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都老了吧……
在我的观念里面，师生恋，我只能接受杨过和小龙女。真的，我小学五年级就看了琼瑶的《窗外》，可能是年纪太小了，真的对师生恋没办法理解。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面始终觉得《窗外》里面那个老师就是个流氓。呵呵，个人观点。直到现在好像也没办法改变了。
今天我要记录的不算是师生恋吧，只是一个单纯的老师和学生的故事而已。
她的故事我是听来的……
一次和好朋友李佳写剧本，我们两个闲聊到自己过去的高中时代经历的一些人和事情。李佳告诉我，她的高中时代过得特别的变态，因为是省重点高中，管理得非常严格，成绩不好的学生在学校根本抬不起头来。那时候，她的理科成绩非常不好，经常被老师虐。不过她的同桌比她的运气还不好，因为成绩不好，不但被老师虐还被同学看不起。
这个女孩就是我今天要讲的故事的主角。
在高中时期，她有一个外号叫肉松。李佳笑着说，你想象不出来为什么会叫这个外号吧？因为她长得像是肉松。听李佳这么说我更懵了。还有谁能长得像是肉松啊？这是什么比喻？李佳笑着说那个女孩头发软绵绵的，趴在头上，整个人的脸色也是黄黄的，弓腰塌背，总是低着头走路。
李佳叹气说，你是不知道，在我们学校理科成绩不好的学生，有多痛苦啊！虽然后来国家政策文理分班了，可是我们文科生在学校老师的眼中就是学渣，理科班不要的、拖后腿的。我心想：难道北大不是好大学么？不过这句话我忍住了，继续听李佳给我讲故事。
肉松那时候肯定是被老师看不起的，不幸的是，她的感情还特别细腻，每天都会记日记，想象着自己在班级里面都有哪些好朋友，写好了日记就会给自己认为的那些好朋友们看。其实呢，那些她以为的好朋友在看了她的日记之后，只会背后偷偷嘲笑她，这么一个差生怎么会成为自己的好朋友？！
“你们学校的风气是挺变态的。”我插嘴说。
因为没有自信嘛，肉松永远是低着头走路，好像从来没有见到她看过头顶上的太阳。她有一个特别土的热水瓶。李佳没有说热水瓶具体的样子，但是我脑海里面立刻出现了印着牡丹花的大热水瓶来，呵呵。每天下课了，她就会拎着自己的热水瓶去水房打水，打回来水以后，同学们一点也不客气，自觉的拿着水杯，喝她打来的水，好像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从来没有谁对她说过一声：谢谢。
那个时候，我们老师抓早恋特别严。李佳说。
我心想，放眼中国，哪个学校老师抓早恋不严呢？
要是有哪个女同学和男生走得近，立刻有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讽刺她。李佳说，我们班有个女生因为这个问题被老师说:她是玩弄男生于股掌之上的XX，等等难听的话，结果这个女孩在以后的很长岁月里面，再也不敢和男生多说一句话了，现对和男生接触还有恐惧。
哎，现在中国为什么大龄剩女这么多？恋爱这个东西也需要打好基础啊。中国对男女大防想得太严重了。其实异性之间是有真挚的友情的，不明白上一辈的人是思想太单纯，还是思想太龌龊，看到一男一女立刻脑补出一部《金瓶梅》来，这也是一种病吧。
言归正传，继续讲这个女孩的故事。
李佳对我说，虽说学校管得非常严格，但是也有很好的老师，比如他们的政史地三位老师。记得有一次，政治课上，黄老师很认真的告诉她们，你们不要以为进了文科班以后前途就一片灰暗了，我们老师会把你们培养成人才！
讲到这里，李佳热泪盈眶，三十岁的李佳还在为政治老师的这句话热泪盈眶。
虽然我能共情到这样的感动，终于有人认可自己的感觉。但是像我这样从小就被老师夸奖：你真是个人才，就是心思没用到正地上的学生，是没办法彻底理解李佳对老师的这种深沉的感情。
他们那个时候，真的是太压抑了吧。
在这样一个压抑的环境里面，有一天，其貌不扬的肉松突然宣布自己喜欢上了地理老师。听到她这么说，全班99%的同学都在笑话她。因为在大家心目中，政史地这三位老师可用一首是来形容：指点江上，飞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这首诗的意境对应的是地理、政治、历史三位老师。因为很有激情，同学们都挺喜欢他们的。地理老师张老师那年三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比较有魅力的时候，在课堂上讲课很有情怀，很多女生都喜欢他，但是谁也没有说自己喜欢这个老师。肉松这么说，简直是……太自不量力了。
后来，同学们就发现，肉松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还付诸了行动。下课的时候天天往办公室跑，问张老师问题。李佳浑身打了激灵说，像我这样的学生，看见老师办公室都绕道八里远的！我看着李佳的脸，想起来有一次我和她重回母校，看到她们母校大门口贴着一个老师的名字——吴文煌，就问她这个是你当初班主任吗？看到这个名字，她吓得脸色苍白，拔腿就跑。
哎——难怪普林斯汀曾经说过：高中永远不会结束。科学发现，到了高中时候我们的大脑会逐渐形成一个“社交数据库”，我们大体上知道了跟别人互动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个时候如果你坚信社会对你是善意的，你将会自信；如果相反，那么你的精神上就会形成一道精神枷锁，会变为成年以后的“被拒绝者”。
就看李佳听到高中班主任名字的那个表情，哎……要是我的高中老师给我的精神上形成了枷锁，让我走不出来，我肯定的……我就每年教师节给她送花…..送花圈。哈哈！
