追求美的欲望
The desire of beauty quickened by the sense of death
《屋里的孩子》追求美的欲望加剧了死亡的恐惧
邵洵美及其他的中国同道们是否具有与他们所效仿的法、英唯美-颓废主义者同样深切的生命意识和文字自觉,多少事值得怀疑的。
邵洵美所推崇的英国《黄面志》的核心人物之一Arthur Symons,有一首题为《礼物》的诗。
王尔德“一个人若要具有地道的现代风韵就应当没有灵魂。一个人若要具有地道的古希腊味就应当没有衣服。”
废名《妆台》
因为梦里梦见我是个镜子,
沉在海里他将也是个镜子,
一位女郎拾去,
她将放上她的妆台。
因为此地是妆台,
不可有悲哀。
可见,汉语真的不怕重复。
戴望舒《烦忧》
杜衡:“诗是一种吞吞吐吐的东西,术语地来说,它底动机是在于表现自己和隐藏自己之间。”
戴望舒的挫折感和失败感之所以没有得到充分的表达,除了与他个人的诗学观念有关之外,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他逃避对此种经验的充分表达。诗是对苦痛的慰藉,而不是对苦痛的深刻挖掘。这种从人生态度到诗学立场的关涉联通,显然对戴望舒的诗创作造成了限制和障碍。
戴望舒《萧红墓畔口占》
诗人臧棣《一首伟大的诗 可以有多短》
“生生之谓易”
“葡萄苹果死于果子,而活于酒。”
冯至从里尔克那里承接了一种可称之为敞开的诗艺,他说:“‘选择和拒绝’是许多诗人的态度,我们常听人说,这不是诗的材料,这不能入诗,但是里尔克回答,没有一事一物不能入诗,只要它是真实的存在者;一般人说,诗需要的是情感,但是里尔克说,情感是我们早已有了的,我们需要的是经验:这样的经验,像是佛家弟子,化身万物,尝遍众生的苦恼一般。”
曾卓《有赠》
曾卓与爱人六年之后重逢,以政治囚徒的身份
我全身颤栗,当你的说轻轻地握着我的,
我忍不住啜泣,当你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
你愿这样握着我的手走向人生的长途么?
你敢这样握着我的手穿过蔑视的人群吗?
曾卓《悬崖边的树》
它的弯曲的身体
留下了风的形状
他似乎即将倾跌进深谷里
却又像是要飞翔……
牛汉《悼念一棵枫树》
读这首诗,我突然想找到一棵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树。
熊秉明的诗可以再多读读
北岛《回答》
从朦胧诗本身来看,晦涩的情况也确实存在。但同样需要强调的诗,晦涩仍然不是一个在审美范畴内可以解释的问题,本质上它是一种受压抑、受排斥的话语不得不采取的表达策略,顺从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表达是不需要而且也不可能晦涩的,晦涩本身即包含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反抗。
崔健《一块红布》
原来这首歌唱的是这个意思!
整首歌隐喻性地道出了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即,人以被动和服从的态度,以和历史婚媾的方式,而成为荒唐和苦难历史的同谋。
欧阳江河《汉英之间》
抽象地讨论语言问题,抽象地讨论文学语言问题,特别是想给文学的现代汉语找到某种抽象的规定性/主体性的作家和理论家们,显得好像不是在生活中了。
摘完了,这一辑里最喜欢的是冯至。即将读他的十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