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钢琴师》: 真正的孤独无法言说

最近，闲来无事，看了《海上钢琴师》这部影片。

在此，记录一两点感受。

细节性的剧情不在这里赘述，网上都能查到...若真感兴趣，也可以自己搜来看。

影片中，主人公1900至少有两次机会不得不离开游轮到岸上去。

一次是他为唱片公司录制个人专辑时，意外见到船舱之外清秀动人的女孩，激动之余创作了经典曲目《1900's Theme》。

毫无疑问，这是他第一次对异性动情。随着女孩的下船离去，1900的心开始波动。到底1900会不会为了寻找女孩而离开30多年的船上生活？

镜头一转换，观众欣喜的看着1900跟船上的人们一一道别。为了心爱的姑娘，他即将踏上陆地。

然而，在中途他停下了，踌躇良久后又回到了船上。这是主人公第一次让观众感到失落，或者说遗憾。因为，彼时彼刻，上岸是众望所归。回到船上意味着放弃了爱情，放弃了心爱的姑娘。

虽然难以接受，1900还是做出了个人选择。有个细节，不知有没有人注意到。1900在决定返回船上时，扔掉了自己的帽子，这个帽子是他和女主见面的时候戴的。

这有点像中国古代的割袍断义，扔掉自己身上的某件配饰，以示和过去作别，从此一刀两断。1900扔掉的帽子落在了海里，寓意他昙花一现的爱情，在海上开始，也应在海上结束。

这是主人公为了爱情，也最终没有离开船上。也是他第一次不得不离开时，却选择了留下。也许会有人问，是爱得不够深吗？当然不是。

1900对女主属于一见钟情，几次在甲板上偷看她，之后为了见面而戴礼帽，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训练自己怎么说话，如何将礼物送到心爱之人手上，以及之后偷偷跑到女寝亲吻女主等等疯狂举动，都足以证明1900有多爱女主。

抛开人物生长环境去谈人物选择是没有意义的。要知道，在海上出生的1900，在陆地上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他没有亲人，没有户籍，也没有国籍。

大海是1900的摇篮，在他随Virginian号往返靠泊各个码头之间，逐渐长大。陆地对他来说，完全是一个极度陌生的存在，有着太多不确定性。

1900孤寂落寞的人生经历，使他更能敏锐的看透人心，看淡周围的一切。他仿佛一个智者，看透一切。珍惜时间，不做无用功，哪怕是一个徒劳的决定。他努力兑现自己的天赋，使其配得上造物主对自己的恩赐。他明白自己的宿命，因此创作出无数动人心弦的乐曲。

他让听众沉醉于美妙的乐曲中，自己在弹奏时却在思索，在描绘，在勾勒...但更多的时候，在曲终人散之际，总能看到1900一个人坐在窗户旁，望向海面的孤寂身影与眼神。可以说，他的孤独，深入骨髓。

导演在赋予1900无师自通的无解才华时，也不忘将孤寂与冷漠赠予他。游轮上有富人声色犬马的名利场，也有穷苦移民看到自由女神像时发出“America！”喜悦的尖叫声。然而，他们终归只是过客。

孤寂的1900望着匆匆赶路的旅客上上下下，自己仿佛守夜人一般伫立孤吟。就好像说，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诺大的游轮，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唯独1900没有，这让他饱尝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凄苦之感。所以，大概才会对别人的热闹表现得那般冷漠吧！

第二次不得不离开游轮却最终选择留下，是影片的结尾，也就是高潮部分。Virginian号游轮因为年久失修，必须做报废处理。而主人公1900始终待在船上不肯下来，最终选择了和Virginian号一起，在六吨半炸药形成的火海中沉入海底。

可能有人不理解，1900为什么要那样执拗，那般倔强。或许，天才的内心世界，确是我们平庸之辈无法理解的，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但是我想，有一点兴许会帮我们，更近的走进1900的内心，那就是孤独。

鲁迅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或许，人类的孤独是相通的？现代社会，尤以生产垃圾和孤独为盛。只不过，我们普通人的孤独，和主人公1900相比，小巫见大巫。

为什么这么说呢？如果你有主人公1900那样的人生经历，或许你也不会惧怕孤独，反而会享受孤独哩！孤独时刻陪伴着他，如影随形。你会知道，他的内心其实住着一片孤独荒原。

女孩的出现，如彗星般散发出耀人光芒却又快速离去，使得1900黯然神伤。他知道，爱情对他来说是奢侈品，不会长久。两个生长环境、人生经历、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很难幸福长久。或许，他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选择长痛不如短痛。

如果说第一次不得不离开游轮，是因为对爱情的期许和都市生活的向往。那么，第二次不得不离开游轮则来自于死亡威胁。

1900一生面对海洋、面对钢琴，陆地上的一切，正如他所说：“我看不到陆地的尽头”。或许对他而言，海天一色的景观看得到地平线，往返多地地游轮也有靠港停泊的时候。钢琴的88个琴键是有限的，他可以创作出无限的乐章。然而陆地上绵延不绝的大城市，是他所看不清也无法掌握的。

主人公1900的命运其实很像斯芬克斯，永恒的斯芬克斯之谜。海洋是他的摇篮，陆地是他的阿克琉斯之踵。

在大多数人看来，导演托纳托雷给了主人公1900天才人设，却没有给这个故事本身一个圆满结局，实在让人觉得些许遗憾。

但真的是这样吗？并不见得。通常，我们所谓的圆满结局只是观众的心理期许，或者说东方式作品中惯用的手法，但并不适用于所有优秀作品。

鲁迅曾发表过一个观点，大意是，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注意这个前提，在成为悲剧前首先得是美好的东西，《海上钢琴师》这部影片显然符合这个条件。

悲剧的本意是，美好的东西被毁灭了才成就了悲剧，这也就意味着悲剧是不可避免的。

而主人公1900，他有选择吗？看似有，实则无。

他的内心住着一片孤独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