当然了，天下乌鸦肯定不是一般黑的，也有比较好的。李佳说，回忆中一次地理课上，张老师在讲西藏，当时张老师的眼睛看向左上45°，脸上带着微笑，就好像带着学生们一起感受到了蓝天白云日光……
因为肉松喜欢上了地理老师，大家都会在地理课上起哄，老师一旦提问就会有同学建议让肉松来回答，肉松也从来不推辞，站起来对答如流。下课以后，和老师两个人还能一起探讨“学术”问题。时间长了，肉松变得比以前自信了，上课回答问题积极踊跃多了，同学们和她的关系也变好了。
这让我想起：一个好的爱情是什么呢？就是因为你喜欢上一个人，为了他（她）你要更出色，更优秀、更快乐。
有一次，地理课上，张老师提议说让肉松来当地理课代表。同学们听了都笑着看着肉松，起哄着说：赶紧答应啊！肉松听说了，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说：自己不配。张老师很诧异，觉得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呢？无论老师怎么说，同学们怎么说，她最终还是没有当上地理课代表。
但是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着，李佳那时候和肉松是同桌，每天都会看着她趴在案头用一个大大的牛皮笔记本写着什么。是日记吧，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后来才知道她会把和张老师交流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每次无论是下课还是上课，张老师从窗口还是从身边走过，肉松都会紧张的握紧拳头，或者拉着李佳激动的尖叫。
时光悠悠而过，很快就到了要毕业分别的时候。
最后一节地理课，事先肉松就准备了一个照相机，李佳当然明白她是想做什么。一节课45分钟，快下课了，肉松还是迟迟没有站起来，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李佳实在是等不及了，就和别的同学一起要求老师留步。
在同学们的鼓励下，肉松这才站起来，说：“张老师，你能和我照一张相吗？”
如果故事讲到这里完结了，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暗恋老师的故事吧。
很偶然的机会，我在学习书法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画工笔画的李老师，为人很热情。她邀请我去家里面做客。像我这么喜欢凑热闹的人，人家邀请我肯定就去了。
来到李老师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原来是李老师的老公在厨房里面做饭，我适时的夸李老师嫁给了一个好男人。
饭菜上桌以后，李老师向我介绍她的老公是信高的地理老师。信高、地理老师？姓张，不会这么巧吧？我问：您是张XX老师吗？
是啊！天啊，这是不是就是无巧不成书？
我按耐不住给李佳发了微信：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你们张老师！
很快李佳就回复我：帅不帅！！！！
张老师是个比较沉默的人，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很想告诉他，我认识你的学生有好几位，都说您是个非常好的老师，其中还有一个女孩很喜欢你，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吗？可是当时是第一次见面，并不熟悉，我什么也没有说。
事后，我们彼此熟悉了，一次闲聊，我问他：张老师，你还记得刘xx吗？（肉松的真名。）
张老师略想了想说：记得。
这个记得，作为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我真的觉得，哎，肉松的青春真是没有白白辜负啊！紧接着，我又问：张老师，您记忆中她是什么样子的？
张老师反问：你认识她？
听说过的。
好半天张老师说：她是一个比较内向、没有自信的学生。她毕业后还给我写过信。
真的吗？我的眼睛亮了，作为一个比较八卦的人，我开口说：您还留着吗？能让我看看她写了什么内容吗？我心想：她是不是毕业以后给张老师表白了？我那个八卦的小泡泡，在心里面一直不停的冒着。
“行啊！”
纳尼？没有想到张老师居然还留着呢！
很多孩子毕业以后都会给老师送一些小礼物、写信，这些东西张老师从来没有丢掉，保存得非常好。
拿出那封信，张老师自己先看了看，好像是也在找寻过去的回忆，看完了信，他笑着说：没有记错，那个姑娘比较内向，让她当地理课代表，她说自己不行。毕业的时候她想和我合照，我就逗她说：我太丑。说完，张老师爽朗的笑了。
我仔细看着这封厚厚的信，没有想象中的八卦内容、表白内容，有的全都是对恩师的怀念，除了张老师以外，她还怀念了政治、历史老师，估计也分别给他们写了感谢信。
看完信以后，我在感慨，原来好老师的作用就是给学生灰暗的心灵带来一束光，这一束光照亮他们以后前行的路。
肉松在信上说：每当听到朴树的《那些花儿》就会想起高中时期教过我的政史地三位老师，他们就像是三剑客一样，在我们这些学生的生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色彩。“.….啦啦啦，啦啦啦，他们在哪里啊，啦啦啦，啦啦啦，他们都老了吧……”
老师们，你们现在在哪里呢？还好吗？
